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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代的童趣

作者:瀑川  於 2022-4-18 10:1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紀實|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五十年代的童趣   (選自《秋水長天》)

新中國成立后,少年兒童受到重視。他們被稱作第二代和祖國的花朵。新學校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 文藝工作者為第二代寫了不少歌曲,如《少先隊歌》《太陽光金亮亮》《大紅花呀開滿地》等。 無論在學校還是街道,到處都能聽到孩子們歡樂的歌聲。每天下午收音機里還專門播放兒童節目小喇叭廣播。孩子們聚在一起,聽孫敬修老師講故事。區里開辦了少年之家,豐富了孩子們的課外活動。兒童製片廠專為孩子拍電影,如《小貓釣魚》和《祖國的花朵》。我們這一片兒的孩子雖然沒有天分被選入少年之家,雖然不能像電影里的小朋友那樣盪起雙槳,看著小船兒推開波浪,卻也能因地制宜,享受了無窮無盡的樂趣。這樂趣因季節而不同,隨年齡而變更。

 

豐富多彩的遊戲

 

蟠桃宮坐落於北京站的背後,聽說是為王母娘娘修建的。每年三月三,孩子們都由大人領著去趕廟會。 除了吃的、喝的,孩子們喜歡那裡的玩意兒。用硬紙板壓成的京劇臉譜,後邊拴根橡皮筋兒,可以戴在臉上。還有木刀、木槍和寶劍,上面塗著一層銀粉。銀色矛頭下還掛著紅穗,下端有槍纂。槍桿上纏著藍白相間的布條。寶劍製做得更講究,還要配上一個精美的劍鞘。孩子們回家后戴上面具,相互探討著各自的臉譜。我的是竇爾敦,你的是關公,他的是張飛。然後拿著刀槍比劃幾下。小小的院子像戲班子一樣充滿活氣。

 

隨著天氣轉暖,抖空竹又被提上日程。「嗚兒,嗚兒,嗚兒」,衚衕里到處是空竹旋轉時發出的笛鳴。開始時先抖雙輪的。然後再學抖單輪的。這些孩子居然還能玩出花樣。他們會把空竹拋到空中,再用線繩接住;還可以讓空竹爬到竹竿兒上滋溜溜旋轉。有時他們把鰾膠放在在火爐上燒融,再灌到空竹裡面 ,讓空竹發出更洪亮的響聲。空竹抖得不耐煩了,就抖家裡的茶壺蓋兒,雖然沒有聲音,但看著壺蓋兒快速旋動,也蠻有意思。

 

入夏以後的項目就是逗蛐蛐了。逗蛐蛐需要一些基礎設備,蛐蛐罩、蛐蛐罐和探子。蛐蛐罩是一個由鐵絲彎成的圓圈,直徑約兩寸,圓圈上罩上個金屬網,有點像《三打祝家莊》里時遷的帽子。蛐蛐罐是一個圓柱形的陶器,下邊有底,上邊有蓋兒。以趙子玉製作的最負盛名。探子是一根小細棒,下端有個小毛毛,這毛毛最好是耗子須,用來挑逗和刺激蛐蛐。小夥伴馬根兒是玩蛐蛐的行家裡手,一大早就到天壇去捉蛐蛐。捉住后把蛐蛐放到小紙筒里,保持全須全尾。有時抓多了還分散給同院的小朋友。我一直想跟馬根兒學,可總是東施效顰,入不了門道。蛐蛐清脆的叫聲打破夜晚的寂靜,陪伴著人們緩緩入睡。我們有時候還去逮螞蚱,粘鳥,捕捉蜻蜓。

 

除了和這些小蟲打交道,孩子們最大的期盼就是下暴雨了。那樂趣既受之於天時,又得之於地利。龍鬚溝地區地勢低洼,解放初期下水系統尚未完善。一場大雨過後,街上的雨水會積有一尺多深。這時候大人都在忙著用盆盆罐罐接住屋頂的漏水,可這些吃了窩頭就忘了餓的孩子一點也不體貼父母的愁苦,一個個挽起褲管,爭先恐後地走出院門,成群結夥到街上去蹚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他們叫著,他們笑著,爭分奪秒地享受著得天獨厚的時刻。生怕稍不留意,水勢就會退去。

 

