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天兄垂題二首
翩翩雲間鶴,雙飛過彩霞。
長天留一景,無悔亦無暇。
寂寂雲間鶴,隨雨落紅塵。
了卻身前事,重報彩霞恩。MINGHI 惠題
佛境仙山地,祈心志未移。
人間翔醉鶴,逸致學琴嬉。
這畫,是朋友送的。游泳回來,發現朋友送來的這份禮物,極感動。
接下來,腦子裡竟是揮之不去的這個網名的由來。正好風天兄讓我自彈自唱,我就把這網名由來稍微細數一下。
「雲間鶴」出自清蔣士銓的一首七絕,全文為:
裝點山林大架子,
附庸風雅小名家;
翩然一隻雲間鶴,
飛來飛去宰相衙。
這是蔣士銓對當時與其齊名甚至名聲更噪的江南才子袁枚的譏諷之作。從字面看,這「雲間鶴」三字意境自然是極美,極超然而且大氣;但整首詩充斥的卻是貶意,我取此名,實是取了其原文中的貶意。
袁枚少年得志,很早便中了進士,這在八十老童生遍地的清代,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比現在上哈佛或者其他什麼常青藤還要難。金榜高中之後,袁枚仕途雖不能說青雲直上,也還算順利。可是,因為他畢竟是個漢人,在「首崇滿洲」的清代,漢人要想駕青雲,
也並不比少年得售,高中金榜更容易。也許是看透了這樣的時勢吧,袁枚很早也便辭了官,歸隱山林,逍遙地做起了他的隨園主人;著書立說,與天下名士飛鴻往
來,詩書唱和餘生。這樣的生活,對很多仕人來說,不是可遇不可求,而是他們根本沒有那份才氣和那份風雅來求。在清代的中國,當官便意味著什麼都有,如果不是因為遭受了什麼極為沉重的打擊,比如差點滅門九族,很少有人會選擇辭官。
但是辭了官的袁枚,卻沒有象窮酸文人所期望的那樣不為五斗米折腰,卻拒門前車馬之喧。相反,他與當時的達官貴人們過從甚密,詩文中也流露出結得權貴的沾沾自喜,記述著他與傅恆、尹繼善、福康安、和琳、明亮、明瑞等人的不同尋常的
往來。傅恆是乾隆十三年到三十五年的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和珅之前乾隆皇帝最信任的人;福康安是傅恆的兒子,是清代康熙之後唯一的異姓王;尹繼善
四督江南,是與和珅平起平坐的大學士和軍機大臣;和琳是和珅的弟弟,經年與福康安南征北戰;明亮和明瑞是福康安的堂兄弟,明亮後來位置首輔,明瑞是乾隆愛將,英年戰死,乾隆皇帝震怒,降罪於與之同戰的大臣,將那位大臣在明瑞靈前施了千刀萬剮的極刑。
袁枚詩文中,多次記載福康安、和琳、明亮等人軍行之際,頻以八百里飛遞傳詩,也記載他如何誠惶誠恐。八百里快遞相當於現代的特快專遞,通常只用於加急軍書。當這八百里快遞帶著烽煙飛到如詩如畫的隨園時,滿城皆驚;而匣啟之際,卻發現其中不過是朝廷的大將軍求隨園主人改詩和詩之普通書信時,隨園便洋洋然頗有得意色。這得意之色,便為那些無聊文人提供了詬病的口實。
蔣士銓其實還不算無聊文人,也不失文人風雅之氣,但譏諷得卻最為形象。我取其中「雲間鶴」為網名,卻並非認同蔣之譏諷,倒是更多得理解了袁枚。人浮於世,有太多的無奈。即便歸隱了山林,醉心於風雅,又有幾人真正能享受閑雲野鶴的清幽和淡然呢?天下又有幾人真正能做到寵辱不驚呢?事實上,能夠在宰相府里飛來飛去,應該也要有足夠的底氣吧!?
我清高,我想站在雲間笑看紅塵;可是我又虛榮,我也會陶醉於雍容的包裹和凡庸的贊捧;我真實,也喜歡真實,但沉醉在真實里,我常常便忘了這真實會留下讓人詬病的口實;而當詬病來抵時,我常常又會覺得措手不及,也常常會覺得無法承受這無由的詬病帶給我的苦痛。這個時候,我常常會想,袁枚那隻雲間鶴,又是如何應對呢?
不知為什麼,忽然就想到以前寫的《融園自繪像》,權且放在這裡,作個跋,也說不上為什麼。彼時的心態,不太應此時的景,其中卻有常時我的影子,有我漫無拘束天真淳樸的憨態。
風流青眼至,奪目紫袍殤。
古韻掩瑕過,秋風染菊黃。
無心蜂蝶轉,囑意雅辭長。
曾怨離人去,夢驚眷意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