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異鄉的一盞燈 6

作者:暗夜行路  於 2010-10-15 07:5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兩人正說著,李秋菊打開推拉窗探出身來,「肖雲,過來坐坐」。

肖雲很是意外,自那天在飯店無意中相遇后,她們一直沒照面,肖雲沒有再想起李的事。應該說她早就知道這事,現在不過是印證罷了,至於這事的好壞,她倒覺得那是李秋菊的自由,雖然自己餓死也不會做陪酒。

李秋菊的房子格式與肖雲住的一樣,只是家裡的東西多的多,在起居室象模象樣地擺著沙發,茶几,音響,有居家過日子的意思,據說這些東西都是一個日本人搬家時送給她的。

李秋菊招呼肖雲坐在沙發上,問肖雲喝點什麼,肖雲要了杯茶,李秋菊給自己到了杯咖啡,今天她沒有化妝,穿著件圍裙,忙這忙那的身影,完全是位快樂的主婦。

「今天休息?」肖雲問

「我已經辭了那份工,去上學了」李秋菊的話著實讓肖雲吃了一驚

「原來研究室的導師要我回去上學。」李秋菊呷口咖啡慢慢說

李秋菊的導師是她爸爸來日本做訪問學者時的導師,也是她來日本的保證人。她後來又把丈夫何為弄來,何為一上學,她便退學了。按她的話說,學又有什麼用,等她回去,該是退休的年齡了。現在又去上學,恐怕是何為沒考上博士,由老婆上學來解決在留資格的問題。許多夫婦在日本一呆十幾年,便是以這種交替上學的方式來繼續的。

李秋菊不想深談下去,話題又轉到了別處。無論性格相差多麼遠,女人總能找到共同的話題,李秋菊和肖雲在一起,多半會聊到服裝和化妝品上,在這方面李秋菊是行家。肖雲沒有在日本買過化妝品,只有聽的份。看李秋菊神采飛揚的樣子,肖雲覺得她平淡的臉上竟有點好看,談完化妝品,又去看李秋菊那一壁櫥的衣服,李秋菊很有興緻地一套一套穿來給肖雲看。

「你買這麼多衣服,何為不說你」肖雲首先想到她丈夫的態度

「這和他沒關係,我花自己的錢」

「自己的錢?」

「當然了,我們各掙錢,存入自己的帳號,吃飯,住房各掏一半。說白了,我們倆是同居者,互不干涉。」

李秋菊坦率的可愛,肖雲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這種事她聽說過,象這樣真實地在自己的身邊,還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象個鄉巴佬,甚至感到李秋菊藏不住的笑,肖雲想問他們有沒有夫妻生活,如果有,那麼怎能分開,如果沒有又怎能同居。在肖雲,性和愛是一體的,實在不能理解既在一起又不愛的狀態,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結婚多年,肖雲仍羞於在人前提起性。

李秋菊把衣服收拾好,坐回桌前,喝了口咖啡,象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問「聽說你要去富山公司教中文?」

「你怎麼知道的?」肖雲驚的把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來,這件事她連對盛年華都沒有說,為什麼沒有說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她只是想有一塊自己的天地。

李秋菊自負地揚揚眉,瞪著兩隻眼睛說「我的消息靈著呢,聽說松下要求他科里的每個人都要學中文。」

「那說明松下挺有眼光的。」

「還有眼光呢?老婆都跟人家跑了。」李秋菊有點不屑地說。

「唉,松下有老婆。」肖雲的話一出口,聲調高得讓人懷疑,連她自己都注意到了。

果然,李秋菊不懷好意地說:「現在沒了,不過你說松下那個樣子被老婆甩了,肯定是有什麼毛病吧。」

她要噁心一下肖雲,因為佐藤見到她總是提起肖雲。松下讓他們的職員學習中文,在李秋菊看來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肖雲心裡有點不舒服。李秋菊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裝著沒有注意肖雲的情緒,仍然往下問「盛年華的工作定了吧,在學校還是在別處」

肖雲只是含含糊糊地說了句「還沒定」。便起身告辭了,她沒有興趣向李秋菊詳細解釋工作的事,也覺得沒有必要和她談下去。

    

