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踞狼牙：晉察冀一分區的那些事（一一二）ZT

收復張家口后，晉察冀的共軍幾乎被全部趕出察哈爾，勉強維持的就是陳懷初騎兵團拚死保全的這塊地方，國民黨一直想除掉他們，始終不能如願；如此強勁的對手，竟然莫名其妙被共產黨滅了門，傅作義都差點沒想明白。搞清楚事情原委后，他馬上親自接見並慰問陳懷初，除了發安家費外，還任命陳懷初為察北剿匪副司令兼崇禮縣縣長。悲憤不已的陳懷初在張家口召開記者招待會，現身說法，揭發所謂土改運動的野蠻殘暴，在全國引起了巨大震動。 ***.com

其實傅作義並沒有真的重用陳懷初，只是允許他招了一個保安團，在傅軍序列里屬於最低一級的地方部隊，連正規編製都算不上。陳懷初則帶著親手建立的保安團（包括不少共軍投奔人員），在崇禮縣東征西討，圍剿各村幹部和武工隊員，由於他對共軍戰術、活動極為熟悉，整個察北的形勢立刻急轉直下。 ***.com

昔日的戰友變成了敵人，消息傳到晉察冀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認為肯定是誤傳。然而聽到原因是土改時，大家頓時都信了，因為土改的血腥野蠻是有目共睹的，不少人自己家裡也在流血。當時凡有良知的幹部，都對土改中的血腥行為進行了譴責，然而他們束手無策。 ***.com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從張家口撤退的傅軍辛苦跋涉，碰上了東北野戰軍的迎面攔截。塞外風雪中奔波一夜，軍民都是疲憊不堪，陳懷初再度站出來，自告奮勇帶領部下搶佔制高點，一直抵抗到彈盡。最後，陳懷初站起身來，平靜地把手槍對準自己的腦袋，摳動了扳機。 ***.com

從抗戰到內戰，他從來都是挺身而出，奮戰在最危險的地方，這次也不例外。 ***.com

十年前，正是這個書生奔赴延安，在共產黨領導下走上抗日戰場。十年後，張家口城外一聲槍響，危星就此隕落，一切恩仇不再。他為共產黨效力十個年頭的歷史，被官方拚命遺忘或迴避，而為傅作義部隊效力十一個月的歷史，卻被當成反面教材，經過歪曲反覆提及。這是一個怎樣狹隘的歷史觀呢？！ ***.com

陳懷初可以忍辱負重，不出走，頂多背個「階級立場不清」的帽子，降職使用。也許在戰爭用人之際，還可以保留原職「戴罪立功」，熬到解放后評定軍銜，一個上校是跑不了的，搞得好，還能成為大校。可是，沒有絲毫人性的官員，還能叫「人」嗎？ ***.com

一個喪失了人性的高官，職位再高，活著能有什麼意義？只能在歷史上作惡。 ***.com

今天的崇禮縣歷史，始終不敢正視一點：陳懷初同共產黨作戰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自己的功名富貴，而是為了把殺害他家人的兇手們捉拿歸案，繩之以法；因為在沒有「法」的共產黨那裡找不到公正，他才會到國民黨那裡去尋求公正。官史迴避了這個最要害的本質，把土改中的肆意虐殺掩蓋成國共之間的黨派鬥爭，把陳懷初醜化成背叛共產黨的政治敵人，本身就是極大的謊言。 ***.com

陳懷初的悲劇，絕不是個別案例。當年在晉察冀，流氓控制的貧農團已經無法無天，被無故打死、砸死、刑訊的八路軍幹部、地主甚至貧農，幾乎每個村子都能找出幾個來，具體數量已經無法統計，絕不能用「政策偏差」之類借口隨便掩飾。 ***.com

殘殺有產者是土改政策的出發點嗎？如果是，執政黨必須負責，這個毫無懸念。可如果不是呢？中國許多農村地區愚昧殘忍，沒有文化教育，流氓們認為，只有殺害了這些財產的主人，才可以理直氣壯地瓜分有產者們的家庭財產；只要原主還活著，他們就不敢瓜分。  ***.com

