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中篇小說《市一中》16——17

作者:YXJ1999  於 2011-1-24 11:09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原創文學|已有4評論

    16

 

    庭院的一角,一叢美人蕉,一壘太湖石,幾株在晨風中輕輕搖擺的筆竹。庭院中間是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樹下有石桌石凳。老宋校長白衫白褲,長髯飄逸,很投入的打太極。

    李若水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對眼前的一切由衷的讚歎。田野里浮起薄薄的輕霧,遠處的村莊綠樹修竹掩映著白牆黑瓦,裊裊的炊煙從容舒緩,像寫意畫。

    李若水生怕驚醒吳天度夫婦的早夢或者打擾他們的乾柴烈火,躡手躡腳地從二樓下來,跟老校長打了招呼,說想到村子里走走。老校長收好拳腳,說行啊,我陪你,披了件外套,出得門去。

    農村人的蔬菜地整飭得稜角分明,青菜深綠碧青,白蘿蔔胖乎乎水靈靈,小半個身子擠出土外。這種原生態,在菜場從未見過,李若水孩子似的忍不住:我想拔一棵看看。老校長說沒關係的,回頭我跟主人說一聲就行了。李若水拔了一個半大的,用手帕紙擦了又擦——這手帕紙還是徐曉娜昨天塞到他口袋的,這粗心大意的毛病,怎麼也該不了,上課的時候,要擤鼻子就亂摸口袋,總有坐在前排的女生,悄悄的把紙巾推上講台,李若水就歉意的笑笑。

    走在新鋪成的水泥大道上,呼吸著潮濕清新帶著泥土香味的空氣,真讓人陶醉。樓房已經很普遍了,新建的樓房則很洋氣,牆磚外貼,迴廊圍腰,檐牙高翹。朝霞映照之下,鋁合金的陽台不鏽鋼的扶手,營造出霓虹的撲朔迷離。透過黑漆的柵欄,可以看到偌大的庭院,比城裡的別墅還別墅。

    李若水笑道,在城裡這一套房子,我們夫妻倆一輩子不吃不喝,只能買一個角落。

    老校長說,那你就住到鄉下來啊,何必擠在城裡巴掌大的地方——別看這華麗的外表,你看到這裡還缺了什麼?

    李若水想了想,就是太安靜了。幽靜本來是一種美,但眾人聚居的地方太幽了,就讓人窒息。

    老校長說,缺少聲音。不要說老牛的哞哞,即使雞鳴狗吠,也很稀少。你看這些富麗堂皇的樓房,大部分都鐵將軍把門,都是空巢。人呢,有能力的都跑到城裡打工去了,鄉下就剩下老弱病殘,華麗的外殼,沒有了人氣,就像一幅圖畫,無論背景如何美麗,沒有人的活動,就死氣沉沉。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配上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就特別靈動,沒有后兩句,就是凄美。

    前面是兩三排平房,周圍樓房擠壓,雞立鶴群。門樓上,「宋庄小學」四個陰文大字,紅漆已經褪色斑駁。老宋校長說,這就是我們夫妻倆工作了四十年的地方。

    一條大道,兩排梧桐。大道上落葉衰草,梧桐缺乏修剪,枝杈全無章法蓬草一般。瓦楞中幾支狗尾巴草在晨風中顫抖。窗欞歪斜,玻璃殘缺。籃球架一塊板子斜掛著,水泥澆注的乒乓球台積著不少鳥糞。兩隻麻雀歪著頭,盯著門口的兩位不速之客,眼睛里有些惱怒。

    我在這裡,聽孩子們的讀書聲,聽了四十年,孩子們稚嫩的讀書聲,是世界上最優美的音樂,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宋校長彷彿在自言自語。這也難怪。現在出生的孩子本來就少了,有權有錢的,千方百計把孩子送到城裡的重點小學。也不怪這裡的家長啊。教育投資總向城市傾斜,優秀的教師要確保城市。鄉下的小學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當然就一天天萎縮。孩子讀書,是家長最大希望所在,誰願意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即使沒權沒錢的,砸鍋賣鐵絞盡腦汁也要擠到城裡去,那裡的小學,一個班動輒六七十個學生,而鄉下,就讓自生自滅。老校長頓了頓,說,小學沒了,我退休的工資分文不少,但心裡,就像沒了根似的,精神靈魂沒有著落。現在農村小學全沒了,都集中到鎮上。多大的孩子,要趕十里八里去讀書,風裡雨里,烈日霜露,誰受得了。現在的孩子都是獨苗,加上太多的車禍,哪個家長放心。可青壯年打工走了,接送孩子總是爺爺奶奶去啊,還得送午飯。有的老人家不會騎自行車,蹬個破三輪,馱著年幼的孩子,佝僂著腰風雨無阻,看到總讓人心酸。

