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踞狼牙：晉察冀一分區的那些事（一一一）ZT

相對有家有口的普通農民，流氓們顯然具備運動的先天優勢，他們敢想敢幹，又沒有良心上的負擔，只要有好處，把自己的媽賣了都不難過。而在劉少奇的縱容下，所謂運動界限很快就成了沒有界限，那些人可以沒收別人的財產，可以憑喜好關押刑訊，可以把女人當成勝利果實隨意分配享用，任何幹部軍人敢提反對意見，都能綁起來隨意處死，不用負任何責任！  ***.com

久經風雨的劉少奇故意混淆貧農和流氓的概念，絕不是他喝多小米粥糊了腦子，而是有深刻的用意在裡面。  ***.com民們分到土地與否，其實並不是很要緊的事，要緊的是通過分地這件事，能夠達成什麼目的。先前率領農民們和平土改，社會矛盾毫不突出，大家自然是安心生產，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誰也不希望起什麼風波，這對打仗是非常不利的。只有讓他們把地主逼得無處安身，才能激化社會矛盾；而蔣介石政府顯然不會支持農會搞土改，從而造成農民無可選擇、必須跟自己走的既成事實。  ***.com

只要依靠流氓，就可以一竄蜂地分地主的財產、殺地主的人，任何人敢提反對意見，都會在第一時間被處死；而做完這一切之後，大家等於是集體交了一份投名狀，誰再想抽身而退，也是來不及了，只能跟著一條道走到黑。在這種政治操縱里，有沒有錯並不要緊，有沒有罪也沒人在乎，同民主更是沒有半毛錢關係，一切只取決於權力運作的需求。  ***.com

經濟學規律告訴我們，如果一個市場沒有約束，劣幣會很快把良幣驅逐出去。同樣的道理，如果一個地方沒有法制或規範，馬上會興起無數流氓集團，最後勝出的，一定是最惡、最沒有底線的那類人。在劉少奇親自過問下，晉察冀的土改運動，很多基層農村的政權都被控制在那種「胎里壞」的流氓手裡，並爆發了一幕又一幕慘劇。  ***.com

劉少奇是四七年四月到晉察冀的，下車伊始就對土地改革進行了批評。五月六號，他要求冀東貫徹「太行經驗」，整個晉察冀開始複查。七月份，中央工委召開了全國土地會議，劉少奇痛罵晉察冀土改不力，把原因歸結為「黨內不純」，併當著所有人的面大罵聶榮臻「占著茅坑不拉屎」，把聶老總憋得滿臉通紅，連筆記都記不下去。

毛澤東仍在山溝里跟胡宗南打轉，此時距他發現問題要求糾正，還有將近半年，在這段時間裡，晉察冀和晉綏根據地都變成了一片地獄。為了多吃多佔、侵吞財產，農會裡的「積極分子」們已經到了窮凶極惡的地步，隨意對任何人凌辱行刑，甚至斬盡殺絕，而且不分軍屬烈屬，甚至連幹部也隨意打殺，無人能管。劉少奇的本意，是借農民運動鞏固基層政權，但實際效果，卻是基層政權發生了嚴重的動搖。  ***.com

此時的土改已經成了一場殺人為樂的鬧劇。哪個村不打死幾個地主，上級就會說農會沒有戰鬥力，不算勞動農民翻身做主人，要求加大運動力度。在這種暴虐的鼓勵下，不少地方都把地主綁在馬後，再掛一串鞭炮在尾巴上點燃，馬受驚跑出去，人也拖死了，充分起到音響和視覺的雙重效果。每次碰到這類場景，部隊領導只能讓官兵躲起來，不讓看這種慘景，因為不少人家裡也被斗，看了會影響軍心。  ***.com