這才是很多地區的土改運動里，雖然沒有階級仇恨，卻非要人為激起階級仇恨，最終殘殺那些財產主人的根本原因。 ***.com

察哈爾地區一片混亂，昔日的一分區自然也不能倖免。從張家口退出后，四旅旅長、當年的一分區司令肖應棠曾經政委龍道權、部下姚雪森等人，回易縣和滿城公幹。他們親眼見到土改運動暴虐殺人，而且還駭然發現，當年在狼牙山根據地中，冒著生命危險掩護八路軍的村長、幹部，竟然大部分都消逝不見，原來是被殺掉或逼跑了，欺負他們的那幫流氓，很多都是從前的偽軍！ ***.com

如果說村長有錢、所以打死活該的話，普通農民也倍受欺凌，卻是他們想不到的事。楊成武親自表彰過的第一勞動模範崔洛唐，因為有一頭政府獎勵的大騾子，也被劃成富農，倍受打擊；甚至連狼牙山五壯士中的宋學義，腰傷複員在南管頭村，貧農團竟然刁難他回河南老家開「成分證明」，否則不給分地，宋學義斷了生活來源，只得流落去河南沁陽！ 別人碰到麻煩還說得過去，狼牙山五壯士都不能倖免，頓時讓所有人目瞪口呆：你們共產黨做事，都這麼卸磨殺驢的嗎，當年要他們打鬼子的時候，從來不要求什麼成分證明；難道說抗戰勝利了，用不著人家嗎？連楊成武聽了都氣得激憤不已：時間還沒有過去幾年，難道狼牙山壯士的這塊獎牌，現在就這麼不好使了嗎，連幾畝土地都換不來？！ ***.com

從易縣一路走，肖應棠等人一路看，相關暴行驚得他們合不攏嘴，不斷有人找到他們訴苦。最離譜的是，當年在狼牙山腳的蠶姑陀，有座蠶姑廟觀，裡面的道姑一直支援抗戰，為保滿支隊做了大量情報、後勤工作，為此曾遭到日偽軍嚴厲報復，有的被殺、有的受辱或拷打致殘。好不容易熬到抗戰勝利，結果為了侵佔廟產，貧農團竟然把她們打成所謂地主分子，反覆侮辱批鬥，再度往傷口上撒了一大把鹽！ ***.com

蠶姑陀的道姑們能把冤情記下來，是因為隨行的姚雪森沿途記下了所見所聞，沒有搞輿論導向之類歪曲；隨行的軍醫更是義憤填膺，對那幫殺人無度的暴徒流氓進行了嚴厲譴責。 ***.com

別人得罪貧農團，立刻就有殺身之禍；軍醫痛罵他們，卻啥事也沒有。因為這位軍醫身份特殊：她是肖應棠的夫人，又是長征幹部，在當地享有崇高的威望，誰吃錯了葯跟她過不去，那是自尋死路。貧農團都是幫欺軟怕硬的傢伙，不少人當年還在鬼子手下混過，天天想的除了害人為樂，不過是多貪一點財產，哪敢跟這位司令夫人正面相對。 ***.com

光譴責是沒有用的，那幫革命流氓甚至前偽軍壓根就不要臉。不少人找肖應棠，是希望他能出面干涉，或至少幫一點忙。 ***.com

比起奔走無告的窮人，肖應棠應該算個大官，然而他也沒有辦法，因為軍區給軍隊下過死命令，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預地方土改。他只能告訴這些人：我只是個旅長，沒有多大權力，是去冀中找楊司令想辦法吧。 ***.com

從易縣跑到冀中去告狀，顯然不大實際。政委龍道權心細如髮，馬上跟肖應棠商量：我們不能干預土改，可不代表我們不保護抗戰積極分子啊。 ***.com

肖應棠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了這句話的含意。於是很快，四旅宣布，在蠶姑廟觀設立傷病員休養所、在滿城縣設後方留守處，安置了一大批受害者。 ***.com

其實在當年，還真有跑到冀中找楊成武訴苦的，包括那位一分區衛生部副部長盧星文。身為冀中軍區司令，楊成武的權力就大得多了，不僅把那些人留在軍隊里保護起來，還利用自己的影響，同曾任一專署專員的李耕濤等人聯名發出公函，要易縣縣委、縣政府對一分區留下的傷病殘老兵、軍人眷屬在土改中予以關照。沒有楊司令「頂風作案」干涉土改，很多人根本活不到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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