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夢

畫夢

（比利時   楊明）

異族遷徙，移民於西歐也就成了當地的少數族裔。帶來的是語言文化和求生的技藝。在布魯塞爾這片自由天地，可以找到全世界任何國家的移民和移民的後代，他們或許已經不了解祖輩姓氏的含意，但是他們的膚色，他們的長相和個頭兒卻保持了人種學的個性。

像茨岡或吉普賽人出現在普西金和雨果的文學作品當中一樣，他們從幾百年甚至上千年自南亞的西遷，一步一步地來到西歐安營紮寨，依然行乞，依然賣藝，依然生兒育女繁衍後代，甚至一部分印地安人與西班牙白種人混血。

在布魯塞爾市中心的噴水池，有一座銅彫的第一任市長的塑像，身邊有一條銅狗，那當然不是流浪的狗，而是市長的愛犬。離銅像不遠，有一對夫妻畫架上搭滿了一對手掌大小的油畫題材以風景和建築為主。這樣的小幅畫作易於包裝攜帶，四海遊客多購以為紀念。他們面前，照樣偶爾有茨岡和吉普賽人結隊湧過，像蝗蟲，也像蝴蝶、蜻蜓。

帳蓬下也有少數族裔賣手工裝飾品，那是遠方的器物，紋飾造型都是異族的像征。如果來自南美和西歐女人結親，他們的後代或依然矮小，或高大魁梧，賣的依然是南美印第安人畫風色彩的器物。

如果是帳蓬下成群坐在那裡兜售小幅繪畫者，則分不清是油料或沙粒粘在畫布上。上面有看不明白的宗形圖案，或誇張彎曲變形的人臉，為了勸說遊客購畫，他們會熱情洋溢，眉飛色舞，不遺餘力地遊說，畫面的人物曾經如何輝煌，還有他們祖先的豐功偉績，但這一切誇耀，不過是為了金錢而已。

至於北非的摩洛哥人，如果沒有自己的財業和職業，他們會像羅馬尼亞人一樣，跟隨有錢的中國和美國人伺機行竊和搶奪。

有了錢的中國人不僅在海外旅行，像三十年前日本人那樣，也參加歐洲畫作拍賣的競投。一幅長二十四米的乾隆時代的作品，從保險柜中拿出，底價是四百萬歐元，三家中國人拼力競價，最終以一千四百萬歐元成交。但這種東西在六十年代中期和七十年代初期，在中國各大小城市中被焚毀了無數，流落到海外的畫作，居然成了國寶物歸原主。

至於日本人，傳統的國寶大約都收藏在博物館和皇居，比如王羲之的草書帖還有雪舟的名作。但是日本人一擲千萬購買的幾幅梵高的繪畫，有的卻被用於下葬品，這樣的選擇有幾乎像喜愛王羲之草書的唐朝皇帝的作為。同樣用重購收藏中世紀畫作的也有盧浮宮這樣全世界最著名的博物館，當他們沒有足購的預算，於是在網上公布帳號然後讓全世界熱愛繪畫熱愛文化熱愛盧浮宮的熱心人注資，共攘盛舉。至於從事繪畫行來的人們，在西歐越來越少，已經不像中世紀和拿破崙時代那樣輝煌地成為敬仰追捧的行業，但是夢想成為畫家而一鳴驚人的中國人，不僅在各地以上千萬計更有負夢海外者，用外國人的語言外國人的技法和外國人的創造技術思想完成夢想中的畫作，那裡的訓練與國內已經完全不同，就像夢裡的景物與現實的反差，有著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