放暑假時最能打發時間的遊戲就是打撲克和下象棋了。有時在北口的成子家玩,有時在衚衕里玩,有時還到天壇公園的文化館去玩,那兒有大棋子和大棋盤。撲克的玩法有說瞎話,也叫信不信,但多數時間都在打百分。四個人打對門,40分下台。除了大、小王,還帶紅五星,帶豎甩和橫甩。一玩就是一天,除了各自回家囫圇一頓午飯。如果沒有盡興,晚上在路燈底下繼續夜戰。至於象棋由於門路較深,沒有高人指點,我們只學會了規則。當頭炮也好,飛象也好,走到哪就是哪兒,沒有固定的套數。儘管自學成才,卻也學會了幾個招數,如雙炮將、雙車錯、墊車和撤將等。

 

夏日裡衣服穿的少,那是折跟頭的好時候。 再加上小孩喜歡扎堆子,相互模仿,有人開個頭兒,別的就會跟過來湊熱鬧。衚衕里常常有五六個孩子,雙手撐在地上,頭朝下,雙腳倒勾在牆上,列成一排,好像戲班子在訓練小演員。練完貼牆,又練彎腰。雙腳著地,雙手朝上,身體向後慢慢仰去,直到雙手沾地,腰部懸空,像一座小拱橋。還有人人都會的三角頂,雙手和頭同時著地,身體倒著向上伸直。馬根兒的弟弟大年子最愛拿三角頂,連頭髮都磨掉了一大塊。

 

孫家的騷啼哭雖然家境貧寒,但身體素質好,他可以折正跟頭,也可以玩蠍子爬。即身體倒立,用雙手倒著往前走。我的腹肌薄弱,翻不了正跟頭,他教我學折假正跟頭,在雙手朝前著地身後體翻起的同時,一隻胳膊順勢離地旋轉一周扶在地上用力一推,雙腳迅速站起。我的側手翻也是他教的。他是左撇子,做側手翻時左手先著地,我也是這麼學的。到了大學體育考試時,問題就出來了。我做雙杠單切時伸的是右腿,動作系列應是右撇子,但側手翻卻先出左手。從物理學的角度手征對稱性破壞,宇稱不守恆了。可是有了兒時的錯誤開始,實在做不了先出右手的側手翻。老師無奈,只好算我通過。

 

小時候我們還玩過捉迷藏、官兵捉賊,和打土仗。捉迷藏也叫藏貓兒,在家門口附近躲起來,讓人四處尋找。官兵捉賊則是先選出個賊,讓他往遠處一個指定的地方逃跑,其他人隨後去追。天壇北門在裝修前有個土丘,我們幾個小夥伴經常到那兒去玩打土仗。幾個人分成兩撥兒,抓把土往對方揚去。回家時個個兒渾身是土像個土猴。

 

到了秋天娛樂的方式有彈球兒、踢間、推鐵環、放紗燕兒。每人兜里都裝著一把直徑10幾毫米的玻璃球,球的中心摻進不同的色彩。也有全透明的,叫電燈泡;全黑色的叫黑醬油。在地上挖幾個小坑,把球依次用手指彈入這些小坑,先完成者算贏。這種玩法有點像高爾夫,但場面和氣派相差好多。有時在地面上把一球彈向另一個球,叫跑大海,擊中者為勝。踢間是個單腿跳的遊戲。先在地上用粉筆畫幾個方格子,像一個個小房間平面圖。然後一腳抬起,另一條腿格登著踢一個小瓦片,按順序從一個房間單腿跳到另一個房間。誰先踢過所有的房間,誰就是第一。 至於紗燕兒不過是個簡易的風箏,用幾條細篾兒(秫秸桿的皮兒)拼成個正方形的框架,糊上一張紙。 再拴上線繩,順風勢飄到空中。我們在地面拉著它跑。

 

入秋,衚衕口外的藥王廟也有個廟會,規模不大。有小吃兒,有玩意兒,以玻璃吹制的玩具為特色。有藍色玻璃製成的噗噗登兒,它像一個封了底的漏斗,吹起來發出噗騰騰的聲音;還有一重用棕色玻璃做的玩具,吹起來會發出牛角號的聲音。這種廟會我去過幾次,後來因為移風易俗,沓無蹤跡。這兩種玻璃玩具也沒再遇見過,怕是像木牛流馬一樣失傳了吧。

 

