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兒, 看到發小兒的紀念新街口的朋友圈,記憶便象潘多拉的盒子一樣的打開了,記憶碎片帶著五味一併的飛了出來。
」忽然看到幾十年來那麼親切的新街口圍擋交錯,四敞八開的樣子,心裡一陣恍惚。
冬日的藍天象寬銀幕那麼平展,陽光下一切動的或不動的投影都是一部懷舊老片,而在片尾,新街口是最後一班淺藍色的老式無軌電車,輕輕地哼著從我們身旁開過,開進往事微茫的回憶里……
走吧新街口,走了也好,象你這麼一身京派,又古板又個色的主兒,何必苦苦在這兒支撐呢?生不逢時,你留在這裡難受,我們看著你一點點憔悴,心裡更難受。
走吧,回到那個叫北平的老地方去吧,回到衚衕幽深、煙柳紅牆的四九城兒去吧,一旦凝固在歷史的畫框里,再無恥再驕橫的官僚,也沒權力把你隨意塗改。
走吧,新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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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街口曾經是上學時常去的地界兒,那裡有著名的新川麵館兒,一溜外貿小鋪兒,還有魚兒表姐(我師姐)設計自營的第一家時裝店......
記憶一:
我和魚兒約著中午去吃新川,到了鋪里一看,人挺多,終於等了個座位,魚兒安頓我坐下囑咐我看著包兒后便轉身去櫃檯前點餐了。不一會兒,魚兒手裡拿著個小紙片兒和一碟兒海帶絲兒回來了,說是點的涼麵。倆人剛吃了一筷子海帶,聽著櫃檯後人叫:「涼麵兩份兒。」
「還挺快。」魚兒念叨了一句就起身兒去端了,留下我殘疾一般的繼續坐在桌邊兒,眼巴巴的望著魚兒的影子。
麵條味道正好,少許酸甜,少許麻辣,筋筋道道的有點兒干硬的口感,幾根豆芽恰到好處的平衡著鹹淡,正是我最愛的。我滿嘴麵條的抬起頭沖魚兒擠出個笑臉兒表示著愉快,魚兒也笑了。
不知不覺的,鋪子里便站滿是來吃午飯的了。桌邊兒一個黑影閃過,一碗擔擔麵被放在了我們桌上,我順著那面碗抬頭一看,一位平頭大哥站在桌子邊兒上,手裡還有一副筷子和一碟兒煮花生米。沒等平頭大哥說話,我忽然楞殼殼的問:「這麵條兒我們可以吃么?」
平頭大哥和魚兒同時樂出了聲兒,「吃吧,沒問題,姐們兒喜歡吃我再買一份去。」平頭樂著回。
魚兒樂著白了我一眼,抬頭對著平頭說:「我也端不了他們家擔擔麵,每次都得要個托盤兒才行,特燙是吧。您把花生米也放桌上吧,不用端著了。」魚兒把自己的面碗往邊兒上推了推,十分的善解人意的又說。」我們這就吃完了。「
」你們姐倆兒慢慢吃,不用著急。「 平頭笑著回魚兒。
出門兒時,魚兒拍了一把:「你現在可真貧。」
記憶二:
從師姐店裡聊完天兒出來時已經快到傍晚了,太陽斜掛在天上,給地上的影子們添了不少尺寸,街上的人和車挺多,擠擠簇簇的。我順著人流走著,斜前方一個矮個子女生高高束起的馬尾頭一左一右的晃著,肩上的黑皮小包隨著腳步也一下下輕輕的敲著女生的髖關節兒。這女生從背影看很像魚兒,我暗自想。忽然身邊一個十歲大小的男孩子擠到了我身邊,和我並排走著。我側頭看了他一眼,一頭帶著油膩的亂髮,挺長,一件看不出深淺的土色褂子鬆鬆散散的掛在身上,滿是黑泥兒的腳上一雙塑料涼鞋。
人流里,我們就這麼有節奏的走著,眼看著,忽然那男孩子的手伸向了矮個女生的小包,按著步伐的節奏輕輕的拉開了那小黑包的拉索兒。我一愣,隨即一把抓住了那男孩子細細的手腕兒,「你怎麼能這樣兒呢?」 我問。
夕陽下,男孩子的眼睛變成了琥珀色,晶瑩剔透。他仰著的那張小臉兒,面無表情的對著我的一臉詫異。隨後一把摔開了我的手,扭身兒逆著人流跑了,很快的消失了。
回到家裡,飯桌前我跟老爸老媽念叨起那男孩兒,老媽老爸一口同聲的說:「你膽子太大了也。」 一句話說的我沒了吃飯的胃口,獨自回了房裡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那男孩子琥珀色的眼睛一閃而過。
…… ……
新街口,下次回北京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