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學運風潮 《上海浮生若夢》(44)

作者:紐約桃花  於 2011-4-23 04:4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原創文學|已有5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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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七年的上海像中國其他的城市一樣籠罩在內戰的風雲中。

自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國共兩黨雙方就開始為搶先取得日軍佔領地和武裝的接收權而打成一團,互相之間戰鬥不斷。經過八年抗戰的力量積蓄,共產黨的勢力發展迅速,已經擁有十九塊「解放區」、一億人口、軍隊近百萬的國中之國,自然不願再受國民黨的管轄。而身為執政黨的國民黨卻無視連年戰爭對國計民生帶來的傷害,繼續包容官吏貪贓枉法,形成了政府中的腐敗風氣,逐漸引起人民的厭惡和不滿,從而喪失了對社會的控制力。在抗戰結束后,兩黨在聯合抗日的基礎上形成的短暫合作便宣告結束,而進入了全面的國共鬥爭期。雖然國共雙方也進行過和平談判,但在國民黨不願分享權力,共產黨不願放棄武力的情況下,和談都以破裂告終一九四六年和談失敗后,國共兩黨便展開了大規模的內戰。

到了一九四七年,內戰已經打到如火如荼的階段。共產黨為了瓦解國民黨的勢力,在以上海為主的國統區發動所謂的第二戰場,開展以學生運動為主的反內戰運動,利用學潮達到攪亂國統區的的統治以便配合解放區的解放戰爭。 一時間,在中共地下黨的領導下,全國學運風起雲湧,像野火一樣在國統區四處蔓延。

一九四七年的春天,在上海地下黨的領導下,上海學運在滬江大學打響了第一炮,爆發了滬江大學要求改革校政的鬥爭。此次鬥爭以所謂反對積點制(Point System)為起因發起了罷課,提出反對校方不許學生周末出校門的規定。除了少數學生是地下黨有目的地罷課外,大部分學生都有年輕人喜歡運動一來就不用讀書的通病,覺得罷課很好玩而參與了運動。一時間,滬江的校門大開,學生們都去上街遊行,沒有人再來上課。隨著滬江學運的興起, 全上海各大學的學生包括中學生都展開了全市性的罷課運動。

我媽當時對政治史實一竅不通,對國共內戰也不感興趣,只知道一門心思地念書,以後出國留學。在這種心境下,我媽就對罷課之事深為不滿,覺得滬江的大部分學生來自家境富裕的中產階級,父母付出高昂的學費送他們來念書,而這些學生卻胡亂罷課,反積點制,反對校方關大門,還不是為了可以不好好念書,隨便混一張文憑。我媽上這個大學可是不容易,千辛萬苦找到獎學金才能繼續讀書,我媽可不能像他們一樣胡鬧,耽誤了學業對不起自己。

罷課時,學生會安排了學生在老師家門口和教室門口站崗,不許學生隨便出入。我媽卻不管這些,依然照常到高樂民家裡去訪問,到教室去上課。

高樂民勸我媽不要在這種形式自下再去她家,對我媽說:「他們雖然來勢洶洶,但對老師不會怎麼樣。你和他們一樣是個學生,還要在這個學校念好幾年書,最好不要和同學們鬧得太僵。」

離開高樂民家,我媽就去教室上課,卻發現教室門口已被幾個男學生擋住。 見我媽來上課,那些學生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媽看,好像要叫我媽知難而退。我媽正眼也不看他們,抬頭挺胸只管往教室里走。走進教室以後,我媽才發現諾大一個階梯教室里根本沒有平時上課時的濟濟滿堂,只有任課老師和寥寥無幾的幾個學生大眼瞪小眼的不知如何上課。在這種情形下,老師們也都無心講課,只是敷衍著。有一位叫蔡尚思傾向共產黨的老師,見到我媽們幾個人去上課就很生氣地說:「大家都在罷課,你們幹嗎要來上課?現在不上課了,你們回去吧!」我媽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為什麼這位老師不喜歡衝過門口崗哨的阻攔前來上課求知的學生。

從那時起,滬江大學的地下黨就把我媽視為破壞學運的反動學生,還在我媽的信箱里投警告信,要我媽老老實實不要破壞學運,叫我媽哭笑不得。

到了五月,上海全市學運高潮迭起,到處都在罷課罷學。 五月十八日蔣介石召開臨時國務會議,頒布《戡亂時期維持社會秩序臨時辦法》,嚴禁十人以上的請願和一切罷工、罷課、遊行示威,授權各地政府進行鎮壓。 第二天,上海七千多名大學生遊行示威,歡送上海學生代表赴南京參加反飢餓、反內戰聯合鬥爭。學生們手挽著手,胳膊上纏著白毛巾和武裝警察在街頭對峙。上海這場聲勢浩大的學生運動成為第國統區第二條戰線形成的標誌。 