    李若水說,宋校長,我懂了。農村看起來詩情畫意,但缺少了教育這根支柱,就沒有生氣,必然頹敗塌陷。年輕人不願回農村,不惜借上一屁股債,做一輩子房奴,也要掙上城裡巴掌大的地方——是不是可以這麼說,城市的繁榮,是以農村的蕭條為代價的,而教育就是一個看不見的指揮棒,斷了教育就是斷了農村的生命線,就是斷奶,孩子們就不可能健康成長。

    老校長說,也不盡然,還有醫療資源。我兒子不斷打電話,讓我們老兩口去南京生活,怕我們年紀大了,一旦生個大病急病,就傻了眼。你看到的,我的樓房大院,看起來很漂亮生活很舒適,我們一走,不又成了一個華麗的空殼?

    李若水說,不會吧,你即使走了,女兒女婿還可以住的,怎麼會是空巢呢?
   
宋校長說,不瞞你說,女兒女婿削尖腦袋往城裡鑽呢,哪還有心思住鄉下。他們要調進城,不知跟我說了多少回,老太婆也跟我較勁,好像我不肯幫忙。你想想,我這一輩子都不願意看人的臉色,你讓我拎著大包小包,揣上一大把鈔票,涎著老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打死我也不幹。現在,女婿總算進城了——也不知哪位好心人幫的忙。

    李若水不敢貪天之功以為己功,事實上他也沒有幫上什麼忙,至於戴林算不算,他也說不清。就安慰道,總算解決了一個,總比沒有好。

    老校長苦笑道,走了一個更麻煩,女兒進城更堅決。女婿進城用了八年時間,一個抗日戰爭,女兒說不定還得加一個解放戰爭——那得心力交瘁,脫一層皮,而且是一個未知數。

 

    17

    學校的空氣突然緊張起來。

    劉玉松表面很鎮靜很輕鬆,可他明顯缺乏道行,功夫不深,修鍊不夠,那種輕鬆太臉譜化了,微笑太僵硬。這種微笑極具感染力,或者說很有傳染性,於是乎,皮笑肉不笑、似笑非笑,就在校園裡到處流淌著。按說,教育局組織的視導,他被視導過好多次,也參與視導過別人,經歷了不少世面的他也算駕輕就熟,為什麼這次老是犯嘀咕。

    過去的視導,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都不是主角,而這一次,是他全面主政后教育局對他的全面檢查。儘管大家都叫他校長,但他清楚的知道,他這校長仍然是副的,是以副校長的身份代理正校長工作,如果視導過了關,考驗期一過順理成章就轉正了,如果出了紕漏,就難說了。想想自己四十掛零的年紀,過了這個村恐怕難有這個店了,多少年的努力絕不能在視導的風浪中翻了船。

    更讓他犯嘀咕的是,這次帶隊的是戴林,是意料之中的,王局長當面說過。可是,督導室的黃雲校長怎麼也來了?市一中是戴林主任蹲點的地方,他帶隊當然有極大的優勢,誰也不願意將自己蹲點的學校說得一無是處,誰願意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這黃雲就不同了,資歷夠深,性格捉摸不透。他是新江中學的前校長,新江中學和新江市一中歷來面和心不和,骨子裡面的文人相輕,台上握手台下踢腳的事情不知幹了多少年了。黃雲在視導組是是什麼角色?是戴林為了避嫌的主動請求?是王局長的刻意安排?

    劉玉松把自己犯嘀咕的事跟李若水嘀咕了,李若水說,隨他吧,誰也不是他肚裡的蛔蟲,把該做的事情做好,小媳婦總要見公婆的,至於公婆的好惡,小媳婦也無力左右。李若水馬上想起唐人朱慶餘的那首詩,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此時此刻,學校的領導跟那些上京趕考去見主考大人的舉子,忐忑不安得何等相似。

    劉玉松說,我也這麼想的,我們的準備夠充分了,只要內部沒有人乘機作亂就行。李若水笑了:我的天啊,這麼愁還不把人愁死了,老天爺也只合了一半的人緣。那些挨批的教職員工,挨訓的搗蛋學生,到時候出來冒個泡,或者一串泡泡,誰也擋不住。即使有人搗亂,視導組也得重事實重證據重調查。

