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衛在這邊為掙錢而發愁,楊小靜卻在那邊為送錢而難受。她跟吉姆達成妥協時,根本沒有想到送錢會這麼難。鄭衛留下來后,她在全實驗室大會上見過他兩次。鄭衛一付苦大仇深、怨天恨地的樣子,誰都不理睬,更不用說對她這個「罪犯」了。她心裡盤算,如果她去送錢給鄭衛,鄭衛打死都不會收,肯定還會覺得是侮辱,那她不是費力不討好嗎?她便想悄悄把錢轉給劉娟,讓劉娟說是自己的錢,再借給鄭衛用,先救急,以後再說。可是楊小靜給劉娟打電話時,劉娟一聽到是她,馬上就把電話掛斷。她沒有辦法,只好到劉娟實驗室去找劉娟。她剛叫了聲「娟姐」,劉娟就板著臉打斷她說:「我不認識你!請走開!」說完就背過身去不理她。楊小靜也生氣了,憑什麼你們都對我凶呀?我可是來送錢的。她轉身就走了。
楊小靜生了一陣氣,等氣消了,想來想去,還是得把錢轉給鄭衛,一則這錢本來就是他的,二來他沒有錢只能抽時間去打工,而吉姆正緊盯著他找茬哩。如果他的課題做不好,一年後吉姆肯定會把他再次踢出去。要是那樣,自己連救他都找不到理由呀。她也想明白了,劉娟是不可能跟她一起瞞著鄭衛的,這條路也不通。一個念頭猛然跳了出來,鄭衛要是找工打,能去哪裡呢?十有八九會去找李三姐。對呀,因為她當初的關係,鄭衛和李三姐見過幾次面,他們是認識的。當時李三姐還說:「你愛人怎麼就是個小男孩呀,一點不象王冠的博士。」想到這裡,楊小靜不由的苦笑了一下,是啊,他差一點就不是王冠的博士生了。她了解李三姐,覺得李三姐是會幫這個忙的。
楊小靜調整了一下實驗時間,下午三點多鐘開車趕到「亞洲村」。她知道這段時間顧客最少,李三姐不會太忙。進門后她向「當牛做馬的」招了招手,算是打個招呼,然後就對李三姐說:「三姐,我有點事情想找你商量。請你出來一下好嗎?」李三姐明白她有什麼事不想讓「當牛做馬的」的知道,就跟著她走出了餐館。
出了門后,楊小靜馬上問:「三姐,鄭衛來找過你嗎?」李三姐搖了搖頭。楊小靜繼續說:「如果鄭衛來找你,要來這兒打工,請你不要收他,幫我把一筆錢轉借給他,行嗎?」李三姐開口了,很簡短:「為什麼?」她臉上的表情並不友好。楊小靜知道不解釋清楚是不行的,只好一點一點來:「我們之間的事,你肯定聽說了吧?」李三姐帶點諷剌的口吻說:「你是王冠的名人嘛!你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楊小靜微微搖頭說:「你也說過,夫妻之間的事,說不清楚。鄭衛他不學習,天天混,後來一夜一夜通宵打牌、打遊戲,還說不讀了,要去修車,我怎麼勸他都不聽……」楊小靜的眼淚差點出來了。她喘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繼續說:「我說把我存下的所有錢都留給他,他死活不要……都是我在你這裡打工掙得錢,還有在王冠實驗室工作掙得錢……我一天干十二個小時,有時候十四個小時,周未從來不休息,累得連夢都不會做了,他可是連實驗室都不去……」楊小靜忍不住抽泣起來。李三姐見多識廣,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知道如果這樣,夫妻遲早會分開,便理解地說:「這孩子也是,太不懂事了!王冠哪裡是混的地方?」
楊小靜擦了擦眼淚,繼續講述事情的來由:「他不好好乾,吉姆,就是我現在的老公,也是他的老闆,你見過的,就說要趕他走。我鬧了一夜,說他要回國我就回國,是他把我帶來的呀,要走我跟他一起走。我把行李都打好了,什麼都不要了,吉姆沒辦法,才說讓他留下來繼續讀博士,可是不給生活費了。他很可能會來找你要求打工的,你不要答應他……」李三姐打斷她說:「我給他工作不就行了?噢,你怕他耽誤時間,對吧?」楊小靜忙點頭道:「是啊。在王冠讀博士,拚命都不一定行,他還要打工,怎麼成?所以我想把我的錢給你,你再借給他,讓他一定把博士讀下來。」李三姐明白了:「你是想幫他,對吧?好事呀,沒問題。你做人還是挺講良心的。」楊小靜眼淚又流出來了,抽泣著說:「你知道的,夫妻一場……他的事,我不能不管……」然後又急急忙忙地強調:「他真的很聰明,真的!他就是不學習。他要是發奮用功,誰都比不上的,真的!」李三姐點頭道:「你也不錯嘛,走自己的路,又盡量不傷害對方。你做的對!」楊小靜垂首搖頭說:「我已經傷害他了,很深的……沒有辦法,盡量補償吧。」邊說邊掏出支票。
楊小靜走後,李三姐回到餐館,「當牛做馬的」急忙跑來問:「羊來幹什麼?」李三姐淡淡地說:「沒啥,打聽一個人。」「當牛做馬的」又問:「哪她怎麼還哭了?」李三姐說:「我問她為什麼離婚唄。」牛又來勁了:「我就是再窮再苦,也絕不會離開我老公。她還好意思哭呢,什麼東西!」李三姐說:「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她這個人並不壞。」馬扒在窗戶上望著賓士而去的紅色小寶馬對牛說:「你也就是沒人要唄。要是有人也送給我一輛這樣的小寶馬,我馬上跟他走。」說完急忙伸手護住屁股,果然牛一巴掌打過來,正好打在馬的手上。倆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