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是我原來事務所的同事,一個典型的愛爾蘭人,直率,急躁,心地善良。
第一次見到凱文時,他代表事務所來學校招實習生,當我走進辦公室面試時,凱文站起身,笑著向我伸出了手,當時覺得凱文笑起來的樣子很像個小孩子。後來,凱文告訴我,說是他把我列入面試對象的,只因為我中文名字的譯音讓他覺得很好奇。按凱文的說法,一個有著奇怪名字的簡歷,淡灰色的紙,在一摞慘白的簡歷中很扎眼。
記得實習時趕上了事務所的繁忙季節,一次,當我正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時,聽到凱文的聲音。睜開眼看到凱文倚在門框上,笑著給我講他小時候的「惡略」行徑。說是小時候,班上一個女生總會挑剔他,後來,在一次田徑會上,當兩人跑到終點時,凱文假裝要摔倒,伸出腿,把那女生絆了個跟頭,還磕掉了門牙。臨走時,凱文得意地說,其實他知道,那個女生是因為喜歡他才會總難為他的。我樂出了聲,連續加班幾個星期的疲勞竟也是去了不少。
凱文的母親走的很突然,還不到六十歲,從發病到去世,幾個星期而已。那段時間,每次見到凱文時,他總是勉強笑笑,就很快回到辦公室,關上門。後來,我和老闆去參加了葬禮,見到了凱文消瘦的父親,懷孕4個多月的妹妹,還有妹夫,幾個人臉色蒼白而且疲憊。告別時,凱文滿臉的胡茬扎的人心裡都覺得疼。葬禮后沒多久,凱文就辭職離開了事務所。
前不久,事務所的老同事們一起吃飯,又見到了凱文。他和父親搬到了一起,說是父親的身體也是需要人照顧了。臨走時,大家問凱文為什麼去愛爾蘭時沒有帶回來一個女朋友,凱文像原來一樣揮了揮手,哈了一聲,說是愛爾蘭女孩子長了太多的雀斑,大家都樂了,恍惚中,好像又看到第一次見到凱文時樣子,像個孩子一樣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