冬天雖然很冷,但由於屋內空間狹小,大人們還要在屋裡做些活計謀生。我們的活動依舊限於戶外,起碼還落個空氣新鮮。 拍洋畫、扇三角、抽漢奸成了的主要項目。洋畫是一張張的硬紙片,大約5厘米長3厘米寬,上面畫著有名的歷史人物,比如水泊梁山的一百零八條好漢。一個人把一張洋畫平放在地,另一個人在旁邊用雙手拍地,如果能把那張洋畫扇得翻過來就是贏了。三角是用香煙盒外面的那層紙疊成的,在三角的頂端往上彎一點。一個人把一個三角放在地上,另一拿他自己的一個三角往地上一摔,如果地上的三角被扇得翻個個兒,他就贏了。那時孩子們都愛撿煙捲盒,每人都有幾十個。最好是高級香煙的盒,如前門、恆大,質料較好。

 

抽漢奸也叫抽尜尜兒。尜尜兒是一個木製小圓椎,直徑二到四厘米,大小不一。 圓柱一端是平的,另一端被削成像羅馬教堂的圓拱形狀,頂部嵌進一粒鋼珠。玩的時候,先把鞭梢一圈圈纏在尜尜兒上,讓尜尜兒平面朝上,尖頭朝下,垂直放到地面,左手輕扶,右手用力拉鞭桿,鞭梢產生的力矩使尜尜兒獲得初始角動量, 開始在地上急速自旋。由於地面摩擦,自旋不會持久,故而還得用鞭梢順著尜尜兒旋轉方向啪啪地抽去,使旋轉持續。孩子們憎恨電影里的漢奸,於是又稱之為抽漢奸。從而賦予這個遊戲以政治意義。把物理和政治融合於一體,又能抽出一身汗,抽尜尜兒不失為一個完美的遊戲。所用的鞭梢最好是驢皮條,持久吃勁兒。

 

廉價的小吃

 

兒時的樂趣不僅來之於玩,還有吃。街口小攤經常供應著葵花子、鐵蠶豆,5分錢能裝滿衣服兜。還有水果糖、杠子糖,都能花幾分錢買到。入春后小孩子總愛吃幾個綠色的小酸杏,為了防酸,就沾點兒白色的蜜(糖稀)。有時酸得呲牙咧嘴但還是扔不下這口。暮春初夏賣小金魚的還會帶來一桶蛤蟆骨朵(蝌蚪),它們像一顆顆黑色的豆芽菜,在水裡搖著尾巴遊動著。大人們說喝蛤蟆菇朵兒有益於健康,所以每年這時都要喝一碗。至今我也不知道有無科學根據,至少生態學專家恐怕不會認同。

 

衚衕里還有賣涼粉的、賣扒糕的。我不知道扒糕是什麼面做的,有點像年糕,可又不粘。小販左手拿一塊巴掌大的扒糕,一片一片切下來,配上點佐料,吃起來挺可口。走幾分鐘路到東曉市,那兒有固定的攤販。5分錢可以吃碗老豆腐、羊霜霜,或者一塊烤白薯。老豆腐不如豆腐腦細嫩,上面澆的也不是鹵,而是韭菜花、芝麻醬和辣椒。 大冬天也能吃出汗來。聽說有個結巴磕子去吃老豆腐,小販問他要不要辣椒,他點了點頭。加了一勺辣子后,他說:「少,」於是又加了一勺,他又說:「少,」只好再加一勺。 結巴急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才把話說清楚:「少……來點兒。」

 

羊霜霜有點像灌腸,往直徑兩個多厘米的腸衣里灌進澱粉和羊肺一類的東西,切成一骨碌一骨碌的,放到鍋里去煮,加上作料挺好吃的。冰糖葫蘆當然也受歡迎,不光有山裡紅的,還有海棠的、山藥的、荸薺的。由於家裡不大富裕,偶爾或能吃上一次。到了嚴寒時節喝了蜜的大柿子被提上日程。白天花五分錢買個柿子在室外凍著。晚上放在碗里,用涼水去拔。冰碴一層一層地剝落下來,等冰碴化完把柿子取出,連皮帶蜜吃個乾淨,又涼又甜,清爽無比。臘月二十三,孩子們還會吃個糖瓜,迎接春節的到來。按習俗這叫做「臘月二十三, 糖瓜粘」。

 

春節的喜悅

 

