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屋的姨婆 （老北京衚衕篇 4 )

北屋的姨婆       （老北京衚衕篇 4 ）                                   

據說我們的大院原來是個大戶人家的宅子，北屋是正房是主人住的。到我懂事的時候，我們的大院已經有二十幾戶人家了。但是北屋依然住的是一個大家族。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院子最早的主人。男主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我們隨他家小孩叫他公公。女主人是個小巧的南方女人，我們叫她姨婆。

姨婆不是公公的大老婆，比公公年輕一點，說話有濃重的南方口音，這麼多年過去了， 我依然能想起姨婆說話的聲音和樣子，娓娓婉婉的，不急不慌，不緊不慢，透著大家閨秀的氣息。

據說，公公原來是個資本家，也很有學問。北屋正房從東院延伸到西院，很大。裡面有很多套間，還有自己的浴室和洗手間。每到周末，就會有很多兒女帶著他們的孩子來看他們。雖然他們都不是姨婆生養的，但他們很孝敬尊重姨婆。公公去世后，孩子們依然來，對她像對待親生母親。

後來， 姨婆家搬走了。北屋空了很長時間。一天，呼啦啦來了很多很多穿著軍裝，沒有領章帽徽的年輕人。他們擠在姨婆家的大北屋，睡在草墊子上。據說是等著檢閱。記得進北屋找他們玩兒過，我能感到的是他們的興奮，高興。其他的我就聽不懂了。

再後來，興奮高興的，一撥一撥的年輕人不來了。北屋被分成了很多小房間，租了出去。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又見到了姨婆，她搬到了我們衚衕附近的一個小院兒，住在一個小東屋。姨婆依舊那麼乾淨利落，說話依舊那麼娓婉， 話語間沒有半點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