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次寫過《太極拳,傳說與現實》以來一晃已經兩年多,我找到個好老師又學了楊氏太極,感覺比原本趙堡太極更加精妙,哪怕簡化24式的每一招攻防含意也是機巧有趣,那種細緻掌握自身每處肌肉的奇妙感覺讓人樂此不疲。最近還遇上一個鄰居也是太極拳愛好者,可以常常互相推手練習,可算幸運。這位兄台是連陳氏太極,陳氏的練法比楊氏更加硬朗,正適合互相印證,取長補短。 只是練得越多,越覺得難以用語言描述,一直難以成文讓朋友們分享我的樂趣。不過近日看到一個綜藝節目組織的詠春對散打,簡直是個相當悲劇的示範,忍不住想說他們誤導觀眾。
正如上篇太極拳傳說與現實說的那樣,國粹並沒有「神奇」的,不然中國超人早就統治世界了。而且要知道技藝是技藝,體能是體能,反應是反應,三者不能混為一談,你每天「花多少時間在實戰對打」練習,這個跟你練的「是什麼」,屬於兩回事。節目組織者讓一個兒子都有老爸高了的中年詠春拳愛好者去跟年輕的60公斤級散打冠軍實戰,這種想法真的太高估中國武術了。
但反過來,也如上篇太極拳傳說與現實說過的,國粹沒有無用的。古代民間沒有我們現在逍遙閑散,誰會把無用的東西流傳下來?今人理解錯了中醫和武術的用法,反而怪祖宗是「自己騙自己的笨蛋」,那真是太可笑了。
所謂「習武不是為了爭強好勝」,你是嗤之以鼻還是真能理解呢?任何比賽,最後站到台上的一定是身高腿長或天生反應快的人,換句話說先天條件幾乎比努力程度更能決定誰脫穎而出,而努力的刻苦程度和投入精力時間的多寡常常又比「練什麼」更能決定一個人的實戰能力;可是,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不高不壯也不能承受每天3小時劇烈鍛煉,是不是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認為自己一輩子不會遇上需要你挺身而出的時候呢?很多時候,占社會99%的正常人只要稍有血性挺身而出,那麼1%的壞人就會被拿下,就象昆明火車站血案的時候有些人如羊群而散,有些人拿拖把反包圍歹徒,你會是哪種?你希望那種情況下你周圍的人是哪種?逃跑能比團結更保命?不是每個時候都對。
華夏的武術,所謂行走江湖的義氣,就是屬於平民的血性。而這個時代的中國,恰恰缺了這個。可是人們偏偏在嘲笑這種屬於平民每天適度練習就能讓「戰鬥力只有5」(動漫術語)的人提升到戰鬥力9點的技藝,嘲笑電視上這位中年武術愛好者練到9點戰鬥力還不是打不過戰力15的散打冠軍,有什麼用?
有什麼用?
美國人們至少可以寄託安全於槍支,中國的人們不靠平民團結起來還能靠什麼?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句話,已經被沒有血性的人們用爛了。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遇到人身危險時不要以為警察永遠在身邊,要想少吃眼前虧,要儘力保護婦孺,你至少得讓自己是個好漢啊!難道因為你當不上擂台冠軍,武術就沒用了嗎?
華夏武術之所以又叫做「功夫」,其實就是水磨功夫,為那些從沒有天生高壯、或已沒有年輕體能、或不想瘋狂練習卻願意每天適度練習的平民,能行走在一條依賴技巧多於依賴體格和體能的道路上,慢慢有所進益,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健其體膚、健其心志,日升日落、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