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走後有一會,鄭衛和老七都有點尷尬,不知道說點什麼好。他們本來是最好的朋友,這幾年分開后,都是歷經風雨,變化頗大,未免感覺生疏,也有點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還是老七做了一陣班主任,更善於與人打交道,忙詢問鄭衛路上是否順利,現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下面有什麼打算等等,漸漸地,兩人都放鬆下來了。話題一打開,肯定不能不提兩個人都魂牽夢繞的那個人。老七本來想裝做很自然地提起他們的老同學兼老朋友,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那個誰……怎麼樣?」鄭衛答道:「她很好。留在王冠做博士后了。」老七問:「這我知道。她沒去哪裡當教授?」鄭衛解釋說:「她有幾個錄用函。地點不好,她不想去。」老七再問:「她還是……有變化嗎?」鄭衛說出自己的感覺:「比以前更好了。長相嘛,沒啥變化,要變也是更好看了。以前是一個小丫頭,現在有女人味了,比以前愛說愛笑多了。」他沒敢說也愛哭多了。
老七想象著劉娟現在的樣子,想問一下鄭衛有沒有照片,又不好意思提,只是說:「人家永遠是最好的。幸虧我沒能去成美國,不然怎麼過……」鄭衛替他遺憾道:「你這個也太不走運了……」老七搖頭搖手說:「不,不對。我後來想通了,我比人家差得太遠,非要高攀,以後肯定會自卑死了。」鄭衛猛點頭。老七繼續說:「男人呀,一定要有自信,不然太痛苦了。你不是讓我向她求婚嗎?我一想,這不是明擺著想讓她帶我出國嗎?那我們以後怎麼相處?這麼大的壓力,我非心理變態不可。」鄭衛勸慰他說:「不會吧。你也知道,她不是那種人,不可能看不起你的。」老七激動道:「我會看不起自己的!我還有一點自尊沒有?我寧死也不能那樣做!」鄭衛點點頭,心裡琢磨著,不知道劉娟看不看得起自己,唉,自己這樣的,既是垃圾,又離了婚,實在配不上人家,可是,她為什麼又對自己這麼好呢?
老七嘆了一口氣,回憶起當年的痛苦:「說實話,我那時連死的心都有,一年多都萎靡不振。不過,學習還有科研,都還不錯。你們好一點的都走了,就剩下我了嘛。後來我也想明白了,男的越不自信,女的就越看不上你。我現在這個女朋友,就是被我硬追下來的。」鄭衛一聽大感興趣:「怎麼個追法?」老七說:「她讀碩士嘛,我去給他們班帶實習課。我第一眼就看上她了,覺得特熟悉。我就先套近乎,有機會就找她,聊聊天,說說笑話。然後我就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啊。她說,算有了吧。我說什麼叫算有了吧?把你的男朋友的照片拿給我看,拿不出來我就是你的男朋友。」鄭衛沒有想到老七居然這麼牛。這哥們以前追劉娟時,整天小心翼翼怕這怕那的,這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老七大概看出了他的疑惑,對他說:「對女孩,你就不要太在乎了。你越在乎,就越小心,也就越沒戲。你就要顯得特別自信,特別牛皮,才能征服她。」鄭衛很沒有信心地問:「真的嗎?」心想那也是女孩不如你,要是什麼都比你強,你怎麼可能牛得起來呀?
老七看到鄭衛欽佩的表情,得意地說:「就是這樣!我是痛苦了很久,才算想透的。她漂亮怎麼樣?她能幹怎麼樣?她不要嫁人嗎?她要嫁人,我就是最好的,我就是最合適的!」鄭衛心裡問自己,我是最好的嗎?我是最合適的嗎?老七繼續講他的故事:「她不理我,我還是去找她。先是拿了兩張電影票去,說咱們一起看電影吧。她說不去,我就把票往她桌子上一放就走,說我在電影院等你。她沒有來,我不在乎。下一次我又買了兩張戲票,又去找她,她還說不去,我又把票往她桌子上一放走人。她又沒有來。第三次我買了二張音樂廳的票,我去對她說,我很喜歡你,我認為我們是最合適的,我很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不過我也不想強迫你,這張票留給你,你要再不來,我絕不會再找你。我相信我是不會沒有人要的。說完我就走了。第二天他們班有課,下課時我故意跟他們班另一個女孩一起走,有說有笑的,特親熱。晚上她就來戲院看戲來了,然後就是我的女朋友了。就這麼簡單!」
鄭衛佩服羨慕壞了,叫道:「老七,你可真厲害,跟搶親似的!我要能這樣就好了。當然,我比你可差得遠……」老七強調說:「你一點不比我差!你這個美國名校教授都當上了,怎麼會比我差呢?我女朋友說了,她就喜歡我身上的這股子霸氣。你需要的,就是鼓起你自己的霸氣!」看到鄭衛思考的樣子,接著說:「當然,也要有一點計謀。她後來告訴我說,她看我和另一個女孩談笑甚歡,大吃其醋,然後就投降了。」然後老七和鄭衛一起哈哈大笑起來了。鄭衛替他吹噓道:「你現在都是追妞高手了呀!」老七得意洋洋地說:「高手談不上,經驗還是有一點的。」
吹完牛,老七對鄭衛交待:「你一會休息一下,晚上我帶你去看咱們班主任。明天我帶你去見梁院長。對,就是以前的梁主任,以前給你寫推薦信的那個,現在是生命科學院的院長了。他要找你好好談一談,還要請你做報告,反正不會讓你閑著的。你累不累?要不要倒時差?」鄭衛說:「沒問題。我在美國都是每天晚上干到半夜,過得已經是北京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