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我剛上網時,有個「海峽網」,兩岸和海外的同胞,談論政事或家常,十分愜意,也多爭吵。
也許是我當時還很幼稚吧,印象中那裡的網友水平和素質都很高,常能讓我增長見識、開闊思路和學習風度。
後來海峽網因資金和數據丟失的原因關閉了,我悵然若失。之後我只在小圈子的網站留連,這小鳥頭像倒沿用至今,從沒換過。
那時起就認識的一位網友,比我小几歲,如果刨去少不更事的年紀,到今天似乎都可以說一輩子認識了,至少是斷斷續續知道著他的人生軌跡。他很有才華又思想敏銳,開明不固執又有所堅持,似乎可以說很適合政治。他有使命感,或許也跟他父輩是「體制內」中人有關,他希望改良中國,或者說改良中共。
誰都知道再清醒的旁觀也比不了參與進去有計劃地做一些該做的、有益的事,但我遺傳了父母對政治的厭惡而寧可旁觀,他則遺傳了父輩的使命感而在留學完后回國進入了「體制內」。
他曾是堅定而揮斥方遒的,有理想又面向實際的。也許我也把我的一點夢想寄托在他的身上。
幾年間斷斷續續地網上相遇,他變得沉穩,也許視野更廣,又似乎更嚴肅而少笑臉了。
最近的相遇,他婚姻美滿,嬰兒待產,有著初為人父的幸福喜悅,同時從個人前途的角度,似乎也還順暢。可是對國家或者說對中共的前途,竟然也變得很絕望了,我不知為什麼很難過。
如果說我是為國家難過,其實他並未說什麼絕密信息,都是我們能看到,能分析推斷的事,中國並沒因他的講述而顯得更糟,我難過什麼呢?
如果說我是為他難過,其實他過得不錯,即使他當時留在英國不回去,未必有現在幸福和充實,他家庭幸福,與多數人一樣,我難過什麼呢?
他說「以前我一直認為,中國問題的實質在於權力沒有合法性,沒有監督性。饒是再有革命精神的政黨,在權力的腐蝕下也必然會變質。當時我認為,這種非法執政的退出機制,自然不能再用暴力革命的老套路,那樣只會製造一個新的墮落政黨,只有通過階級黨變成全民黨,黨性就是全民性,然後通過黨內各派系的民主鬥爭實現政治民主化進程。而今進去了,卻忽然發現,黨性如何能夠體現全民性?民粹主義的手段固然可以作為表象,但我們在利用黨內大佬代言的同時,如何防止他的反噬?」
他現在反而覺得,從外向內的改良更值得期望一點。
彷彿一條路上的燈熄了,我覺得。
PS: 今天又看見韓寒直言:沒希望工程
這一段「我們來看一個數據:2010年香港GDP17481億港元,徵稅2090億港元。深圳GDP9511億元,徵稅3061億元,廣州GDP10604億元,徵稅3379億元。香港稅收佔GDP12%,深圳、廣州均為32%。香港教育預算540億,醫療預算399億,共占稅收45%;而廣深兩地的教育、醫療預算累計才213億元,占稅收3%。」
真讓人寒心。當這個政府、這個政黨變成了龐大的利益集團,誰能從其中改良它,說服圈中人都認可竭澤而漁要不得呢?
補記(回帖時的想法,加在這裡,也許過於悲觀,非我所願):
其實我覺得中共總體上是在往規範化的好方向發展,但步調太慢,跟不上自身腐化慣性使社會承受力趨於枯竭的速度;如果想從內部加快調整力度,又會與自身多數既得利益者衝突。
我不知道幾年內會不會惡化,或是以後會不會有轉機而改善,我很不想說,當中共內部主動改良無法預期,那麼按現在的腐化程度繼續下去,群眾運動是早晚的事,封口方式的「維穩」是不解決問題的。剩下的就是看中共下一步如何應對了,儘快切割既得利益者,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緩慢改善,或是改善跟不上腐化慣性最後打「人民戰爭」。
如果人民的民主思想覺醒讓中共內部廣泛明白大勢所趨而能理智對待嚴酷前景,也許能達到良性的妥協,有點像台灣訓政結束,經歷一陣民主亂象后民眾再趨於成熟,也許算最好結果。
否則等物價、民生、拆遷、社會不公等導致的暴力抗爭引起嚴重社會動蕩之後,再來倉猝間在鎮壓與妥協間選擇妥協,就可能是拉美化,是比較糟的結果。
更糟是象蘇聯那樣,由「黨內」高層貪夠錢急於洗白的人,在群眾運動中推波助瀾,導致國家休克重來,代價極高,而且中國不象俄國可以賣石油復生。
最糟是鎮壓與革命相持,流血的動蕩,不過願意革命的人應該很少。但反覆低烈度的造反也是王朝末年的慣例,這次的廣州川人暴亂只算預演,也無非是政府不公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