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無彩鳳雙飛翼

　　　　　　　　　　　　　　　　·楊　明·

　　一、飛機，飛機！

　　她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三歲時不小心摔坐在地上，她會大哭，喊媽媽，也許她感到委屈，怎麼就會摔跤呢？四歲時，她的普通話已經很流利，再也不會摔倒哭泣，愛美之心有之。媽媽給她梳頭，再扎二個小辮子，還放上二條漂亮的小紅花，穿著粉紅色的小裙子，周圍的街坊鄰居都誇她乖，但她和她的父母一樣，是生活在比利時的外國移民。

　　她出生在布魯塞爾，在比利時長大。在幼兒園，她講法語。她喜歡畫畫，畫房子，畫小朋友也畫飛機。她喜歡讓人用紙迭飛機。在窗前，在街角，當她看到天上的飛機，她就會興奮的大叫起來「飛機，飛機！」

　　她的爸爸、媽媽來自中國東南沿海，那裡有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一個十四歲的姐姐，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她和他們說話，是通過電話。問她那些人住在什麼地方，她會說在中國，問她中國在什麼地方，她說很遠。

　　二、「我們沒有身份」

　　四歲的孩子，天真無邪，四歲的孩子，無憂無慮。但是，家裡的朋友和熟人去中國旅行，問她願不願一塊兒回去，她說沒有護照，「我們沒有身份！」可是她明白她說的話嗎？也許，她已注意到幼兒園的小朋友們都戴一個有名字的小牌牌兒，那是區政府製作的，而她卻沒有，她已感到這種歧視了嗎？也許，當她每次聽到她媽媽講申辦合法居留，律師信件，警察攔查，看到媽媽不安的情緒，她都明白。

　　三、「我要當警察！」

　　天下父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長輩們，即使是家裡的熟人有朋友，也希望孩子健康成長，將來當畫家，當醫生，成為一個出類拔萃，有出息的人物。

　　可是當你問四歲的她長大做什麼，她居然說：「當警察！」為什麼？也許，在地鐵盤查時，是警察在質詢。

　　也許，到家裡盤查住房合同的是穿警察服裝的片警。

　　也許，是在警察局等待警察接待傳遞區政府信件的時候，她的爸爸問她：「怕警察嗎？」她回答說：「不怕！」「為什麼？」「因為媽媽在身邊」。

　　也許，比她大一歲的其他中國人的孩子也有同樣類似的心理考驗。他們在幼小的童年，就知道警察的權威。他們是不幸遠離家鄉偷渡者的子女。他們的父母為改變命運背井離鄉。

　　四、花中的牡丹，鳥中的鳳凰。但是，她的爸爸媽媽卻給她起了一個好名字，那是花中的牡丹，鳥中的鳳凰這二句話組合的。當我們向比利時朋友用法語介紹時，也許我們只介紹了其中的部分意義，那就是紅色的鳳凰，但是牡丹呢？古詩中說，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這裡是比京呀，那是歐盟的首都，出生在這裡，終於有了非法移民合法化的決定，這是二００九年七月十八日晚上十一點，比利時政府做出外國移民身份合法化的決定，她和她的父母就真的有了希望。

□　寄自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