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寫皇家，愛贈王后

　　　　　　　　　　　　　　　　·楊　明·

每年七月二十一日，比利時國慶節時皇宮前都會車水馬龍，人山人海。國王和政府要員檢閱儀仗隊和海陸空三軍之後，盛大遊園活動開始，晚上還有盛大焰火晚會。

去年這一天，我應邀在皇宮博物館，以當地語言解說中國書法。晚上八時許皇家衛隊鳴鑼開道，一時警備森嚴，遊人不得入內。此時，我見到一個常在電視節目中出現的熟悉身影，那是法比奧拉王后駕到。我問身旁的學生和助手，這是不是王后他說似乎是王后本人到來。

王后已經八十歲了雍容華貴，儀態高雅。她慢慢走過來，細心傾聽博物館負責人講解牆上懸掛正在展出的中國當代藝術作品。

過了一會兒，王後來到我的面前，我向前走了一步向她致以問候。她慈愛地伸出雙手，我也以雙手，拉住她的手。這種鏡頭我只是在教皇在梵蒂岡迎賓時才看到的禮節。我感覺到她似乎期待我親吻她的雙頰，這是歐洲常有的禮節，但我又不敢肯定這是否合乎皇家禮儀規定，也就沒有輕舉妄動。後來朋友們都說我是對的，因為按照禮賓的規定，臣民是不能親吻王后的面頰的。

我向王后介紹說，這是中國的文房四寶，我正在向來賓們講解中國的文字書法。她問我中國人初次見面是不是說「你好」，她的中文發音是否標準？隨後，她說身邊的一位女士也是一位比利時畫家。我對王后說，您如果願意，我可以寫一個熱愛的愛字，她微笑默許。

我於是屏息靜氣，醮上濃墨，在紙上寫上了一個楷書繁體的愛字。這時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們都圍攏上來拍攝。

我和王后說，這個字像一幅抽象畫，上面是一個小房子，中間是一顆心，下面是好朋友的友字。

我對她說，您可以讓隨員為您帶回去。她連忙說：「我自己可以帶回去」。然後把愛字書法捧到手中。她習慣於這種有許多電視攝影記者工作的場合再一次向我問詢愛字的漢字結構，我於是在她面前面對攝像機和錄音機，法語重心長地又解釋了一遍。

王後身邊的女畫家悄聲和我說她女兒昨天剛生下一個嬰兒，很想贈送給她們一個愛字。我回答說，一會兒等王后離開時我會滿足這一要求的。

王后隨後指著牆上的一幅中國當代油畫作品問我「在您看來，這幅畫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我抬頭看一眼那幅畫，上面畫的是二個人物，其中一個人的頭上有鴿子籠，還有自行車在旁邊。這幅畫的作者可能是受到比利時現實主義大畫家馬格立特的影響，因為該畫家也曾有一幅頭上站著鴿子的繪畫作品。

我對王后說，這幅畫的形象大家都看到了，但是我看到這幅畫之後所想到的，所思考的，倒不是畫家當時具體要表達一個什麼意念，而是欣喜的感到中國也開始出現各種流派的現代和當代藝術。這包括比利時藝術對中國的影響。

比利時不僅有魯本斯這樣的大畫家，也有前不久在故宮博物院舉辦過特展的馬格立特這樣的藝術大師。

王后說，中國多麼大，而比利時太小了。

我回答她說，比利時雖小，但卻是一個現代化國家，從歷史到現代對中國發展都有影響有貢獻。在幾百家外資合資企業中，就有西安楊森製藥廠和一大批成功的比利時企業。

王后連忙說，幸好有醫藥科學的發展。她也許是有一感而發。然後，她問身邊的工作人員，二百年前去中國建造北京觀象台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王後身邊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無以應對。

我回答說那是一個天主教耶穌會的傳教士，中文名字叫南懷仁。

王后立即補充說出她的歐洲名字對大家說她的記憶力現在還不錯嘛。

（南懷仁在康熙皇帝身邊工作很久）

我接著對王后說，比利時皇室成員包括菲利浦王子殿下經常率領大型工業貿易代表團到中國，促進了比中經貿發展和科技文化交流。

王后聽了非常欣慰，心情更加愉快了。她說你的法語講得這麼好，來比利時多少年了？

我說我來這裡二十年了。她說那麼說和我一樣嘍

她是在開玩笑；因為她從西班牙來到比利時至少也有幾十年了，她的丈夫是博杜安國王，現在的阿爾伯特二世國王是他的弟弟。

王后在離開之前說她要和我保持聯繫，我把隨身帶的名片奉送給她。

她又問我：「你為什麼要到比利時來？」

我回答道：「為了學習和渴望見到您。」

王后愉快的笑了，周圍的人也非常高興聽到這樣的回答。

王后最後用中文說「再見」，再次拉起我的雙手。

我在王后離去時，把又一幅愛字送給那位女畫家。她說這是送給她女兒和新生嬰兒最寶貴的禮物。

□　寄自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