    視導動員報告大會一結束,各種座談會就接踵而至。說是座談,跟學生就名如其實,每個班抽三五個,跟老師,就是一一對談,頗有地下黨單線聯繫的味道,完全的背對背,誰也不知道誰說了什麼。視導組的成員來自各校的骨幹,大部分是後備幹部,有的城府很深,有的居高臨下,不一而足。緊接著就是對各科各室各教研組的檢查,大家埋在一堆計劃報表報告備課筆記作業簿本練習測試中。劉玉松李若水等人做了一天的彙報,回答了很多問題,基本上捋出了頭緒。戴林抓的是教育管理這一塊,有務虛的味道,黃雲抓的是教學活動,這一塊有務實的傾向,各有分工又相互配合。

    秋冬之交的陽光暖洋洋的,慵懶地撫慰大地。在操場一角,戴林主任叼著香煙,悠閑的吞雲吐霧。全面聽課一鋪開,各科各線精幹人馬,忙聽課忙交換意見,忙得屁顛屁顛,而負責務虛的戴林,就有了超脫和閑暇。

    劉玉松看戴林一個人在,就急忙湊過去,微笑著說,戴主任,在考慮軍國大事啊?

    戴林說,不啊,在考慮一地雞毛——你們學校的老師,男女關係怎麼樣?

    劉玉松一頭露水,男女關係?緊張?曖昧?如果是指緊張,那麼,同性教師應該多一些,如果指曖昧,那主要就是指異性。劉玉松自認為腦子還沒進水,神經還沒短路,反應還算靈敏,總算捋出頭緒。他真的是指教師之間?會不會敲山震虎?會不會有人製造出一個我的緋聞?緋聞這東西,放在明星頭上,是光環,是吸引觀眾眼球的重要手段,別人製造求之不得,沒人製造就自導自演自產自銷。但緋聞一旦套到知識分子頭上,校長頭上,就不是那麼好玩的了,看不見摸不著說不清道不明甩不掉,對於在仕途中拼搏的人更具殺傷力。

    劉玉松喜歡不喜歡漂亮女人,那是一定的,他不是聖人,即使聖人也有喜歡漂亮女人的權利,只要他是個真男人。但他自制力很強,看到漂亮女人,絕不會像小痞子一般下三濫地盯住人家,看一眼也算飽飽眼福可以回味無窮,何必看兩眼三眼形成審美疲勞。他有色心絕無色膽,從不會主動去約人家。約他的也是有的,一個是齊英。齊英約他被他回絕了,後來她姨夫——一個面場上的熟人約他,他去了,三個人在一起,也就是喝喝茶。後來姨夫接到電話,說有急事走了,齊英說了一大堆車軲轆話,無非是生意難做,多少人說她的壞話,她現在特孤獨特寂寞特需要找人傾訴找人安慰。他只是默默的聽,並不插話,說到敏感話題,他就打哈哈想方設法轉移話題。齊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放電,他就裝,裝一個不諳風情的少年。齊英無招可使就直截了當露骨親昵,劉玉松就借口學校事情多起身走人,齊英跟著出來了,也算兩人肩並肩走出茶室的。什麼人看到了添枝加葉添油加醋,還是齊英自己在學校製造輿論,說她自己跟校長的關係不一般?

    另一個是楊揚。楊揚跟自己接觸頻繁,單獨談話也多,但總是工作話題,即使開玩笑也是適可而止不越雷池。冷笑話黃段子也是喝酒時常說的大路貨,大家心領神會無需刨根問底。一次學校組織看電影,劉玉松因事去晚到放映大廳電影已經開場,昏暗中劉玉松找不見人摸不著北,楊揚叫他時他還猶豫了一下,楊揚說,你真以為女人是老虎啊。劉玉松坐下后,才發現是很靠後的座位,隔了幾排都沒有人。銀幕上男女主人公親昵的時候,楊揚的頭也自然的靠在他肩上,他聞到髮乳的香味,還有紫羅蘭香水的味道,淡淡的,卻沁人心脾。是誰看片中還眼觀八方,昏暗中有火眼金睛?

