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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麗與華盛頓

作者：belgiumchina 於 2011-2-10 03:45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伊莎貝麗與華盛頓
                                                                                       （比利時   楊明）
      一年一度的秋風，吹散了四海的遊客。多少歡樂，多少失落，又重新歸於寂寞。只有布魯塞爾市中心
小廣場的銅塑，還有不再潮濕的噴泉石座，可以讓人撫摸，或者歇一會兒，坐坐。
      每盛當夏季節，這裡的繁華熱鬧，和飛濺的噴泉交織著各國語言的喧囂和歡笑。那時的人們可以看到
依偎在銅像旁邊的華盛頓和他心愛的狗。華盛頓的名字叫喬治，他是布魯塞爾街頭的乞丐，他的額頭有一
道傷疤，但依然不影響他看似彪悍的形像。他和其他懶洋洋歪斜在噴泉旁的乞丐夥伴們說話時，不時爆發
出爽朗的笑聲。華盛頓是他們的頭兒，他很大方，有啤酒喝時，他和大家一道分享說話時他的眼光柔情似
水，面帶微笑。華盛頓是布魯塞爾街頭大方乞丐，需要他的這幫乞丐總是央求地叫他「喬治、喬治」，看得出
來大家都很喜歡很有人緣的華盛頓。
      但令人氣憤的是在這群並非衣衫襤褸但有些不潔凈的乞丐中，會經常出現一位性感十足穿戴漂漂亮亮
、乾乾淨淨的女孩兒，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她的名字叫伊莎貝麗。喬治呼喚她時像叫喊自己的老婆一
樣，顯然這就是華盛頓夫人了。
      華盛頓夫人就在通向大廣場街角的麵包店工作，她穿著淡雅的短袖丅裇，胸脯挺得高高的，罩在前身
的是潔白的圍裙，修美的雙腿，只能在她轉身時才能看到。她穿的是一雙帶花紋的白色塑料涼鞋。伊莎貝
麗的金髮是天然的不是超市裡染髮劑染的假模特兒。
      伊莎貝麗在這家叫做帕諾絲的希臘麵包工作了很久，她每天只干幾個小時，因為是快餐麵包店，買東
西的都是四海遊客。人們都喜歡和她多交談幾句，她講法語，荷蘭語還有英語。伊莎貝麗還在念夜校，學
的是會計和電腦專業。
      人們絕對不會想像得到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已經是一個男孩兒的母親了。她的孩子名字也叫喬治。
喬治活潑可愛，和他的爸爸老喬治一樣，眉清目秀討人喜歡。只是和他媽媽撒嬌，發脾氣時和華盛頓發脾
氣是差不多。
      華盛頓其實比伊莎貝麗大二十歲，她在十五歲時就認識了喬治。那時的他遠不像現在這樣落魄。他也
曾神彩奕奕，心閑氣定，衣冠楚楚，讓人感到有一天他也可以指揮千軍萬馬，成就一番事業。英雄美人，
不期而遇。喬治比伊貝麗大出二十歲，居然可以把小姑娘攬入懷抱，氣煞布魯塞爾全城的商人，包括飯店
老闆，還有暗戀她的學生們。
      伊莎貝麗沒有父親，也不和母親住在一起。她的母親改嫁了，異父弟弟卻和她的孩子似的。伊莎貝麗
還不到十八歲就懷孕了，卻做了人工流產。看上去她非常喜歡喬治，自然而又貼切，一片柔情蜜意。直到
後來，喬治流落街頭，她還是一往情深，初衷不改。
      喬治說他去買麵包，伊莎貝麗塞給他的錢比喬治付的多的多。也不知道學會計的她怎麼計算的。
      喬治也有寂寞悲傷的時候，手裡拿著啤酒瓶，牽著他那隻黑色的狗，只有講到他的兒子時才眉飛色舞
。喬治也吸煙，那不是雪茄，而是他們那些人自卷的煙，抽起來一支接著一支，津津有味，騰雲駕霧似的
。
      伊莎貝麗既不抽煙，也不喝酒，她和這幫流浪漢交談時像是家人，完全沒有歧視他們的神態。喬治激
動時，照樣一把拉住她，又摟對方當眾親吻，只是有時她也把他推開。
      沒有人知道喬治現在住在什麼地方。伊莎貝麗和小喬治住在挺遠的地鐵站公寓，是租用的房間。她不
允許喬治隨便上門。伊莎貝麗雖然沒有和華盛頓正式舉辦婚禮，也沒有什麼同居手續，兩個人雖然有了愛
情的結晶，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季節的變換，兩個人距離越來越遠，不僅是地理上的還有心理上的因素
。
     喬治我行我素，他當然已不像當年追求引誘伊莎貝麗時那樣出手闊綽，身體也不如以前那麼強健，只
是和別人談話時微笑，目光流露樣的出的是尊重和溫柔，也許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華盛頓在布魯塞爾這樣的地方是無法發揮馳騁疆的，何況他現在又吸煙喝酒的，難免有想像不真切推
理不敏捷的時候，但他對四方的遊客，包括來自東方的客人，都顯得彬彬有禮，即使有急需買一瓶啤酒，
也只是含蓄的暗示，而不是像其它夥伴伸手向陌生人討要，他們有時膀子上刺青，耳朵上還掛著閃閃發發
亮的金屬環。這是一群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有過浪漫的生活經歷和時隱時現的憧憬幻
想。
      伊莎貝麗來到他們的中間，光彩照人，鶴立雞群，這時在他們當中的女人都不再說話。每當伊莎貝麗
和喬治談話，他卻神情嚴肅，洗耳恭聽，有時還頻頻點頭，但看不出是什麼軍機大事和大謀略，假如伊莎
貝麗要開家麵包店，也是不會和華盛頓借款的。
      伊莎貝麗已經很少到希臘麵包店帕諾絲上班了。她應騁在一家會計公司上班工作，用的全是電腦做帳
，她勝任有餘，和年輕同事相處的很好，只是那些人從沒有來過布魯塞爾中心小廣場，也沒有見過夏日的
噴泉狂濺，笑聲四溢，人群中走過的美國人，自然也有來自紐約華盛頓的商人和政客，他們都是高級白領
，和伊莎貝麗的上司一樣。
      伊莎貝麗沒有時間光顧秋天撒滿落葉的小廣場，或許只有周末經過這裡，已經不像當年抱著孩子。她
的孩子已經在小學念書了吧，她甚至有能力不跟華盛頓要一分錢地把孩子培養成人。但是漂亮熱情穩重的
伊莎貝麗不能沒有屬於自己的那片天地。
      當深秋來臨的時候，布魯塞爾的街頭充滿寒意，噴泉的水龍頭已經擰息。四方遊客少了許多，旅館的
門依然開著，麵包店的工作人員依然上班，快餐店中寂寞的老人捧起了溫熱的咖啡。
      窗外只有銅塑的人像和一隻狗，還有樹上最後一片沒有吹落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