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戀與剩女

一個九零后的姑娘問我， 什麼叫早戀。她略帶不平地補充道：按我媽媽的邏輯，高中談戀愛就是早戀，上了大學第一學期還沒有找到目標，就屬於剩女。「你媽媽可真苛刻， 只給你留下了高中畢業到 大學報道這個空檔，在此期間有了著落，尚屬正常哈！」我逗她說。

早戀是我們那個年代的專有名詞。上大學談戀愛是早戀，高中初中就更是早早戀，被家長發現就是十惡不赦。被老師發現也是罪大惡極。「戀」是心態，沒有目的性。更確切地說，早戀，十幾歲如花少年，情竇初開，那種戀沒有目的性。目的性是被大人們「禁」出來的。大人們給好孩子約法三章，首先就是認真學習，不許早戀。似乎這兩者是不共戴天的一對矛盾。為什麼談戀愛就不能學習，因為學習是光明正大的，而戀愛要偷偷摸摸。有膽量的孩子們偷偷摸摸地約會，沒有膽量的偷偷摸摸地互相欣賞。自責著，繼續著。於是就有了出走，有了早孕，有了輟學，有了「不堪回首」的青春。多年的傳統概念使孩子們偷偷摸摸地「大逆不道」地扮演著壞孩子的角色。老師們家長們沒有人告訴他們為什麼「不能」，唯一的理由是，如果「早戀」就不能專心學習了。

悲催的是我直到來到美國才明白，這理由是多麼不堪一擊。這裡高中的老師會說：「如果你的孩子在高中時dating, 你不用感到驚訝，這很正常」。我不用驚訝，我太驚訝了！別說高中了，我的幾個大學同學就是因為不適宜的dating被開除了。在中國，大學的不適宜的dating被冠以「亂搞男女關係」的罪名。這是在那個年代最說不清楚的,能置人於死地關係。問題的關鍵是人們還不清楚對於這「男女關係」怎麼就是亂搞，怎麼就成了正兒八經的搞。誠然，我們那個同學當時乾的真的比較「亂」，因為他們只能在幾個人同住的男生宿舍，拉下蚊帳搞關係。可除了這地方，好像沒有不花錢的地方他們可以利用。在美國人的字典里沒有早戀。美國高中同學冊里就有一頁是專門給 dating的孩子們而設的，天使一樣相擁在一起的孩子們得到的是老師朋友及家長的祝福。Dating不同於Engagement. 後者是以結婚為目的的。一次和一個七十多歲的美國大叔在星巴克聊天，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女士端著剛剛買來的咖啡向他走來，一個「熊抱」告訴我他們是多年的好友。果不其然，美國大叔說他們是高中的同學，他們dating 過。「美國大叔」早戀的幸福溢於言表，我不得不掃一下他的興，「在中國，高中談戀愛是不允許的。老師和家長都不會支持。」「為什麼？」「因為人們認為高中學生應該集中精力學習。」我心虛地繼續回應著。「為什麼不能集中精力兩樣都干好？」我報以一笑，心裡想，可能是腦子不夠使，只能集中精力干一樣。

剩女與早戀沒有必然聯繫。剩女未必沒有早戀，早戀了也不能避免成為剩女。剩女對我來說是一個帶有歧視性的字眼，最起碼也讓此女感到自愧不如，剩者，多餘也。其實，剩女多數是優質股，她們的剩有剩的道理。剩，說白了就是到了該嫁出去的時候沒有嫁，再細細咀嚼，有些急不可待的窘迫。成千上萬的原因促成了一個「剩」，與早戀相關的剩，是我們今天的話題。早戀可能幸福地走向婚姻的殿堂， 這當然可喜可賀， 也可能半路擱淺。戀，是激情的產物， 而激情多是一觸即發的反應，能夠歲歲月月持續燃燒的激情是個奇迹。激情需要更新，需要用心經營。一不留神歲月就把激情變成了親情。此時握著戀人的手就像是左手握右手，心如靜水。有個智者說：一張白紙沒有負擔。 戀過的人們感情上不是白紙，想畫更新更美的圖畫談何容易。剛剛工作時認識了在手術室工作的L，她是個性格開朗，眼睛會說話的女孩。不幸的是她深愛上的H是個有婦之夫。找到一個傾訴對象可以但不能戀上，戀上也可以但不能拔不出來。L就真的拔不出來了，活在沒有結果的夢裡。不認識H的人給她提親，她總會說，沒有感覺，邊說邊用手在空中畫出個長長的弧線，然後解釋說，就是那種心跳的感覺。沒有結果的激情也會走向死亡。L就這樣從少女走到剩女，走到退休的年齡。明月孤影，L依然美麗。還有一種戀，原本就沒想嫁，因此也就沒有剩與不剩。J是我來美國認識的少有的漂亮女孩，高挑，聰明。單親家庭出來的J從來沒有擔心過找不到男孩dating, 但她坦言她從來也沒有想到過結婚。理由是結了婚還要離，多麻煩。所以J漂亮著，約會著，單身著，可無論如何也不和「剩」有如何瓜葛。

早戀，多早叫早？剩女，多晚就是剩？天天為這些人解釋心理困惑的心理醫生也未必清楚。劃出年齡的條條框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心理醫生，我們的教育應該負起這個責任。

中國人民愛恨分明，痛恨早戀也不喜歡剩女。照章辦事，在一個合適的年齡，找個合適的人，干點合適的事，所以有了「非誠勿擾」有了「不見不散」有了無數的媒婆和紅娘。為了和諧「早」與「剩」，他們誕生了，但願他們生意紅火，前途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