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媽媽常給融園主人講的故事是:一對乞丐夫婦,餓極了,討得半個饅頭一碗水,乞丐丈夫執意看著乞丐妻子把那半個饅頭一碗水吞咽下去,自己的臉上才露出笑容。那時融園主人還多少有些不解:為什麼不多討些,兩人都能吃。後來,走南闖北的,融園主人也羨慕那些嫁得好的姊妹,羨慕她們吃香的,喝辣的,穿名牌,戴巨鑽,坐轎車,住豪宅,出則保鏢隨身,入則仆婢成群。然而,小時候媽媽講的故事卻彷彿刻在腦子裡一般,時刻提醒著她,女人的幸福不是物質的,而是生活的一點一滴中男人的呵護與關懷,而一個幸福的女人,也一定是一個能夠從那些點滴的呵護與關懷中汲取營養的人。
融園主人寫論文,每天除了接孩子能看到幾個人外,面對的只有電腦,還有那些皇帝的日記。 感覺極壓抑,便對官人說:「我覺得自己象只困在籠子里的鳥。」
融園小主人極敏感,本來吵著要跟媽媽睡,突然就變了主意,一定要跟爸爸睡。 聽著他們讀故事,融園主人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官人過來了,溫存著,甚至有些霸道。 融園主人開始還躲閃著,想睡,但很快就被他融化了。
官人把融園主人摟在懷裡,貼在耳邊問:「告訴我你寫到哪兒了。是過繼吧?怎麼過繼呢?是沒兒子就過繼嗎?」
這些問題讓融園主人想到了B。
融園主人約好那天下午去見B。一大早去參加另一個座談會的路上,迎面卻碰到了B。有點巧。他一開口便說:「我們下午要見面的!?」回說「是。」便各忙各的。
下午去B的辦公室,門開著,B坐在電腦前忙著。融園主人做敲門狀。B轉過頭,把她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每次見她,他都會這樣。她了解他,就靜靜地站在門口,微笑著,聽任他打量著,直到他高聲地說:「請進!請進!請進!」
他的顯示器前放著一個中等尺寸的盤子,裡面有一塊白不白黑不黑的小點心。
「這就是你的午餐么?」她問。
「不。這是給你準備的!」他回答說。
融園主人心裡立時暖暖的。B身兼數職,又總是事必躬親,沒有秘書替他打理個人的事,整天忙得不可開交。這樣的小點心,這樣的盤子,這樣的擺放,顯然是B特意等著她來。
「是什麼呢?」她問。
「核桃蘇。」 他答。
「你要不要就著茶吃核桃蘇?「他問。
「我可以(I am OK)。」她回。
「是可以就著茶吃,還是可以不就著茶吃?」他追問。
「不要茶。」
「那你吃呀。」他認真地看著她把一片核桃蘇放到嘴裡,咽下。然後柔聲問:「告訴我你寫到哪兒了。是過繼吧?有什麼新發現嗎?」
做論文期間, 融園主人很少去學校,也很少與人交流論文的事。她常感到自己好象與世隔絕了一樣,有時甚至有些抑鬱。她跟B說過自己的感受。B的提問,似乎讓她一下子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她滔滔不絕地講了很多很多,從一手材料,到前人成果,到自己的發現和困惑。
這不是他們約好要談的主題,她來,是想和他談如何把古人傳記里的祖宗八代和玄孫耳孫們用數字錶達出來,做成辭典,供人參考的。可是B坐在她的對面,凝神看著她,聽著她講,偶爾還提問兩句。她以為他很感興趣,所以越談越多。
現在官人竟然也問了幾乎是同樣的問題!!!官人學理工,對她的做的東西可以說一無所知。
融園主人明白了:他們讓自己談論文,也是一種疼愛的方式呢。這個時候,就算她深知他們只是因為疼她,想讓她宣洩一下,而並不是真的感興趣,就算她不想說話,心裡也不免泛起被愛的溫暖。
融園主人將身體蜷縮起來,緊緊地貼著官人,更感到自己是個真正的小女人,一個時時需要呵護的小女人,一個時時都有人在呵護的小女人。滿眼的淚,不是委屈,而是放鬆,還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