佐川走後,肖雲的中文課只剩下后藤夫妻,鈴木和岡崎。后藤的夫人來上中文課時還是娘家姓佐佐木,最近結了婚隨了丈夫的姓。肖雲把兩個后藤,男的叫后藤先生,女的叫后藤夫人,難得兩個年輕人喜歡學中文,學起來也比較認真。與鈴木和岡崎略有不同,鈴木和岡崎都是五十歲,聽說兩人從孩子上幼稚園開始就是好朋友,現在孩子都出去了,一起為豐富業餘生活來學中文。鈴木在學中文之外,還是插花班的老師,肖雲在她的班上學插花。岡崎除上中文課之外每星期還有一次啞語課,整天忙忙的,有許多的活動,鈴木笑她比日本的總理都忙。與其說她們是來學習不如說是找個相聚的機會。一年下來,后藤夫妻已經能簡單對話了,這兩位還開不了口,肖雲並不給她們加壓。本身在她們就是個樂趣,到是鈴木有點不好意思說「我們是不是太懶惰了?」

回到家裡,已經九點了, 盛年華還沒回來。肖雲無精打采地去準備晚飯,燈光暗暗的,她站在冰箱前,半天不知道該做什麼菜。今天盛年華要和大兵教授攤牌,告訴他與另一個研究所教授簽約的事。本來在日本無論你去哪裡工作,都需要教授的推薦信,盛年華清楚讓大兵給自己寫推薦信是不可能的。在一次開學術會時,盛年華的工作引起了這個城市一個研究所教授的興趣,在與教授討論時,盛年華一聽出教授有要他的可能,立刻說他想到教授的研究所去工作,直截了當告訴教授,大兵不會給他寫推薦信,那位教授很是了解大兵。他們每年要在一起開幾次會,也有三十多。,並不為難盛年華,作為手續,找了另一位副教授給盛年華寫了推薦信,這在日本是少見的,日本的教授幾乎沒有人為個學生開罪同行,那位教授絕對也是認為大兵不是正常人,才不怕得罪他。

肖雲擔心會發生什麼事,胡亂地做了點菜,以往她會先吃,今天沒有一點胃口,便等著盛年華回來一起吃。

盛年華少見的十點就回來了,進門沒有一句話。肖雲知道事情砸了,看看盛年華的臉色,不敢問他。盛年華屬於不能遇事的男人,也許是在學校太順利的緣故,他會為一點事情緒波動很大。肖雲反過來給他說寬心話,女人的堅強是帶著韌性的。

「大兵怎麼說?」

肖雲待盛年華放下碗,一邊收拾一邊小心翼翼地問。盛年華吃過飯,口氣雖是憤憤的,情緒似乎好多了。

「大兵說:只要我在日本,就不能去別處。」

「真是豈有此理」肖雲一口氣堵上來「你又沒有賣身給他」

盛年華講了和大兵攤牌的經過,大兵一聽說盛年華要走,立刻給那位教授打電話,把對方罵了個狗血噴頭,這還不算,還給研究所所長打了電話,說他下一個項目正要盛年華做,教授挖他的人,太不道德,對方所長表示不知道大兵要用這個學生,他們會收回邀請信。

「每個月三十萬」盛年華似乎還算滿意

「你答應了?」肖雲那口氣一直堵著,大兵即使給一百萬日圓也不稀罕的樣子

光線有點暗的緣故,盛年華並沒有注意到肖雲的表情「我不答應,那只有回國」

「回國又怎麼了,那個國家不是養過你三十年嗎?」肖雲的語調裡帶有譏諷,也難怪大兵捏他,男人中少有盛年華這樣沒骨氣的人,對利益的重視,讓他失去了維護自己人格的意志。

盛年華沒有料到肖雲會說出這種話,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他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於愛這個女人。他是個普通人,靠著努力上大學,上研究生,留校做教師,但他清楚自己沒有當官的手腕,也沒有經商的才能,又不善於拉關係,走門子,在國內,他們的家是一間挨著廁所的學生宿舍。讓他對妻子深懷內疚,終於能有機會出來,儘管他自己受了許多委屈,卻為給妻子提供了一個好環境感到欣慰,他的心裡找到了平衡點。人一旦找到了平衡再打破它,需要相當的勇氣和實力,盛年華還不具備這些,他還得忍受許多現實不如意,肖雲是這不如意相反一側的砝碼。肖雲高興,他就感到不如意少些,剛才肖雲的話,使他價值觀受到了衝擊,情急之中,提高了嗓門:

「你挺瀟灑,這口氣可是幾百萬日圓」

錢,往往被用來衡量一件事的價值,因為它最直觀。肖雲對盛年華的心病正在錢上,一聽他又提錢,更是火上澆油

「錢,錢,錢,你都鑽進錢眼了」

倆人正爭吵,門鈴響了,肖雲閉住了嘴,盛年華怏怏地去開門,李秋菊和何為兩口子站在門外。

「你們在吵架呀」

李秋菊不等主人往裡讓,一進門就脫鞋,邊脫邊問。

盛年華摸稜兩可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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