 

此時,滬江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校方開始寫信通知家長來接學生們回家。所有的家長們接到通知都紛紛來接自己的孩子回家,珍珠聞訊也從市區租界趕來接我媽回去。雖然我媽不願意走,但沒有任何辦法留在學校,只好跟珍珠回家去了。滬江大學就此正式停課了一個月。

在家的日子真實百無聊賴。珍珠白天去上班,我媽就在家裡看書賣菜做家務,等她晚上來吃飯。生活彷彿突然間開始倒流,我媽又回到上中學時期, 她每天都要趕回家做家務的苦悶時代。在滬江近乎一年的自由日子已經讓我媽養成了獨立自主的性格,猛然間再次回到家裡,面對和母親的共同生活,我媽感到空氣彷彿都是窒息的。她不禁每天都盼著學校趕緊來複課通知。

在這種沉悶的日子裡,楊誠宗來看我媽,給我媽帶來了意外的驚喜。

自從和小馬就那樣沉默無言地分手之後,我媽就沒有再見過誠宗。有時候忙裡偷閒靜下來的時候,我媽的腦子裡也時不時閃過一個不知他們過的怎樣的念頭。這時候再見到誠宗,心裡的高興真是難以形容。

楊誠宗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樣子老實憨厚,有什麼說什麼,不像小馬那樣總是神采飛揚地談笑風生。

看到誠宗,想到小馬,我媽心裡多少有些感慨。我媽很想知道小馬怎麼樣了,便問誠宗。

誠宗告訴我媽說小馬和他在學校里也組織高三學生罷課,搞得很熱鬧。我媽聽了直皺眉頭,覺得他們真是來自有錢人家,不懂得求學的辛苦。

「好好的有學不上,你們也真是胡鬧!」我媽不滿地指責著。

「我們不也就是覺得不上課好玩嘛。」誠宗不好意思地解釋著,好像看到我媽不高興很有些歉疚的樣子。

「你們也快考大學了,還是要抓緊一下功課的。」我媽說。

「我們不像你功課這麼好,能考上大學就不錯了,不會指望能上滬江或聖約翰的。」誠宗沒有什麼把握地說。

我媽沒有問誠宗來找我媽做什麼,他也沒有說,我媽根本不知道其實在他的心中,我媽就是他的夢中情人。只是他沒有勇氣告訴我媽,我媽也從來也沒有往這方面想。誠宗知道我媽心裡只有小馬,就更不敢說什麼。最主要的事,他在我媽面前的自卑心太重,總覺得自己的外貌配不上我媽。而十八歲的我媽當時也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城宗是騎腳踏車來的,走的時候,我媽也真好出門辦事,就一起走。我媽叫了一輛三輪車,他就騎上他的腳踏車。兩個一個在三輪上,一個在腳踏車上并行地邊走邊聊。

「誠宗,」我媽看著沉默寡言地身邊慢慢騎車的誠宗說:「雖然我和小馬分手了,但我們還可以是朋友,你還可以隨時來找我玩。」

我媽說的是實話。畢竟他們三個曾經在一起玩了這麼長的時間,沒有感情也有親情,不能說分手了就連朋友都不做了吧。

「那當然。」誠宗回答著,騎著車默默地遠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我媽心中想到和小馬的一段情,心中很有些惆悵。

一個月後,滬江大學重新複課,積點制似乎還保留,但是校門不再關閉,學生可以自由出入。學聯聲稱這是一大勝利,學生們也很高興。雖然學校又恢復了正常,但滬江校園內學生們的認真學習的程度卻大大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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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5 個評論)

回復 meistersinger 2011-4-23 05:24
歷史好象曾相識。
回復 紐約桃花 2011-4-23 07:02
meistersinger: 歷史好象曾相識。
學運次次都相同,只是時代不同!
回復 davidon 2011-4-23 09:16
亂世佳人
回復 紐約桃花 2011-4-23 11:40
davidon: 亂世佳人
貼切
回復 tea2011 2011-5-15 01:06
紐約桃花: 學運次次都相同,只是時代不同!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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