一年下來,我們最喜歡的事就是過春節了,好吃、好玩、還有紅包。春節時,孩子們都換上一層新衣服。其實這新衣服未必真新。大多是入冬前由母親們漿洗印染的。那時布料以平紋為主,容易磨損脫色,但手頭錢緊一時換不了新的,只好用顏料染一下,再用米湯水漿一遍,穿起來也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大年三十吃完燉肉以後,少不了守夜和放鞭炮。小孩子放的多為小爆仗。一般都放單個兒的, 偶爾也成掛地放,就成了鞭。大點的孩子放二踢腳,大小夥子還會放爆破力更強的紅皮麻雷子。 此外還有老頭花、耗子屎、和旗花。 老頭花是一個糊成禿頂的老頭樣的紙筒,裡面裝著火藥,把它放在院子中間用香點其頭頂,煙花會像火樹一樣迸發出來,招得全院人喝彩。耗子屎是一顆顆小泥疙瘩,用香點好后,往地上一扔,火花的後座力驅動著耗子屎在地上滋溜滋溜亂轉。旗花是一根麥秸,上端綁著火藥,把捻兒點著后,它會如火箭一樣竄到空中,發出一道火光和滋啦啦的聲音。

 

     初一早晨吃完餃子就開始拜年了。一兩天下來可以從親朋及鄰居的長輩拿到10幾塊壓歲錢,一年只有這麼一次,別提多高興了。春節后還有點燈籠和逛廠甸的活動。從廠甸回來后,有的舉著嘎嘎作響的風車,有的拿著兩三尺長的糖葫蘆,上邊沾的不是冰糖,而是白色的糖稀。

 

小院里的娛樂

 

      除了玩耍嬉戲,我們也有文化成色較高的娛樂活動。一個是聽廣播,一個是故事會。全院三十幾口人只有一個收音機,每天在小喇叭廣播時,小朋友們就圍在一起聽孫敬修老師講故事。有一次孫老師講了錯別字的危害。 一個學生丟了雨傘,他寫信告訴母親,說他的「命」丟了。母親焦急萬分過來看他,才知兒子的傘丟了。一個別字造成了很大的誤會。

 

 大人小孩都喜歡聽劉寶瑞的單口相聲,如《連升三級》和《官場斗》;還有連闊如先生的評書。他說過《東漢演義》和《三國演義》等。印象最深的還是三國。他的書說得出神入化,栩栩如生。說到夜戰的場面時,那是燈擎火把亮子油松;說到戰馬奔騰時,則是「哇呀呀呀」一陣亂叫;說到生氣時,則是火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他通過書中人物的言談舉止,一步一步把他們形象塑造起來。使聽眾佩服關羽的仗義,感念劉備的仁德,憎惡曹操的奸詐,敬重諸葛亮死而後已的忠心。連闊如先生深深地打動了這些聽眾,把他們帶回到公元200年的場景。當他鄭重宣布諸葛丞相升天的時候,院里先是一片寂靜,隨即是「哇」的一聲,有個孩子,如喪考妣泣不成聲。好像丞相的靈柩就停放在院子當中。

 

夏日的晚上這些一面有窗不透風的屋子叫人悶熱難耐,鄰居們都坐在衚衕里搖著扇子乘涼,聽故事。南院的張大叔身體肥胖,讀過幾本書,繪聲繪色地講聊齋,從小翠、瓔寧、到畫皮,很受聽眾喜愛。後來我們的院里來了個小夥子,是馬駒橋供銷社的,來北京看病,他叫杜廣豐。廣豐大哥面色白皙,目光炯炯,博文強記,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每天晚上他都端著茶缸子說《三俠劍》,情節交錯,引人入勝。把三隻金鏢壓綠林的勝英說得英姿颯爽,把夏侯商元和諸葛山珍說得仙風道骨,氣度非凡,把賈明賈亮說得賴氣十足,把蔣末方和葉成龍又說得身懷絕技,後來居上。

 

這些人物對小孩子很具吸引力。尤其是夏侯商元的抓鳥,諸葛山珍的隔豆開石,以及賈氏兄弟的金鐘罩、鐵布衫。廣豐大哥還介紹了這些功夫的訓練方法,我還真著了迷。練隔豆開石需要一塊大石板和一整屜豆腐,成本太高不現實。我曾試練抓鳥,雙手從洗臉盆里抓水,先把手放在水裡,不停地抓。功夫練到一定程度,手即使離開水面,也會把水抓上來。我缺少耐性,喜歡急於求成,練了些日子,毫無效果,只好放棄。學了物理才知道這工夫的核心問題在於對抗萬有引力,談何容易。 這種荒誕的故事連科幻小說都不敢輕易觸及,卻讓廣豐大哥廣為傳播,誤人子弟。後來又練金鐘罩,每天放學后,把左小臂倒放在板凳上,右手拿把鐵鍬,鍬刃朝下,往小臂的肌肉上剁。堅持一些時日後,小臂有些發紫,但離刀槍不入還有差距,也只好半途而廢。

