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日內瓦

雪落日內瓦
                             （比利時   楊明）
    2010年聖誕這場大雪在西歐實屬罕見。由於氣候條件在全球的變化，
聖誕節能見到大雪只能在卡片或者童話故事書中才能看到。但是這一次，
總算在布魯塞爾、巴黎、法蘭克福，當然還有日內瓦。
    日內瓦所在的瑞士，冬季下雪的機會很多，因為山國的地勢高，氣候
也就冷得多。但是恰好要在聖誕之夜期遇紛紛揚揚的大雪，也不是年年都
會如願以償的。
    日內瓦的居民講法語，可能是離法國近的緣故吧。許多受僱於各種國
際機構的外國僱員，為了節省費用，經常在邊境另一面的法國租房子，上
班時開車過來，在法國房租比瑞士日內瓦便宜了許多。
    我的美國同學妮婭畢業於芝加哥大學，又在魯汶大學從事研究工作，
由於能講法語、西班牙語還有一品流利的美式英語，也就順理成章地受聘
於瑞士的國際組織。
    妮婭當然也可以回美國工作，但是她的丈夫是秘魯人，只會講西班牙
語和法語而不會講英語，最好的選擇是留在歐洲工作。
    妮婭和她的丈夫瓦爾都很精明，他們在比利時念完書就貸款買房子，
一部份租出去的房租收入用以償還貸款，瓦爾的大部份時間用於物業的管
理。能幹的妮婭很容易在公司找到工作。
    我第一次在大學校園遇到妮婭看上去比其他學生的年齡會大一些，金
色的頭髮剪得很短，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親切地微笑著，在去課堂的路
上，好像老朋友一樣和我打招呼。我和她聽相同的課程是比利時教授講的
金融理論和法國教授講的期貸理論。有一天課間時，突然有一個個頭不高
的已修完相同課程的南美人找她，那裡我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妮婭聊天，
南美人叫瓦爾，他很突兀地打斷我們的談話，告訴妮婭下課後找他。妮婭
沒有結婚，屬於大齡女孩，她聰明漂亮，友好的態度和她有過在公司工作
的經歷有關，當然也和家庭教育有關，她是私生女，以前在芝加哥大學的
專業有相當一部份是電腦方面的內容，所以她曾很輕易地在美國大公司找
到年薪頗高的工作。但是一個人的情感世界都是被翻過的章節，不曾翻閱
，也就不知道底細。有一次，她邀請我去她的住處聊天，桌上擺這一個玻
璃框小擺設，裡面有一張黑白照片，那是一個英俊青年的照片。
    妮婭的父母一直在芝加哥，那裡有全世界最著名的期貸交易所.在比利時
大學講這門課的是法國教授勒瓦瑟先生，教授是個專家，精通期貸的理論
和實務，講課從來不帶講稿，也不帶書，全部內容都在他腦海中。妮婭是
優秀學生，小組作業所有的同學都願意和她一塊兒做集體作業。有一次考
試結束，公布成績時，外國學生的分數都不低。我聽說法國教授高抬貴手
，對外國學生網開一面。妮婭聽了之後立即正色反駁，她說這不可能，教
授評分是公正嚴格的。
    秘魯人瓦爾越來越頻繁地找妮婭，他們還在大學城商業街上散步。看
來已經畢業的南美人不想回秘魯了，他是典型的講西班牙語民族的長相，
濃眉大眼黑髮，個頭不高，但看上去結實。他和妮婭在義大利皮薩店吃飯
，兩人開始形影不離。後來他們搬到一起同居，房子聽說是妮婭分期付貸
款購買的。在學業上已經完成以後，妮婭和瓦爾結婚了。後來他們有了一
個孩子，那是一個漂亮的女孩。我是偶然聽其同學說的，就買了嬰兒穿的
衣服送給他們以示祝福。那是冬天，大雪使整個校園變成白茫茫的世界。
    我最後一次在比利時見到妮婭是在展覽會的開幕式上，熱心的攝影師
還把她在中國書法前的倩影拍成照片。妮婭後來在日內瓦找到工作，舉家
搬到瑞士和法國邊境的小城鎮，妮婭每天開車上班，瓦爾還是把時間用在
物業管理上。
    有一次，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那是妮婭從日內瓦打來的，她說她在書
法網上看到我的名字和電話，才興奮地要取得聯繫。她說他們又有了一個
男孩，瓦爾對銅等有色金屬的交易很感興趣，要到布魯塞爾見面。
    我請瓦爾吃了一頓飯，久別重逢，談的都是他們在瑞士的生活，他們
家還是以妮婭為主，南美移民在瑞士找不到什麼合適工作，好在他們買了
許多房子出租，瓦爾也就忙得不亦樂乎。瓦爾的妹妹也從秘魯搬到了美國
芝加哥，那是妮婭幫的忙。
    瓦爾說他還要去大學城收房租，他們的房子一直在那裡沒有賣掉，而
是租給後來的學生們。瓦爾說他們的女兒不僅講英語和西班牙語，而且已
開始學習中文，他們相信未來的發展在中國。我也把一本中文詩集交給瓦
爾，將來他們的孩子也許會讀懂中文詩歌作品。
    瓦爾離開布魯塞爾之後，我再也不曾和他們有直接聯繫，只是其他和
他們有聯繫的同學偶爾說起他們。十幾年過去了，比利時每年的氣候都有
新的變化，冬天的雪下得越來越少了，聖誕節時更難像很久以前可以看到
兒童打雪球，築雪人，並在雪人臉上插上胡蘿蔔。對雪的期待成為聖誕的
夢想。
    終於，2010年的冬天在聖誕之際下了一場大雪。歐洲的法語廣播說，
大雪在聖誕節覆蓋了整個西歐，布魯塞爾、巴黎、還有日內瓦，大雪不僅
使高速公路車輛前行困難，並且厚重的大雪壓塌屋瓦。
    日內瓦的雪，更持續下了好幾天，熟悉妮婭和瓦爾的同學說他們打電
話過去，都沒有人接聽電話，也沒有收到電子，所有的朋友都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