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　菜

　　　　　　　　　　　　　　　　·楊　明·

繁忙的大學課程結束之後也會有閑適的小酌歡聚。有一回，講授企業戰略課程的老教授提議中午聚餐一次，地點是大學城內中國飯店流浪子。不知道為什麼如此文雅的去處冠以這樣奇怪的名字。諸生就座，老教授說共享的一瓶法國好酒他願意付款，至於每個人要吃什麼只能自己掏腰包。於是，來自南美、北美、非洲、歐洲和亞洲的學生分別拿起流浪子飯店印有中文法文的菜譜。這些洋學生雖然在各國都有一番工作經歷，來到比利時深造，但拿起中國菜單，還是有些面面相虛，不知所措，於是有人建議我這個唯一的中國人替大家行點菜之職，我雖然從未來過這家飯店就餐，在老教授和大家推薦下當仁不讓於是拿起菜單一一點來，宮保肉丁 、咕咾肉、糖醋魚、酸辣湯， 吃的是米飯，喝的是美酒，大家吃的津津有味，談得興高采烈。酒足飯飽，開始結賬，洋學生們分攤飯費時，才開始一一縐起眉頭，覺得是貴了一些，我看到他們怏怏不樂的掃興樣子，才後悔起來，不該替不知深淺的年輕人點菜，或許白吃請客他們才能盡興而歸。我第一次感到，替別人點菜，決不是一份兒好差事。

幾年以後，一位漂亮的義大利血統的女攝影家說另外一位富有的義大利畫廊老闆要請我吃飯，點名要去布魯塞爾裝修最為豪華，食客交口稱讚的美食城，鑒於已往的經驗，這次一位馬可波羅故鄉的朋友們讓我代點飯菜，我只好婉言謝絕，由各自自行選擇，我點的是烤鴨，他們兩個居然也仿效我的做法，都點了烤鴨。這下子可好，擺了一桌子全是鴨肉、面醬、蔥絲，還有熟麵皮子，我想這次又是錯打算盤，話沒說到家。何嘗不可以每人點一份不同的菜共享？這一次點菜的經驗缺少的是和大家事先的溝通介紹和商議。在飯店吃飯其實是一種經驗，聞名暇邇的飯店常常是美名相傳，不熟悉的飯店，不熟悉的廚子菜譜和服務，免不了出問題。每個人的嗜好和飲食習慣不同，消費習慣不同，口味不同而對食譜的心理感覺是不一樣的。

有一次是國內專業團體到布魯塞爾考察，在吃遍中國飯店之後，組織方請大家吃一次西餐，點的當然是烤牛排，沙拉、乳酪、西洋紅酒之類的東西，但是不少人很快離席，他們吃不慣外國人不生不熟，帶著羶味的東西，令西餐館老闆和廚子很尷尬，即使在國內也是這樣，西南山區吃慣山珍的人到了東北沿海面對一桌子海味，有時也感不適，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也。

不過，中國人依然講究面子，一桌飯菜雖非滿漢全席，滿滿當當，七個碟子八個碗，吃不完是常有的事，公款請客則更不在話下，文山會海少不了大吃大喝享受一番。

至於國宴和皇室家宴，通常是經過精心設計。主客雙方幕後充分協商討論才一改決定的，馬虎不得。互訪的嘉賓，男士女士，有時還要將印製考究的菜譜帶回國珍藏起來。

□　寄自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