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一接到讓她跟著鄭衛乾的命令,就知道這是老闆的報復。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美國可不存在什麼以德報怨之類迂腐說法。讓她給一個學生、一個做不出東西而差點滾蛋的人、一個老婆被老闆搶走的失敗者做助手,實在是一個很大的侮辱。可是,既然她當初在眾人面前大掃了老闆的面子,現在他老人家找自己的茬,就只能算是她自做自受了。她需要學術成績,需要老闆的推薦信,也需要錢,所以只能忍耐。於是,她冷著臉接受了指派,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搬進了鄭衛剛得到的小實驗室,隨即擺出一副「廢話少說,你給錢,我幹活」的架式,向鄭衛報到。本來美國人最喜歡虛情假意地客套一番,那也是美國人的長項,可是這顯然不合麗莎的胃口,她就把那一套全免了。鄭衛自從倒了大霉之後,也養成一種「我是失敗者,我不在乎誰」的黑色氣質,當即也是公事公辦,直接告訴麗莎該幹啥幹啥,省去一切迎新的麻煩。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卻就是不相識。
麗莎雖然美若洋天仙,靚似芭比娃娃,身材也火爆如鍊鋼高爐,看上去總是火星四濺,鄭衛以前的生活,卻跟她沒有任何交集,本來見面還點頭打個招呼,等鄭衛成了王冠著名的失敗者兼倒霉蛋之後,他見誰都不理,見了麗莎也就只當她變成了透明人。麗莎原本就是一個性格冷漠、牛皮轟轟的主,更沒有功夫搭理他這種混不出人樣來的外國人。所以他們之間的距離,比中美之間的距離更為遙遠。現在老闆突然把這兩個人按在了一起,他們必須朝夕相處,榮辱與共,都很不適應,都有一種非常奇怪而又惶恐不安的感覺。
鄭衛是很正常的男性,看到麗莎這樣的美女,還衣著相當暴露,以前眼睛活撥點也算有情可原。可是現在一則科研實驗壓力巨大,使他基本沒有閑心,二則實驗室里大家都是一身白大褂,不管多麼美好的身材,都會變成桶狀,所以他也就不會分心。麗莎雖然皮膚並不如東方人細嫩,臉形卻十分小巧精美,藍色的大眼睛和高聳的鼻樑,靚麗得使人心醉。不過,鄭衛既沒有時間也不敢盯著她的臉蛋看,有事情交代時,眼睛總是瞅她一眼便轉往旁邊或地上。他知道美國人高興時摟摟抱抱,不高興時就控告你性騷擾,而這個性騷擾的定義又十分模糊,一句話說不好,一個眼神不對,都有可能被人起訴。他的麻煩已經太多了,實在不想再給自己添加一些。
不過,因為鄭衛跟麗莎的男朋友聊過橄欖球(美式足球),所以他想見到麗莎男友時打個招呼,熱情友好一點,也算自己做小領導的大度,緩和一下他和麗莎之間無形的緊張關係。可是當一個粗大兇猛、兩個胳膊都是剌青的男人來找她時,鄭衛才發現人家早已經換了搭檔。他覺得這個麗莎怎麼看都象是一個問題青年,與一般美國少年熱情、友好、單純、可愛大不相同。他很有點擔心麗莎能不能做好實驗,會不會找他什麼事。現在他終於看清楚了那個賤人出的是一個什麼壞招,原來是想用麗莎來整治自己哩!
鄭衛把自己的擔心帶到了他與劉娟、肖君傑一周一次的見面會上。劉娟不以為然,說:「你們老闆出了那麼多錢,不會為了整治你就不要成果了。」肖君傑則說:「給你配了一個美女,你怎麼還抱怨呀?」鄭衛嘆一口氣道:「我就想趕快混個文憑畢業。什麼美女不美女的,我看著就頭疼。再說,如果這個美女是來害你的,還不如長得丑點,咱也好防範。」討論了一陣,肖君傑認為他大可不必害怕,說:「你是一個小人物。你們老闆那麼成功,不會這樣吧。」劉娟也說:「他犯不著的。」鄭衛想一想也是,老闆如果想要害他,直接把他拎出去扔下樓就是了,用不著費這麼大勁吧,心裡感覺輕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