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時 楊明)
當年有人嘲諷錢中書不懂詩,不會寫詩,錢鍾書夫人楊 絳就大發感慨不以為然,她當然要為之袒護,因為楊絳手中積存了不少錢氏
的詩稿,當然一本宋詩注早就蜚聲海內外。
於是我們就要再次提問,錢鍾書會不會寫詩?答曰:錢氏會寫詩,但卻不是詩人。
說錢 鍾書是一位學者,大概沒有爭議。畢竟,他讀了一輩子書,不僅全上古 先秦兩漢再到隋唐之後的典藏,瀏覽過目,就是洋碼西
文印就的書籍,如英文法文德文等都不在話下。他曾在英國求學,英文版的毛澤東選集里的一些文章的編選翻譯,錢氏也參與,所以
他是一個翻譯家和翻譯理論家是名符其實。
錢鍾書還是一個著名的小說家。他從童年就開始閱讀中外小說,包括大量林琴南林紓的小說譯本。後來,錢鍾書將海外留學見聞寫
成愛情小說《圍城》,傳之久遠,歷久不衰。錢鍾書當之無愧是一位小說家。
錢鍾書最見功力的出版物是洋洋洒洒的《管錐編》。這是一部讀書筆記,包括古典的中文書籍和各類西方原本著作的鉤沉比較,許
多直接來自各自辭典,也有很多頗有見地的議論。但是這基本上是一部為註釋提供參考的書。和以前錢氏編寫《宋詩注》沿襲下來的
讀書記卡片的習慣有關。作 好古詩的校注,沒有豐富的知識肯定不會。
錢鍾書也喜歡寫一些詩,多年來積存下來的詩稿被 整理正式出版,雖然不厚,但 設計精美,堪稱小家碧玉。這本書的出版告訴讀
者,錢鍾書是會寫詩的,但是會寫詩,並不等於就是詩人。一個人可以因為寫了一首詩或幾首詩而戴上詩人的桂冠而傳之千古,但是
一個人即使出版了一本詩集,也可能被 諷刺為不會寫詩。這和胡喬木有點兒類似,胡氏也寫過一些詩,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認為他
是詩人。胡喬木最欣賞錢鍾書,並幫助出版其著述。胡喬木是毛澤東的秘書,幫助起草了大量文稿,但他不是詩人,相反,毛澤東雖
然詩寫的不是很多,但卻有詩人的浪漫氣質。為毛澤東英文版詩詞審理翻譯的錢鍾書會讀詩會寫詩,卻不是一個詩人,不具備詩人氣
質,儘管他也出版了一本詩集。錢鍾書是一個無可爭議的學者或學究,他離書很近,離詩卻很遠,錢鍾書遠不 是一個詩人。
中國的詩人多矣!世界的詩人多矣!但是不是會寫些冰冷冰霜的詩句就可以成為詩人。乾隆也寫詩但他不是詩人,他偶然當了滿清
一代皇帝。
詩人當然要有詩作,但那是詩人生活和生命的結晶,而且詩的每 個字每一句話都有強大的生命力。
錢鍾書讀過大量古詩,說明也為之註釋,他也懂得車仄和寫詩的技術,但 一切不足以說明一個人因此而成為詩人。
2010,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