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鄭衛從體育館出來,迎面碰上了劉娟,旁邊還跟了一位本系研究男生,鄭衛跟他不熟,只知道他喜歡咋咋呼呼,大夥都叫他阿咋。這小子不知怎麼在路上截住了美女,一邊纏著跟她說話,一邊直往她身上靠。劉娟一躲再躲,都快走到路旁水溝里去了。見到鄭衛,劉娟象見到了救星,忙向他招招手說:「跟我去系辦。」鄭衛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當即來個英雄救美,沖了過去。劉娟馬上走到鄭衛的另一邊,讓鄭衛做隔離牆。
阿咋見鄭衛就喊:「你不是那個誰嗎?什麼衛來著?」鄭衛淡淡地回答:「鄭衛。」隨即轉身問劉娟:「老七呢?他今天怎麼沒有護送你?」劉娟說:「去銀行了。」鄭衛其實知道老七今天要去銀行換美元匯票,這麼問實際是說給阿咋聽的,提醒他,這個美女已經有男朋友了,就別對人家胡攪蠻纏了。阿咋當然知道劉娟已經名花有主,只不過好容易撞見美女獨行,忍不住上來蹭點便宜。阿咋說:「對對對,鄭衛,鄭衛,就是那個成績墊底還想出國的,對吧?」鄭衛不高興地說:「哎,怎麼說話哩?我成績不好就不能出國了?你成績好,去年不也沒走成嗎?」也揭他的傷疤給他添堵。阿咋一付不屑的樣子說:「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直。別人都這麼說你,只不過他們不當著你的面說,總在背後說,不然我咋知道的?我是有話說在明裡。」好象他特坦誠似的。
鄭衛諷剌阿咋說:「你還挺開誠布公嘛。你今年不再折騰出國了?」阿咋叫道:「我沒那麼傻。我是想明白了,出國有啥意思?在國內放著主人不做,去給洋鬼子當小工?我才懶得去哩。你們瞎折騰什麼勁嗎?出去后你們就知道什麼叫上當受騙了。」鄭衛笑說:「你去年不也是想去受騙嗎?怎麼我們就不能上上當?」阿咋說:「那是我年輕不懂事。要擱現在,請我去我都不去!千辛萬苦跑半個地球去受那洋罪幹嗎?你們知道美國佬的種族歧視有多嚴重嗎?你們知道美國老闆有多狠嗎?不扒你們層皮才怪哩!你們在這兒放著大爺不做,非要跑到國外去做孫子,哪不是有病嗎?」他這一通咋呼,劉娟自然不愛聽,可也懶得理他。鄭衛是看情況了,出不了國這話就算有理,出得去國這小子就是放屁。
鄭衛繼續問:「那你的托福寄阿姨成績不是作廢了嗎?」阿咋說:「沒有,我上研究生英語免修。聽說你考托考寄也是不高不低,是嗎?你要不就考高點,要不就別考,就你那平常成績,這不是開玩笑嗎?」鄭衛感到他嫌自己礙了他蹭劉娟,所以才說話這麼沖,跟他對嗆道:「你自己出不去,不一定別人也出不去吧?我去不了好學校,上所爛校總可以吧?」
阿咋可能也覺得自己說話太過,收斂著說:「對不起,兄弟,我這是好意,實事求是嘛。我可不會表面上盡找好聽的說,心裡面笑話你。爛校是容易錄取,可很難拿獎學金呀。我去年錄取通知也有好幾個,還有一個半獎,這不也沒走成?現在美國佬卡得多緊呀!咱們又是學生物的,沒有全獎,幾乎不可能給你簽證。聽說還有拿著爛校全獎都被拒簽了的呢。我說實話呀,要不你就申請名校,要不就別折騰了,出不去的。」
鄭衛心裡雖不高興,但又覺得阿咋說的很有些道理,便不跟他計較,與他商討說:「那我多申請幾所一般的、二流三流的,不行嗎?」阿咋很耐心地解釋說:「人家只看你三個成績:托福、寄阿姨和平時成績。你托福高嗎?不算高。寄阿姨呢?也是一般。平時成績呢?還很低。誰會給你錢呀?一年二十多三十萬人民幣,在中國都可以開個工廠了。人家憑什麼給你呀?他認識你嗎?他知道你是誰嗎?別抱幻想啦!我就把話擱這兒,你要是能出去,我就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鄭衛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象是落到了冰窟里,都不會跳了,只剩下冷。這時劉娟對阿咋說:「你不是去實驗室嗎?那邊。」阿咋一邊戀戀不捨地往那邊走,一邊對劉娟笑說:「我有個親戚有國航,你要買去美國的機票,找我,保證便宜。拜拜了您哪!」
鄭衛跟劉娟默默地走了一會,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說:「唉,白折騰了!」劉娟輕聲說:「別聽他的。」同時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他一下。那一瞬間,兩人心裡都是一顫,有一種難捨難分的感覺。鄭衛不由自主地稍稍拉開與劉娟的距離,轉移話題說:「你來系辦幹什麼?」劉娟說:「找梁主任給我寫推薦信。」鄭衛問:「去王冠?」他知道梁主任以前在王冠大學進修過。劉娟說:「三個學校都寫。」鄭衛點點頭。到了系辦門口,鄭衛說:「那我回去了。」劉娟凝視著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