    劉玉松騎著思想的野馬或天馬行空或左衝右突,平時自認為運行速度超快現在卻感到cpu轉速太慢機子老卡力不從心。

    戴林看他面有難色,就笑:無風不起浪啊,既然人家說到這方面的事情,我總得問問你——如果我對你不信任,我就不問你了,你啊,有這個色心,至少,現在還沒有這個色膽。

    那是說誰呢?是誰說的呢?肯定不會是空穴來風,緋聞偏偏就是一陣風,沒有形狀沒有味道沒有色彩看不見摸不著,卻流淌著一地曖昧。劉玉松又開始在心中嘀咕。

    一次,楊揚在報廊櫥窗前發獃,看到劉玉松,就笑著叫他,說這裡有新大陸。劉玉松看看,還不是宗教授送的那張華文報紙,上面有市一中師生的照片,學校為了宣傳,掛在那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劉玉松也看過好多遍,也沒有看見什麼不妥,楊揚怎麼就有了福爾摩斯的新發現。楊揚確實有獨到的視點視角,她完全省略了洪露露的笑容魏書賢的虎牙,忽略了兩老師臉上的陽光,獨獨看出了史玉芬的肆無忌憚和李若水的開懷大笑。看到劉玉松犯糊塗,就開始提玄鉤要發微見著循循善誘:你也不想想啊,這女人想錢想瘋了,節假日補課補瘋了,怎麼還有閒情逸緻跑到濱江公園來吹江風?她既不是吳天度班上的科任老師,學校也沒有她的分工,她到這裡來發什麼羊癲瘋?你知道不知道啊,她老公在外麵包二奶啦,即使她不完全知情,憑女人的嗅覺、敏感和夫妻生活的體驗,她能沒有感受嗎?這個報復心特強的女人,她會舉手投降不給他老公一頂綠帽子?何況這女人鬧飢荒了,旱情嚴重,太乾渴了,需要雨露滋潤,而李大主任,正柔情似水,他不叫若水嗎,好像老天爺早有預感給了他老子給兒子起名的靈感。經過楊揚的指點,劉玉松心裡咯噔一下,皺了皺眉,還是淡淡的說,沒影兒的事,純屬歌德巴赫猜想,連歌德巴赫都算不上。他家徐曉娜也是大美人呢。楊揚不依不饒:吃慣了大魚大肉,嘗點兒青菜蘿蔔,喜歡換口味也大有人在——何況有人犯饑渴呢,兔子急了,就敢吃窩邊草的,不怕把老窩露出來。劉玉松叫她不要胡思亂想,楊揚說,跟你逗著玩呢,你這人怎麼就吃不消逗啊,搞得莊嚴肅穆。

    楊揚還說過什麼?哦,是吳天度和曹芳的乾柴烈火遠水近火,說過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傳到戴林那兒的風浪,是這些嗎,抑或不是?是楊揚的醋醋罐罐嫉妒心理小雞肚腸,還是萬林森沒遮沒攔沒輕沒重的臭嘴?這戴主任,說話總是雲遮霧繞,讓別人做丈二的和尚。

    看劉玉松發獃,戴林就說:風生於地,起於青蘋之末,侵淫谿谷,盛怒於土囊之口,緣太山之阿,舞於松柏之下,飄忽淜滂,激颶熛怒。耾耾雷聲,回穴錯迕,蹶石伐木,梢殺林莽。這是中國式的提醒。還有一個西方民謠式告誡,民謠說:丟失一個釘子,壞了一隻蹄鐵;壞了一隻蹄鐵,折了一匹戰馬;折了一匹戰馬,傷了一位騎士;傷了一位騎士,輸了一場戰鬥;輸了一場戰鬥,亡了一個帝國。初始十分微小的變化,但其「長期」效應卻是一個帝國滅亡。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確實能夠造成這樣的惡果。一個明智的領導人一定要防微杜漸,看似一些極微小的事情卻有可能造成集體內部的分崩離析,那時豈不是悔之晚矣?最後他笑笑,事情也許是沒影兒的,即使有,也沒有那麼嚴重,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姑妄聽之。

    王一鳴從操場那端跑過來,蹭劉玉松的香煙:兩位領導在商量大事呢?戴林笑說:在說你呢,學生座談會對體育老師的評價最高讚美最多,我們聽著就眼紅,你是不是該請客了?

    王一鳴說,即使我們工作做得好,也是校長英明領導的結果,我們不能貪天之功,功勞是校長的,所以請客也是校長請。

    劉玉松說,你們得了好處就別賣乖了,語數英理化生老師的作業把學生壓得喘不過氣來,改作業也把自己改的喘不過氣來,吃苦不討好啊,學生特別恨他們,當然就特別喜歡體育老師,差點兒喊萬歲了。

    王一鳴說,劉校,你只看到強盜吃肉就沒有看到強盜受罪,早操、課間操、晚活動,還得帶運動隊,那一樣不把我們累死啊,還有要命的運動會。你們一個個白面書生,我們天天風吹日晒,像從山上下來的。

    戴林說,你自己承認啦,是強盜,是山上下來的。三個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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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4 個評論)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1-25 00:22
寫的非常好,欣賞了!
回復 浪花朵朵 2011-1-25 01:20
期待下集!
回復 珍曼 2011-1-25 02:35
   好極了...
回復 BL_518 2011-6-9 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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