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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溫馨的小院

作者:瀑川  於 2022-5-11 00:04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散文|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那個溫馨的小院

王克斌   5-1-2022

從記事起,我就喜歡上那個溫馨的小院,那是我童年的搖籃。不光有花草的映襯,還有鄰居的友善。

每天早晨,走出屋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親在屋前開墾的那塊條形的園地,也就是一米寬,兩米長。在園地的西邊,父親用竹竿豎起一扇籬笆。

每到春起,父親和母親就忙上了。父親栽種的是葫蘆、桃南瓜、寬扁豆、黃瓜,這些作物都離不開籬笆。母親種的是喇叭花、茉莉花、江西臘、指甲草,有時還從鄰居家淘換到美人蕉的種子。

葫蘆成熟時結出木質的果兒。說是果兒,但不能吃,只能當做容器。如今在電視劇里,我們還常常見到葫蘆。東邪、西毒用它存儲土霉素或氰化鈉,洪七公用它裝二鍋頭。北宋年間的孟良將軍有一個火葫蘆,在草料場工作的林沖沽酒時用的也是葫蘆。據說八仙之一的鐵拐李,出門老帶著一個大葫蘆,除了裝酒,還可以充當法器。封神演義里的仙人也離不開各色各樣的葫蘆。小學五年級時,語文課有篇張天翼先生寫的課文,《寶葫蘆的秘密》。可見葫蘆在中華文化中的地位。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可以製作容器的材料太多了,陶瓷、塑料、玻璃、鋼種、不鏽鋼。還有帶真空夾層的暖瓶。葫蘆對現在的孩子來說,可能有點陌生了。

葫蘆的橫截面很像一個著名的多次迭代而成的FRATALS pattern,如下圖 。當然,要颳去邊緣的那些瑣細零碎。(摘自並感謝https://en.wikipedia.org/wiki/Fractal)



說起來,桃南瓜其實也該是葫蘆的一種。只不過葫蘆的容器分作相連的兩部分,一個是底部的大肚子,一個是上邊的小肚子,如上圖。桃南瓜,只有一個肚子。50年代的人常把桃南瓜切分為二,於是就製成了兩個水舀子,或更加確切一些,稱作水瓢。這種水舀子因為木質,總是漂在水缸里的水面上。孩子放學回家,渴了,就從缸里抄起水瓢擓半瓢涼水,咕嘟咕嘟喝幾口,十分方便。


父親種的寬扁豆很少見諸市場。扁豆成熟后,大約有一英寸寬,3 英寸長,比雪豆要大要厚,顏色深綠呈褐。扁豆的表皮很厚,有點像硬質的人造革製品。特殊的是扁豆的邊緣有一層硬實絲狀的結,作為對自己的保護。食用前,先把邊絲剝去。用水煮后,切成一條條大約3 毫米的扁豆絲。扁豆絲和黃瓜絲加在一起,可以用作老北京炸醬麵或麻醬麵的面碼。只不過這種寬扁豆有一股青澀味道,開始的時候,我不喜歡。隨著年齡的增大,也就習慣了。可惜,從那個小院搬走之後,我再也沒見過更沒嘗過那麼筋道的扁豆。

除了扁豆,在籬笆上競相纏繞的還有絲瓜和黃瓜。黃瓜的小黃花快凋謝的時候,其後會跟出半根火柴棍兒大小的瓜雛。每當小孩子覺著新鮮,用手指向瓜雛的時候,母親就讓我們別指。說是一指,瓜就化了。如今想起來,如果不是特異功能,就是這種禁忌缺乏理論依據。可能是母親從鄉下帶到城裡的傳言。

母親栽種的花類也時常到籬笆上爭一席之地。花大如喇叭口的是喇叭花,也有人叫牽牛花。喇叭花的顏色粉中帶白,有兩寸多長,喇叭口直徑約有一寸,中間支棱著幾根花蕊。比喇叭花小一號的是茉莉花。這種茉莉花可能與牽牛花同類,不似歌詞《好一朵茉莉花》里的那種。也許它就是北京人的一種習慣叫法。我不是學植物的,無從考證。

地上種的植物有茄子、西紅柿。還有幾種大眾化的花草。比如,江西臘、美人蕉和指甲草。美人蕉葉子寬大,花如龍舌。陪伴這些矮花的還有幾株粗壯挺拔的向日葵。您別看指甲草不起眼,它倒很受鄰里姑娘和小媳婦的歡迎。指甲草的小紅花瓣被搗碎后,把擠出的紅色液體塗到指甲上,紅色會保持很長一段時間。80年代,我參加一個美國朋友的party,買了一盆形似指甲草的花。喜歡花草樹木的David說,這花叫做women』s slippers 。還真跟女人有關。

到了夏末秋初,母親還喜歡養個蟈蟈。放在細篾編織的小籠子里,掛在籬笆牆上。蟈蟈高興時,常常振翅高歌,給小院增添了生氣。夜裡,趙家馬根的蛐蛐時不時地合唱幾回,如同留聲機傳出的舒伯特小夜曲,伴隨著老少爺們、大媽三嬸進入各自的夢鄉。

小菜園給小院抹上了一道生態和諧的色彩。院里的居民除了曹家在旗,餘下的大多是從農村到城裡的第一代移民。因此他們對瓜果蔬菜的種植司空見慣,對我家的園子既沒人抗議,也沒人厭煩。如果放到現在,有人佔用了公用地界,恐怕隨後就有人要對簿公堂。

50年代的人也沒那麼多心計。不管家裡擁擠到什麼程度,也都在自家幾個平方米的地盤裡立體交叉,巧妙安排,比如在屋頂裝個暗樓子或者乾脆打地鋪。沒人會想到在自家的窗前延伸一個廚房或卧室。

院里鄰居之間不論貧富,都各自以禮相見。大人之間幾乎沒有惡語相對,或大打出手。孩子之間雖說爭吵不斷,但大人們知道后都各自寬容,一笑了之。以至於院里的孩子長大之後,還留戀發小的那段生活,那段和諧相處的日子,那種鍋碗瓢勺的交響,保持著親如兄弟的情誼。也許小院的和睦不自覺地保留了民國遺風,那些樸實敦厚的勞苦大眾還不曉得階級鬥爭這個利器。

這是2015年我回國時的小院。原來黃土地的院子代之以方磚。但是南屋和北屋的房客都往前延伸,擴建了兩米的小棚。中間只留下一條自行車寬的通道。我問了一位房主,她說她這間屋子是花20多萬元買來的。比起四環外的高聳大樓,便宜不少。

是啊,自古以來,龍鬚溝這塊三教九流聚集的窮鄉僻壤,本來就不著達官顯貴的待見,改革開放后也沒人願意投資改建。一帶一路把錢甩得萬里之遠,也沒讓這裡的小民嘗到一點甜頭。最近聽說中國又要回到統一大市場了,首都北京的這塊印第安人保留地恐怕還得繼續殘存下去。可也是,畢竟這些低矮的平房能給底層勞動者提供一塊大到好幾個平方米的棲息繁衍的家園。

小院還在,但面目全非。去年今日,頗感陌生。我只能靠著想象返回到那個貧窮而歡樂的過去。

這是我在故鄉衚衕南口的留影,裡邊充滿了人生的情趣和難忘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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