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復土筍凍的《李安的心,張藝謀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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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不是很了解張藝謀。雖然你的這篇短文對李安的評價很有情感,但是對張藝謀的評價充滿偏見。
首先,投資不是張藝謀的行當,是製片人的。也就是說,張藝謀導演的幾部影片不是他自己投資的。其次,他作為導演並沒有最大的決策權。很多事情是製片人說了算。
可以告訴你的事實是,張藝謀這幾年來一直很痛苦。不是張藝謀想拿《山楂樹》去撞奧斯卡的大門,是中國的有關部門想要拿這部影片去奧斯卡獲獎。張藝謀拍《山楂樹》的念頭也是想拍出一部純真純情的影片,但是影片拍出來的效果不盡人意。這其中有很多原因,不能說「老謀子把無知當純真」。
你看過李安在拍《Life of Pi》之前拍的《Taking Woodstock》嗎?投資三千萬美元,而全球票房收入總共不到一千萬美元($9,975,737)。你看過李安的這部《Taking Woodstock》嗎?你聽說過這部影片嗎?你讀過對這部影片的影評嗎?大概都沒有。說明這部影片大概既不叫座也不叫好。這部影片有沒有影響李安的聲譽?當然也沒有。勝敗乃兵家常事。
但是,如果你說李安不在乎票房這就是假話了。拍《Life of Pi》之前製片公司跟李安講得很清楚,如果這部片子再虧本你就沒有下一部影片拍了。這部影片拍出來以後製片人與製片公司仍然不看好票房。他們告訴李安說這部影片拍的很好但不一定會賺錢,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製片人公開對媒體說,這是一部偉大的影片,我們不在乎它的票房如何。
李安與張藝謀身處的社會環境不同。張藝謀就曾痛苦地跟電影界的朋友許還山說,自己被市場給綁架了。張藝謀拍的片子不賺錢不行,不討好有關部門還不行。
張藝謀學電影的環境與李安不同,拍電影的環境與李安不同,放電影的環境與李安也不同。中國跟美國就電影來說在各個方面都不同。李安在拍完《色戒》以後曾經發牢騷,說在大陸拍一部片子掉一層皮。各個部門各個環節各種人際關係令李安無所適從。而張藝謀是在掉了無數層皮以後才不得不跟張偉平合作的。
借你這個平台與機會再為張藝謀的《英雄》說幾句公道話。《英雄》的劇本是原創。為了這個原創劇本張藝謀與他的團隊耗費了數年的時間,而作曲譚盾與主演李連杰也不得不等待好幾年。就在張藝謀苦苦揣摩劇本的這幾年時間裡,李安悄悄地拍了《卧虎藏龍》。李安去找李連杰出演。李連杰講義氣,借口片酬問題而婉拒。李安只好去請周潤發來演。
譚盾最早是先答應了張藝謀給《英雄》譜曲。由於《英雄》遲遲未開機拍攝,譚盾只好先為《卧虎藏龍》譜曲。後來有人說張藝謀看人家李安的《卧虎藏龍》拿了奧斯卡就模仿李安也拍武打片《英雄》,連作曲也模仿,這是不了解真實情況。譚盾本是為《英雄》準備的曲調,只不過是《卧虎藏龍》先完成拍攝。
電影《卧虎藏龍》是從同名小說改編而來,再加上好萊塢的運營手法,李安的確比張藝謀先進很多。張藝謀拍《英雄》的預算是三千萬美元,而李安拍《卧虎藏龍》的製作費用才一千五百萬美元。你知道嗎?《英雄》製作費用的一半是付給李連杰片酬。
張藝謀為了構思一個原創劇本耗費好幾年的時間,而李安拍攝《卧虎藏龍》整個的時間只用了張藝謀拍《英雄》的大約三分之一的時間。可見李安的效率比張藝謀高很多。但是,這不能抹殺張藝謀為求原創而煞費苦心精益求精的精神。《英雄》籌備在先而完成在後,可以說是半路上殺出個《卧虎藏龍》。這也足見,張藝謀以及他的中國大陸團隊的國際製作與商業保密的經驗是何等的不足。
美國在電影方面的確比中國先進好多倍,這是不爭的事實。但你不能用這個理由來貶低中國導演的創作水平與探索精神。我本人很欣賞李安,對《Life of Pi》極其讚賞。我對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評價不高,對其劇本更是評價很低。其實,張藝謀對這部影片也是不滿意。還是用張藝謀他自己痛苦的話來概括這個情況比較客觀真實。那就是,張藝謀被市場綁架了。
張藝謀其實與李安是沒有可比性的。他們兩個人所處的生存環境不同,自身的成長經歷不同,事業的發展狀況不同。李安的教育學歷完整,專業訓練水平世界一流。張藝謀是走了文化部高級官員的後門才勉強入了北京電影學院專科學習。他本打算兩年後回老家的工廠,能當個宣傳部門的幹事就很知足了。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北京電影學院能跟紐約大學比嗎?今天都沒法比,更何況三十年前。即使是這樣,張藝謀的《紅高粱》1988年就在柏林獲得金熊獎,而李安在1993年才以《喜宴》被奧斯卡提名。
李安雖然也受到資金問題的影響,但是他的創作環境畢竟是相對自由的。而張藝謀的創作環境能跟李安相比嗎?美國的電影業有分級制度,李安可以拍一些敏感話題的影片供給身心成熟的人群觀看。張藝謀在中國能做得到嗎?
將心比心,張藝謀的心不比李安的心差。就事論事,李安的胃也不比張藝謀的小。他倆也都是靠拍電影謀生。靠拍電影賺錢又有什麼不應該的呢?張藝謀的影片票房收入幾億人民幣,李安的影片票房收入幾億美元。如果用這些數字來衡量誰的胃大豈不是荒唐!如果用誰得了奧斯卡導演獎來衡量誰的心純真豈不是幼稚!
李安得獎可喜可賀,張藝謀賺錢也無可厚非。令人遺憾的是,張藝謀這幾年的收入並不高,他並沒有從那些票房中分得多少片酬。如果你認真地去了解一下中國導演的艱難與心酸,你就不會寫出這篇充滿情感與偏見的文章。
如果我再告訴你,李安曾經改行要學計算機,張藝謀寫血書要當導演,你又對你的這篇《李安的心,張藝謀的胃》如何自圓其說?
李安從紐約大學電影碩士畢業后在美國一直沒有機會當導演拍電影,他便放棄劇本寫作而學習起計算機課程。李安的妻子發現后對他說,搞電腦的人滿地都是又不缺你一個。在生活與信念得到妻子的巨大支持下,李安又重新開始了電影劇本的寫作。
張藝謀拍完《老井》以後要求當導演拍《紅高粱》,但是沒有得到領導的批准。張藝謀咬破手指寫了一封血書。他向領導發誓說,拍不好《紅高粱》就給你干一輩子攝影助理。
我不想用這兩個例子來說明誰的心更純真。我只想傳達古人的教誨,莫以成敗論英雄。
一時的成敗不影響英雄的一世英名,希望你多關注中國電影與中國導演。
祝你蛇年大吉,心安理得,胃口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