用「神經病特工與恐怖分子政客之間愛與痛的糾結"這個說法來概括美國電視劇《國土安全》第一季的情節會讓人覺得低級庸俗, 因為中情局女特工Carrie與海軍中士Nicholas Brody之間的感情關係不過是這部電視劇的一個副題,其所表述的意義遠遠超過所謂的感情糾葛,但是,兩個人感情的折射反映出他們對國家,對家庭,對愛國,對男女之間的種種看法與行為準則。因為人類的感情永遠是改變人類最大的動力,不管男女之間的愛恨情仇也好,對國家的愛恨也好,凡是涉及感情的事情都具有強大的原始動力。
海軍中士Nicholas Brody絕對是一個愛國者,他父輩都是美國海軍的一員,因而他參加海軍成為反恐戰士被派往伊拉克自然是必然的基於愛國所做出的行動。 這麼一個忠實於自己國家以及海軍,在面對死亡都好不退縮的戰士,居然被恐怖分子洗腦,成為他們的一員好似很讓人不理解。但是,對於Nicholas來說,他並沒有改變他對美國的愛,只不過他對愛的表達方式改變了!他認為,所謂的反恐行為已經成為美國政客的最大利益,他們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以及集團的利益,已經將反恐行為變得個人化,為了增加政治砝碼而干出來的事情。比如,副總統明明知道恐怖分子的頭目藏匿在平民與孩子中間,他也不惜代價簽署讓美軍轟炸恐怖分子基地的事情,從而導致82名兒童的直接死亡。Nicholas認為,正是為了維護美國的利益,副總統之流的政客應該受到報復。 於是,他接受恐怖分子的指示,決定成為人肉炸彈,炸死副總統等政客。
其實,從Nicholas被恐怖分子抓到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他命運的徹底改變。他被單獨關押5年,受盡折磨和凌辱,人生已經完全倒了絕望的邊緣。 而他的老婆和孩子八年來都以為他已經陣亡,而繼續著他們自己沒有丈夫與父親的生活。5年後的一天,當Nicholas被恐怖分子的頭頭放出監牢時,他已經與世隔絕多年, 任何一點點恩惠都會讓他感恩戴德。有人說,這是斯德哥爾摩癥狀的典型表現,即被虐待的人對虐待自己的人產生感恩之情,甚至家人般的愛戀之情。然而,即使如此,我們能埋怨他什麼。一個自己的國家和家人都放棄了的男人,一個已經身陷絕望多年的人,任何的一點生存條件的改變自然如同陽光雨露一般。這也標誌著從他接受恩惠的那一刻起,Nicholas多少也患上了精神病的某一種形式, 精神被迫扭曲而導致的人格被迫扭曲。
當Nicholas回到美國的家裡,他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人單純的海軍中士,簡單的丈夫和父親。經歷了人生生死離別,人性滅絕的強大刺激與扭曲,他已經無法讓自己重新融入這種美國式的家庭生活,他需要被重新理解,被重新賦予一個新的理想與責任。而對於他複雜的精神和思想的人來說,同樣經受精神苦痛的Carrie才是理解他的對象。
而對於一個患有精神病,飽受精神痛苦折磨而又不能讓外人知道的Carrie來說,明明知道Nicholas是恐怖分子的最大嫌疑,還仍然與他暗渡陳倉,一方面是孤獨的人彼此找到靈魂對手的激動,一方面也是她所從事的職業讓她永遠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使得她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到謎語答案,哪怕這個答案藏在一個危機四伏的環境中。
作為兩個同樣充滿使命感的人來說,這種獵人與獵手的關係,以及他們兩個人彼此對感情,對國家,對家人,對工作的複雜與矛盾態度, 使得這種情節的複雜已經超越了單純的男女關係, 尤其當兩個看似對立面的人身懷對同樣的國家不同的理解和愛,對本身不同的信仰,對工作以及信仰之間的聯繫所達成的不同的人生觀,兩個人必須選擇在精神上及工作上至對方於死地。也就是說,從兩個人關係的開始,就註定了兩人之間必然有一個稱為另一個的犧牲品,被另一個滅亡。
當第二季開始,離開精神病院,被中情局拋棄的Carrie再次受中情局邀請前往中東去執行任務的時候,連她的家人都不理解她的「苦逼」心態。被傷害到如此地步,居然還如此忠心耿耿走馬上任,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與其說, Carrie有被虐待情結,不如說她是一個不能接受失敗,不能放棄的人, 因為否定她就等於否定了她所有的信仰,不管是對國家還是對人生,她必須重新定位自己,讓自己給自己證明她其實是對的。因此,踏上繼續反恐的道路對Carrie來說,是一個自我發現的路程,她不管什麼代價都必須踏上這個自我療傷,自我發現的道路。
假如說,女特工Carrie與男卧底Nicholas之間必須有一個重合點來彼此交鋒,彼此擊敗對方,以完成自己對國家和信仰的不同理解,那麼他們必須上路,必須付出各種代價來達到目的,即便這條道路也許根本就會摧毀他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