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與社會民主黨人的區別

　　　　　　　　　　　　　　　　·楊　明·

法國總統密特朗的顧問，歐洲投資銀行前行長雅克－阿達立先生是我所熟識的學者和作家。前幾年，他寫了一本新版本《馬克思傳》，非常有特色。

雅克－阿達立在書中提到馬克思祖父、父親和家族其他人對馬克思本人的影響。馬克思是猶太人，他的祖上不乏猶太教的神職人員。馬克思雖然在學生時代寫的哲學博士論文是關於古希臘唯物主義學家德謨克立特，而且在後來涉及神學宗教問題的著述中，自稱無神論者，但是馬克思主義在十九世紀二十世紀的傳播與沙彌過程是明顯帶有宗教色彩的。

今天馬克思學說在西方只有思想史價值，雖然像美國著名經濟學家薩繆爾遜在印刷了十幾版的《經濟學》中依然捉到馬克思。馬克思的貢獻，在於對十九世紀資本主義的批判，他本人完全沒有國家經濟管理的實踐經驗，因此其學說完全不適用於現代國家管理和經濟建設，不管是宏觀層面的還是微觀層面的。

馬克思以後的追隨信仰者，概括了馬克思主義的來源和組成部份，那就是源自費爾巴哈　和黑格爾的哲學思想，來自英國大衛李嘉圖等人的經濟學思想和來自法國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家聖西門等人的政治學說。馬克思在布魯塞爾寫的《共產黨宣言》主張消滅私有制。他在後來致朋友魏德邁的信件中說，階級鬥爭的學說不是他的貢獻，他的貢獻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學說。馬克思上述政治學說形成後來蘇聯東歐國家管理和經濟建設的主要依據，但到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在經過不到一百年的時間，蘇聯和東歐制度徹底崩潰，這一發展過程是從勃列涅夫時期就早見端倪，那時危機已經四伏，戈爾巴喬夫完全不能承擔這一責任，因為他不是始作俑者，戈爾巴喬夫實際上企圖拯救蘇聯業已腐朽的制度，但是他沒有全面駕馭控制全面改革和局的能力，因為任何改革都是系統工程，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不能體察民心向背和國民基本願望，整個局面就會像多米諾牌倒塌一樣失控，戈爾巴喬夫無力回天，僅以身積免，他本人早年和她的夫人都是讀馬克思列寧主義經書的飽學之士。

但是早年的托洛茨基，布哈林同樣是俄國人，也曾接受過馬克思思想薰陶，但理論建樹和思想觀念完全不同。

從馬克思以後，西方社會民主主義思潮就形成日益擴大的潮流，被西方左派政黨廣泛接受。他們在政治實踐當中，接受和溶入資本主義制度，接受和參與發展多黨制和議會制度的政治結構，接受和促進二十以來的世界經濟體系，國際政治秩序的建構，成為西方主流社會的民主法制以及政府管理和執政的重要組成部份。西方國家馬克思主義和極左派政黨處於邊際和邊緣狀態，其主張不是大多數人的選擇。在歐洲，不論是比利時這樣馬克思曾經生活過的小國，還是馬克思曾經求學長大成人的德國，或者他和他父親遊歷過的法國，還有馬克思撰寫資本論最終舉家遷居和他安息地英國，都實行了社會黨和社會民主黨人所選擇的議會民主制度。世界上目前最發達的國家，不論在歐洲，北美，還是在亞洲都是採用了社會黨和社會民主黨人自馬克思、恩格斯時起一代又一代所贊成的和大資產階級，中產階級的右翼政黨，包括基督教，天主教色彩的政黨和和諧共處，共謀發展的政治穩定結構，這是一種先進政治文化，西方國民廣為受益，包括北歐的福利國家制度，歐盟的發展擴大，都建立在這樣的合理結構之上。這是一種良知和合乎理性的選擇，是有利於社會各階層信息全面迅速反饋，達到和接近最佳管理效益的經濟社會發展模式。

社會黨國際成立於一八六四年，是第一國際的繼續，後來在上個世紀於法蘭克福組織召開國際大會，他們的成員已遍及歐洲，南北美等各國。今年曾在五月間於北京召開國際環保和世界氣候變化為主題的大會。

社會黨國際的成員們主張在各國現存制度下，也就是在資本主義體系當中，追求自由，民主和人權，為勞動者階級和廣大民眾帶來實際福利和利益。這種漸進的和平方式，在多黨政治和三權分立的法制社會中，爭取執政並不斷獲得成功。與蘇聯和東歐集團激進的社會革命和暴力獨裁下的所謂計劃經濟模式完全不同，因為前者更合乎人性和理性，為人民普遍接受給所有的人帶來公平和公正。而蘇聯和東歐以暴力維持的獨裁製度終於崩潰解體。因為政治壟斷和經濟壟斷，只能窒息和扭曲人性，喪失自由競爭帶來社會效益的最佳狀態和最大化。

作為一個學者，馬克思一生大部份時間是在書齋里度過的。馬克思研究資本和剩餘價值，但他最後連郵寄稿件的郵票錢也要借，生活需要朋友接濟，他幾個兒女貧病死去，而他本人的多病之軀和煩躁情緒，使他的觀點變得越來越偏激。馬克思的資本論和其它著述涵蓋的是一種社會變革的思考，因為他所生活的年代是資本主義原始積累階段，充滿了掠奪壓榨和社會不公正。而經濟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在馬克思和馬克思之後的年代得到更全面的發展，馬克思的數學水平不超過其《數學手稿》，過於簡單。所以馬克思的著作勿寧說是社會學，或社會問題的哲學思考，是難以企及的烏托邦。現在看來全球人口爆炸已使有限資源幾乎開發殆盡，人類對生態的破壞使人間天堂的追求成為泡影，所謂天堂或出路，是向其它天體星系的移民，這取決於未來航天科技的發展和經濟實力的可能性。

社會黨國際在今年作為議題，再次說明他們在各國政治生活中的實事求是態度，遠離顛倒夢想，為全社會自下而上獻計獻策。這就是集思廣益，如同民主法制的多黨議會，七嘴八舌，為各項執政政策把脈，這是一種必要的民主程序和控制過程。

馬克思生前沒有到過中國，儘管他在著述甚至在資本論中談到中國和中國人。中國在過去，曾採納過蘇聯模式，但是最終證明是一條行不通的路。結果周而復始，重新引進現代企業制度，與資本主義世界的貿易市場和華爾街資本市場接軌，而社會民主黨人的政策主張，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前，以及戰後重建時的主張都是穩漸穩進，在資本主義自由體系中謀發展，不能不說計高一籌。這是西方長治久安社會穩定的原因之一。

作為一個政治活動家和學者雅克－阿達立不僅著述宏富，而且在密特朗總統執政的十四年間發揮很大作用。現在法國總統薩柯奇也聘用了一批左翼社會黨人士，包括雅克－阿達立在內的社會精英，依然暢所欲言為治國治世提供方略，為各國知識界所敬重。

□　寄自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