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28層高層住宅火災說起

全委文聯 庾志堅 20/11/2010

上海世博響亮的口號：「城市，讓生活更美好」耳猶未盡，才過了多少天？一場大火給人們被自大自滿沖昏了的頭腦澆了一盤冷水。這場大火除了奪去了幾十條鮮活的生命外，還燒出了不少問題。如：城市發展的整體科學規劃;安全生產，規範施工;違法違規的招標、中標;行賄、受賄和貪污瀆職等等……

咱們先從大的方面，城市發展的整體科學規劃說起。

不可否認，改革開放給中國帶來了新生，帶來了經濟的飛速發展，帶來了社會的巨大改變，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然而，改革開放之前的中國是處在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呢？

十年浩劫，把人們搞怕了。破四舊、立四新，批林批孔，階級鬥爭等等……人性的扭曲，黑白是非的顛倒。所有的一切，給人們的思想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心靈變得脆弱，思維變得混亂，信仰變得模糊。在如此情形之下，改革開放把國門打開，西方世界千奇百怪的新鮮事物、價值觀念、意識形態像洪水猛獸，國人的思想、道德防線應聲而破，潰不成軍。

改革讓人們看都了光明的前途，經濟的騰飛，高樓大廈的聳立，物質的豐富，整個社會的面貌開始改變。然而，不少人開始把目光從向「前」看變為「錢」看。經濟發展放在首位，利潤、稅收、廠房和高樓大廈就是政績。思想道德、社會倫理則被擱在一邊，或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經濟就是錢，錢就是經濟，就是人們追求的目標，就是人們的信仰。為了這個信仰與目標，所有東西都得靠邊站。這是「原罪」。由此滋生了不少可怕的惡果。

就拿城市建設來說，以我所熟悉的廣州和深圳為例。

先說深圳。改革開放造就了一群「先富起來」的人，當中就有一部分是滋生出來的貪官。當然了這些貪官從另一個角度看，對經濟和建設的「加速度」無疑是起到一定的「潤滑」作用。因為他們貪了，審批就快一點，資金到位就快一點，樓層當然也升的快一點。沒理由說當時響譽全國的「深圳速度」是貪污造成的，但不可否認貪污有著「推波助瀾」的作用。

由於改革開放開始是「摸著石頭過河」，國內沒有任何先例，所以城市的管理者們有了推卸責任的理由。城市規劃的落後和滯后，加上不科學的行政管理，使得沒有任何「權力」的城市規劃部門更加顯得「不中用」。而負責審批用地的市政府和國土局則完全沒有考慮到城市未來發展的合理布局，科學地劃分功能區域，最明顯的就是導致了交通的擁堵。

我們是八四年到的深圳，那時侯深南中路正在建設中，連「穿孔橋」還沒有貫通。著名的「國際貿易中心」正在打地基，其後「三天蓋一層」的效率被譽為「深圳速度」。後來更發展為「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口號。

然而，僅僅過了五年，這片以「國際貿易中心」為龍頭的商業及住宅區（全部是二十層以上）就堵車堵得一塌糊塗。以至於後來無計可施了，只好從新規劃布局，把市中心西移，重新規劃福田、黃崗口岸作為市中心。

深圳的前車之鑒依然沒有被廣州接受。在「第九界全運會」的春風吹動下，廣州老城的東郊——天河區，以「天河體育中心」為契機，也開始了新城區的建設。可惜的是，依然在五、六年後又開始了堵車。

但這並不能怪市政府和城市規劃部門，錯的是決定把「汽車工業搞上去」的決策者，當然也少不了那些從旁幫忙「煽風點火，火上加油」的各種媒體，他們是幫凶。（這個「世紀敗筆」的汽車工業以後再侃它）要不是汽車的增長速度驚人，那會這麼快就出現問題。

由於「成長過快」的汽車工業，使得普及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中國的城市發展規劃從來就沒有把「汽車」這一項考慮進去。所以，路面空間的超負荷和停車場地的嚴重不足也就可想而知了，加上交通管理技術落後，大城市的大面積堵塞不可避免。以至某些負責交通管理的官員把責任推卸到廣大消費者身上：預先找好停車位是汽車購買者的基本責任。

新建的道路也是沒有統一規劃，道路鋪好以後，又迎來了不斷的開膛挖肚。自來水公司、煤氣公司、電話公司、電信公司、下水道公司等等，你挖完鋪好，他又來挖，輪番上演著同樣的一幕。以至於市民們諷刺有關部門，為何不發明一種「拉鏈的路」，誰有需要把它開不就完了？

從電影里看到人家國外城市的下水道都可以走坦克，我們能不覺得慚愧嗎？應該走出去學習學習。可這一出去，壞了。錢沒少花，可真正學到的經驗有多少，我想大家心中有數。到後來，去國外「學習考察」成為了官員們「公費旅遊觀光」的絕好借口。

從利益出發，發展商在同一面積的土地上，要是多蓋幾層當然利潤更好些，而地方官員們的政績也更好看些，雙得益彰。所以這高樓大廈就如雨後春筍，茁壯成長，房地產業成為了中國經濟的生力軍（且不說是否有不少泡沫）。佔了地盤不開發，轉手就能賺錢。房地產開發商想方設法行賄，為的是利潤。貪官們也打響了如意算盤：既中飽私囊又取得政績，何樂而不為呢。

結果造成的就是，路不成路左拐右拐，高樓林立卻各向東西。城市外表，鄉韻其中。最近有新聞說，某市的高樓之間不到十米，樓宇之間幾乎伸手可及，成為現代的「城中村」的典範。

中國的成語是幾千年積累下來的文化寶藏和寶貴經驗，當中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未雨綢繆」、「 高瞻遠矚」，這些都是防範於未然的警示。在批准蓋這些高樓大廈之前，那些官員們有沒有盡責地想想「萬一」呢？就算是為了「趕超世界大國」，那又有沒有「亡羊補牢」把預防災害的措施做好呢？政績、利潤都要追求，但請不要忘了人的生命也重要。

西方國家用「人權」來干預我們的內政是無理的、野蠻的，但我們自己也應該是時候檢討一下，不要光顧追求經濟效益、宏偉目標而忽略了一些最基本的、人性化的需求。

我們的航天器已經實現了遠古的「飛月」夢想；我們的經濟飛速發展，GDP已經成為世界第二；中國已經在世界上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還有更多可炫耀的。可就在中國最現代化的大都市上海，連對一幢不到三十層的樓房火災都束手無策，我們能不為之汗顏嗎？

很高興看到中國政府在近年來提出了「以人為本」的治國方針，希望不是一句口號，不是一句空話而已。也希望各級政府和官員能把這個「以人為本的精神」落實到實處，不要像以前的「為人民服務」，只掛在嘴邊。

                                  ——完——

作者留言：盡量接近事實是我對自己寫作的要求，誇張的形容只能用於無關緊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