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女友通了電話。
我:「我怎麼不關心你了,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女友:……
我:「什麼叫你要的柔情我永遠不懂,你啥也沒說啊……」
女友:……
我:「我哪裡自私了,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
對方掛了電話,留下我一個人沮喪。
就在這時,桂和君大大咧咧地推門進來,他出差幾天,今兒個一回來就奔了我這兒。一看見我臉似肝色,面帶茄容,他滿懷關切語重心長的問:「咋了哥們兒,被人煮啦?」
我沒心情和他廢話,拿起枕邊書將封面對著他,書的名字叫做《別理我,煩著呢》。
「那不行。咱們是兄弟,要兄弟幹嘛,就是拿來解悶的嘛。」桂和君笑得爽朗,一屁股坐在我的枕頭上,兩手一攤,「來,咱們上次去旅遊的照片,我給了洗出來,你看看。」
就在半個月前,我帶著女友,和桂和一起到一個沿海城市旅遊了三天,桂和是攝影愛好者,一路上拍了許多照片。而我向來不好這個,所以幾乎忘了這些照片的存在。
我一面從桂和君手中接過一沓厚厚的相片,一面苦著臉問:「哥們,你說我是不是個很自私的人?」
桂和只是笑。
我再問,他說:「先看照片。」
我沒好氣的一張張看著照片。純風景的相片我一掃而過,桂和的獨照也不細看,女友的照片看著心酸,所以只在有我自己的相片上面停留較多的目光。
「嗯,這張不錯。這張還行。哎呀,這張沒有笑啊,傻死了。這張更離譜,怎麼把身後公廁的牌子也照下來了……」我這個人有點自戀,所以對照片上的形象格外挑剔。
桂和等我看完,說:「你挑幾張喜歡的留下,剩下的我帶走。別挑太多,洗相片要錢的。」
我一面鄙夷他的吝嗇,一面將不中意的照片還給了他,桂和看了看,問到:「你確定都挑好了嗎?還有沒有遺漏的?」
「沒有。」
誰知道桂和嘆了口氣,從自己手中抽出了一張,「這張你也不要嗎?你確定?」我被桂和君問得一愣,接過來又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那是一張我摟著女友的合照,我們站在沙灘上,背景是夕陽西下,遠處海浪層涌,氛圍很美,可惜的是我站姿不好,肩膀有點斜。
「不要,不要,沒有氣質。」
「蠢驢!」
桂和突然罵人,把我嚇了一跳。要知道桂和君一向都是謙謙君子的形象,我常形容他為「悶騷型」,見到他如此的激動,就算我和他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也是第一次。
「你難道忘了拍這張照片時,你的腿瘸了么?」桂和一向喜歡慢條斯理的和我講道理,可他此時的神態和語氣,就好像一個對牛彈琴的人,終於忍不住拆下琴弦,將那頭蠢牛勒死。
「噢,當時是不小心崴了腳……」我恢復了些記憶,可還是不明白桂和君的激動是所為何來。於是小心翼翼的將照片又重新地看了看。
我當時笑得勉強,可能就是因為腳腕上火辣辣的疼痛。為了能夠站直,所以才將女友摟得那樣緊,可是讓我意外的是,一向善於照相的女友,眼睛卻沒有望向鏡頭,這讓我心裡一酸:「她……她看著我的腳呢。」
照片中的女友還是在笑,可笑容遠不及其他相片中來得自然。頭微微側低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偷瞧著我的右腳。雖然我無法在照片中看清她眼眸中的情感,但她哪怕在拍照的一瞬也不忘對我傷痛的關懷已足以讓我汗顏。
桂和君也把臉湊了過來,笑問:「怎樣,美嗎?」
我用力的點點頭。
桂和君知道到他發揮的時候了,於是習慣性的清了清嗓子,「你起初看不到照片上的美,因為你眼裡只有你自己。當你眼睛只看著自己的時候,旁人只是陪村,你摟得她再緊也沒有用,她不存在,因為你心裡只有你自己。」
見我點頭,桂和君語重心長地說:「學會多看看別人,學會為別人操心,為別人開心,為別人鼓掌。你的心裏面裝下了別人,你才能夠讀懂自己。永遠也別忘了,照片上的是兩個人。」
我聽著快哭了,每次和桂和君談話,都有一種「長這麼大,今天才算活明白」的感覺。
「哥哥,啥也別說了」我那叫一個感動喲「聽你這麼一說,我馬上明白了,其實照片上不只兩個人呢,算上你這個為我們拍照的人,其實應該是三個才對。」說著畢恭畢敬的遞上了一支萬寶路。
桂和坦然接受,滿意的點點頭。「孺子可教!」又說:「好了,你再挑挑看,是不是還有喜歡的相片要留下。」
這是桂和下的套,我怎麼會不明白。立刻就說:「別了,你先挑,我不能只想著自己。」
桂和君懷疑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詫異我的長進神速。見我意志堅決,這才說:「好了,咱哥倆就不和你客氣了。」
…………「這張不給你,這張不給你,這張不給你,這張嘛……,我還是自己留著……這張不給你,這張不給你……」
媽呀,最後一張沒打算給我。他自己不好意思,決定重頭再選一遍。
我懶得理他,掏出手機,偷偷溜到陽台上,撥通了女友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