 

自發的文體活動

 

五十年代初,在我們這塊平凡土地上,作父親的為了養家糊口,終日奔波勞作;做母親的為了讓一家人吃飽穿暖,成天做飯縫衣。大人們無暇關心孩子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也沒打算讓孩子樹立多麼遠大的理想。只要別餓著,別凍著,別學壞,就行了。把孩子當貓狗兒一樣拉扯大,然後找個事由,學門手藝,再重複著父輩們的腳步。然而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我們院的孩子居然自發地開展了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

 

馬根兒不知受了何人感召拿起畫筆,臨摹名人字畫,獲得了大人的讚許。老環子和我也應聲而動,買來宣紙、畫筆、和顏料。環子和馬根兒畫的還像那麼回事兒。我也模仿過一株蘭花,一隻老虎, 還按著署名松泉的那張年畫,提了詩,「深山密林有猛虎,力猛膽壯真威武」。可惜,那虎畫得連貓都不如。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沒有美術天分,不想再浪費紙張。遺憾的是環子和馬根雖有天資,但沒有名人指點和引薦,也沒有去少年之家深造的機會。後來也相繼擱筆,未免 有點可惜。我畫畫兒雖然沒什麼長進,但也知道了幾位畫家的特長,例如李可染的牛,齊白石的蝦,陳半丁的花,徐悲鴻的馬。

 

等到五年級末,不知誰開的頭,院里興起了一場讀書運動。在曉市東口外,有一家書屋。我們先租單行本和容易讀的,像《賈家樓英雄聚義》《取成都》等,後來又讀起整本的小說。陸陸續續也讀過了《水滸》《三國》《說唐》《西遊記》《濟公傳》《三俠五義》《小五義》和《封神演義》等多部歷史名著。這些都是在初中以前完成的。這些書雖然對我後來的成長沒多大幫助,但從技術上提高了我的閱讀和理解的能力,豐富了文化知識。

 

小學畢業后,開始到陶然亭運動場學游泳。花一毛錢體檢,可以辦個證,買張五分的門票可以游一個小時。裡邊有幾個池子。蘑菇池很淺,為幼兒所設。 兩個淺水池為初學者設。進入深水池和跳水池要通過游完一百米的考試。當池水剛剛蓄滿時,水溫只有17C。猛然跳進涼水中,身體像被小刀兒咬著,手腳趕緊撲騰,不敢停頓, 一會兒就得爬上岸來。我一直留戀那悠閑自在的情景。頭上是湛藍的天空,身旁是淡綠色的池水,伴隨著《紫竹調》和《馬蘭花開》樂曲,盡情地遊動嬉戲。

 

我第一次爬到7米跳台時,往下一看,有點瘮得慌,真想轉過身從後邊的梯子再退下去,可又怕別人笑話。最後,兩眼一閉,豁出去了,縱身一躍,跳進水中。然後從水下浮到水面,爬上岸來。有了第一次以後,跳下來就輕快多了,還敢頭手朝下撲下去。跳水運動能享受到自由落體的樂趣,還能培養勇敢的精神。

 

幸福的童年

 

遙想當年,我們這些在貧困角落長大的孩子,沒有洋娃娃,沒有遙控汽車,沒見過積木,也沒讀過一本看圖識字。但我們還是有個幸福的童年。這幸福來自社會的關注,來自父母的疼愛,也來自鄰裡間的和睦相處。沒進過幼兒園,我們也能像山間的野花一樣天真爛漫。沒吃過巧克力,我們也能像小樹一樣慢慢長大,結果開花。

 

固然,一個人在生活中離不開錢。但金錢和幸福不是成正比的,錢少未必沒有幸福,錢多未必能買到快樂。人有個不如動物的缺點就是貪婪。人對財富的慾望可說是無限,但地球上的物質資源卻是有限。一個人高度的佔有,就會有一群人處於貧寒,一代人恣意的揮霍,後邊的人興許會有生存的困難。誠如東坡居士所言,「人之所欲無窮,而物之可以足我欲者有盡。」古代賢達的教誨在先。兒時的貧寒讓我養成了簡樸的習慣。一個有良知的人應當是:前可鑒古人,后能恤來者。念資源之有限,知珍惜而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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