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美學價值和商業價值
·楊 明·
嚴格說來,聲和音是有所聯繫但又是有所不同的為聽覺感知的對象。聲樂和音樂是不同的概念。聽話聽聲,鑼鼓聽音。任何自然界的東西因為振動都會發出音響,風雨雷電等等。大者震耳欲聾,細微者人的耳朵未必能夠聽悉,只有一些聽覺靈敏的動物才有反應。
動物喉嚨和舌頭振顫而產生的波衝擊耳膜就是我們說的聲,只有動物才能發聲。例如春晨枝頭唧唧喳啼囀的小鳥,草原深夜狼群的嚎叫。甚至還有海洋中的魚類也可以發聲。
但是語言辭彙是演化的,加上修辭的擬人化,聲和音可以連在一起用,於是就有習慣的聲音借用混用的現像,出現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的情形或者詩歌韻律起伏有致的美學要求,就有春來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的優美詩句。
西洋歌劇的美聲唱法,需要經過長期嚴格的專業訓練,還要有先天的秉賦。在美國和歐洲的大歌劇院,普契尼,威爾第的經典作品依然上演,並且錄製成唱片銷售。莫扎特貝多芬的交響樂和鋼琴小提琴協奏曲天天都被演播放送。
由聲和音構成的音樂產業和相關影視產業的市場銷售在全球帶來巨大的商業利益。法國很多成名的歌唱家同時也是影視明星。不僅明星的形像和各種商品包裝聯繫起來,著名播音員的聲音在廣告轟炸的年代也價值連城,需要簽約購買。
聲音可以打動人心,正如光彩奪目斑斕陸璃的鮮艷色彩的視覺衝擊效果。
如果是外國影片,還需要翻譯配音,配音者出售的實際上是他的聲音。如果是同聲傳譯,就不僅是出售駕馭另一種語言的技能,還包括聲音的商業美學價值。
這種價值經常以分分秒秒作為計價單位,而不是計時或月工資。筆者以前曾經常被比利時國家電視台有關製作部門聘用,把國產電影或採訪電影導演張藝謀談構思感想之類的談話在對法國比利時和瑞士觀眾播映前從中文翻譯成法語,每次簽約都是以秒計價。是名符其實的一諾千金,一寸光陰一寸金。
至於歐盟二十七國在布魯塞爾歐洲議會和歐盟委員會工作的各國各種專業翻譯,筆譯和同聲傳譯的大量翻譯人員基本是月工資制,他們是世界上酬勞最高的一部分翻譯工作人員。
我的一位朋友是荷蘭出生的猶太人,戰爭年代躲在法國人家長大,後來在瑞士翻譯學校畢業。在羅馬條約簽訂以後有機會在歐盟當翻譯,資歷已經很高。她在家裡工作,看著法文的文件,對著話筒念成荷蘭語,再送給秘書列印出來,送交歐盟委員會。當然,工作時任何人不能打攪,電話也不接。
商業性電話接待人員回答客戶也是聲音的商業化,經過專業訓練素質要求很高。市場調研的電話問卷調查也是如此,和藹可親和富有耐心的溫柔聲音很重要,這是一種美學要求。
至於電台廣告詞的錄製,有時歐洲人在推銷亞洲國家不同地區的食品,需要配錄當地方言,略帶喜劇效果。如果有點兒怪裡怪氣,不免歪打正著。
但是如果是人名翻譯的發音,牽涉的美學要求在正式場合就成為嚴肅的話題了。翻譯三難信達雅,其工作本來難以十全十美求全責備。一個翻譯的語言和學問,要熊掌和魚兼備不容易,有時難免顧此失彼。
歐美各國電視台和廣播電台在中國人名的發音上,經常有問題,比較好的是CNN,更好的是BBC,模仿漢語發音準確,姓和名很少出錯顛倒。但是中國人在把漢語中國人名同聲傳譯成英語時,常常模仿西方人念中國人姓名的腔調,不免怪裡怪氣,這是以訛傳訛的結果。因為西方人模仿中國人發音不準確,其母語的四聲尾音習慣千篇一律,中國翻譯學外國音調念中國人名字成了真正的邯鄲學步。
最近一例是北京的全國人大會議之後溫家寶總理的記者招待會上,為他做翻譯的費勝潮每次用英語說到名字最後一個寶字時,都要用力拉長音發出豹的四聲,而不是普通話念溫家寶三個字的發音;但是這個翻譯翻念陳良宇名字時,卻和漢語發音一樣,而沒有把宇字發音為玉字音,不知道他是怎麼搞的。
事實上,在迎接奧運會之前,大規模整頓不規範書寫英語標牌的同時,也應當鄭重其事的在全國全世界規範中國人姓名的外語發音,就是要按其中文的本來面目發音。
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巽與之言,能無說乎?譯之為貴。說而不譯,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中國應當早已經不是不知某為何方人士,權且以阿Q命名的年代了。這不僅僅是聲音的商業和美學價值問題了,而是一種高層次文化和民族尊嚴相關的事情。
□ 寄自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