如此慘劇，光靠官兵的政治覺悟去理解消化，顯然是不夠的。很快就有人陸續逃亡，跑到敵軍那裡保命甚至復仇，其中最突出的，是一個叫陳懷初的人。  ***.com

陳懷初，原名陳子君，四川人。一九三八年從武漢到延安，入晉察冀抗大二分校學習，三九年四月分配至平西挺進軍，任司令部特務連。  ***.com

應該說，陳懷初是一個很勇敢的人。他在百團大戰里立過功，解放張家口后成立冀察騎兵旅，他又是騎兵二團團長兼政委。四五年十月，他在卓資山之戰里猛打猛衝，對消滅何文鼎兩個團起到很大作用，戰後受到賀龍的親自接見。  ***.com

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陳懷初都是立過大功的。四六年一月，蘇蒙聯軍撤兵回國，陳懷初率兵星夜奔襲，搶在傅作義前面佔領了多倫，還發現了大批蘇軍留下來的軍用物資，郭天民大喜過望，對他點名嘉獎。隨後他又帶著部隊在多倫全境開展剿匪，軍區政委劉道生兩次親臨指導，深為信任。  ***.com

如果看一下相關記錄，會發現陳懷初不是只對郭天民忠心，他對所有上級交辦的事情都是兢兢業業，從來不打馬虎。內戰打響之後，二縱、三縱、四縱幾次需要馬匹，都通過冀察軍區向陳懷初轉達，陳懷初每回都親自挑選幾百匹馬送到宣化。張家口、宣化撤退後，劉道生帶一批幹部去冀東，也是在陳懷初的騎兵團護送下，平安到達的。  ***.com

然而，他很快就忠不下去了，因為劉少奇來了。  ***.com

從前在宣化的時候，有個開明士紳叫劉世成，因為支持共產黨，對陳懷初非常有好感，並把女兒嫁給了他。內戰打響的時候，陳懷初本來想把家人（岳父母、妻兄和妻子、兩歲女兒）託付給冀察軍區家屬隊，但是南撤時遭到轟炸，只能回到張北寶源縣的老家，沒有歸察哈爾軍區管轄。  ***.com

不久后，劉少奇下令土改複查，各地為了徹底侵吞財產，都對地主斬盡殺絕。寶源地方那幫極度愚昧而貪婪的流氓領導們，認為劉世成是地主，所以不需要其他罪名，也應該槍斃；至於他的女婿既然是「我軍」優秀幹部，自然懂得以身作則劃清界限的道理，不能沒有相關覺悟。  ***.com

不久后，劉世成全家慘遭鬥爭，隨後押往河灘，在大聲哭喊中被一一槍斃，並且是全家曝光示眾、不許收屍。在場的老百姓都看不下去，奪下兩歲的女兒不讓殺，但可惜的是孩子缺少照料，不久后還是死了。  ***.com

對這種泯滅人性的舉措，當地政府沒有任何欠疚或不安，只當成一般的打土豪案例，上報存檔。  ***.com

四七年十二月，陳懷初在赤城縣獨石口參加「查階級、查思想、查作風」的「三查」和「過五關」大會，愕然得到全家人被殺的慘訊。在這次會議上，當地軍政領導傲然宣布，陳懷初包庇地主岳父全家，現場把他卸槍撤職、接受批判。開完會後，陳懷初被隔離起來寫檢查，同他有關的中層團營幹部也受到牽連，被免職審查。  ***.com

從挺進軍分出來的陳懷初不是紅軍幹部，也沒有過硬的山頭做靠山，一旦落難挨整，沒有任何人能出面為他說話。如果他還願意靠攏黨組織，就只能對屠殺妻兒老小的「革命行動」表態支持，高喊殺得又對又好；但是按照土改政策，光表態是不能過關的，仍然要撤職降級、觀察使用，而如果這段時間裡，組織派了什麼要命的工作，也千萬不能抗拒，否則幾頂帽子一戴，仍然不能倖免於難。  ***.com

忍無可忍的陳懷初終於暴走了。四八年一月十五日夜晚，他在警衛員和同情他的幹部戰士幫助下出走，投向國民黨傅作義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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