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靜淺酌了一口咖啡,開口了:「親愛的,我聽說你要讓大衛走,是嗎?」吉姆馬上明白為什麼她今天會回來這麼早了。他微笑一下,按照標準答案回答:「是啊,我沒有更多的錢支持他了。」楊小靜也很平和地問:「你剛剛拿到一筆不錯的科研經費,對吧?」吉姆知道這種表面上的借口實際上是為鄭衛下台階用的,對楊小靜大可不必裝模作樣,便說:「寶貝,你也知道,他的研究進展始終不能令人滿意。我只能請他去做更適合他做的工作了。」楊小靜建議說:「恐怕我比你更了解他一些。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也許你可以給他更多一點時間。」吉姆並不喜歡這樣的談話,可是他還是耐著性子說:「我支持了他這麼久,也不想浪費掉我前面付出的那些錢。我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機會,可是,我不認為他能做出什麼來了。」楊小靜幫鄭衛辯解道:「你知道,他運氣不好,跟別人撞車了。這不全是他的錯。」吉姆覺得她是在責怪自己,不由地提高聲音說:「他應該更快一點。他是有機會撞贏的。」
這是楊小靜第一次與吉姆爭辯,她並不想惹他生氣,可是她知道鄭衛的未來甚至一生,都系在自己身上,她無法放棄。她求情道:「蜜糖,你可能不知道,他沒有美國身份。這些簽證的事情很複雜。如果你把他踢出了實驗室,他就只好回中國去了。」吉姆也放緩和說:「寶貝,我很遺憾聽到這些,可是我不能因為他必須回國就降低我的學術要求。」楊小靜繼續求道:「那麼能不能再給他一些時間呢?至少讓他有時間申請轉換去別的學校。」吉姆堅持道:「我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時間了,而他並沒有做好。他的未來人生規劃,只能由他自己做,我並不想加入其中。」
吉姆從來都是對楊小靜寵愛有加,她也從沒有求過他什麼,可是今天他卻如此不講道理,楊小靜心裡很不高興,可還是極力忍耐道:「他現在的進展,似乎比以前更好些。為什麼以前你沒有讓他走呢?」吉姆覺得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說:「因為如果以前我讓他走了,你也就會跟著他走了。我可不想失去你。」楊小靜心想未必,她可以繼續工作並養著鄭衛。可是很顯然,那樣的話,她就不可能跟吉姆了。她不滿地說:「可是我一嫁給你,你馬上就讓他走,是不是不夠正派合理呢?」吉姆也生氣了:「反過來說,正因為你,他還在這裡多呆了幾個月,他應該心存感激才對。」楊小靜提高聲音說:「因為我跟你的事情,他的情緒可能受到影響,研究進度也許會慢一些。」吉姆反駁道:「工作是工作,不能受私人事情的影響。」楊小靜覺得這簡直是不講道理:「你可以給他幾次警告,如果他還是做的不好,你再讓他走不遲。」吉姆強調說:「我警告過他很多次了,他並沒有改變。」楊小靜問道:「你明確告訴他,你有可能讓他走嗎?」吉姆不屑道:「他應該知道他的工作沒有達到要求。我沒有必要再給他任何明確的警告。」楊小靜急道:「你應該留下他。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他可以做得非常好的。」吉姆生氣道:「寶貝,我尊重你的觀點,可是這是我的責任。我是老闆,我要為我的科研項目負責,你不應該干涉。」
楊小靜只能正面出擊了:「他是我前夫,你是我現在的丈夫。你把他踢出去,所有人都認為是我要你這樣做的。」吉姆叫起來:「這是我的工作,跟我的太太沒有關係。」楊小靜叫道:「可是別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人們都在講這類傳言!」吉姆昂起頭,高傲地說:「我為我的工作負責。我不在乎別人的流言。」楊小靜喊起來:「可是我在乎!我不想在別人的眼中成為一個陰險、狠毒的女人。」吉姆也大聲說:「你跟他已經離了婚了。你與他都是獨立的,沒有任何關係!」楊小靜大喊道:「他是我的前夫。是他把我從中國帶到的美國。我不能不管他!」吉姆叫道:「這是我的事務,不關你的事。我不可能變成太太操縱的木偶!你跟他分開了,也不應該管他的事。」楊小靜喊道:「我是中國人!我跟他分開了,我也要為他負責!」吉姆站起來對著她大吼:「你們中國人,不可理喻!」楊小靜也站起來沖著他大叫:「我們中國人,有情有義!」吉姆不理她,一甩頭進了書房。楊小靜也流著眼淚跑進了太陽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