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日誌 21

12/18/2011

小豬兩歲零九個月了.

 忘了是上周的哪一天, 外婆又開始嘮叨媽媽, 媽媽沒理會, 自顧自到廚房幹活去了. 就聽到小豬在客廳里尖聲喊: 「媽媽, 媽媽…」 媽媽從廚房跑出來, 問小豬怎麼了. 小豬氣呼呼的坐在地板上, 對著散亂了一地的玩具結結巴巴地告狀: "外婆把媽媽給小豬的好東西都扔掉了." 媽媽不禁詫異, 外婆對小豬千依百順, 會扔小豬的玩具? 外婆在一旁聲明, 是小豬自己生氣扔的玩具, 還沒落地呢, 就喊媽媽. 媽媽於是更加十倍地詫異, 這才多大點啊, 居然會栽贓了. 媽媽一時想不出教育的方法了, 只好先陪小豬一起坐在地板上. 小豬誤會了媽媽, 以為媽媽站在他一邊, 更加得寸進尺, 跑過去推外婆, "去, 去, 不要外婆了."

 又過了幾天, 茶杯風波還是沒有過去, 外婆仍然不依不饒, 媽媽也動了真氣, 疾言厲色地正告外婆: "你只許自己說話, 別人說什麼你從來不聽. 同樣的話我已經說了不下20遍了, 你從來沒有聽到過. 我一定不再重複同樣的話了." 說完拂袖而去, 留下外婆目瞪口呆地坐在椅子上. 讓外婆更加目瞪口呆的好戲緊接著上演. 一旁打醬油的小豬衝到外婆面前, 小臉緊張地發白, 看著外婆一字一句地說: "媽媽和你說話你到底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把你打痛, 讓你哭." 外婆和媽媽此刻都意識到小豬恐懼了, 憤怒了. 外婆和媽媽顧不上賭氣, 立馬和顏悅色地重歸於好.

 小豬看危機過去, 又開始在外婆身邊轉來轉去當小跟屁蟲, 並且主動提出讓外婆穿襪子. 小豬平時總逃來逃去不肯穿襪子, 外婆就追著喊: "小豬, 穿襪子, 穿了襪子外婆喜歡了, 穿了襪子外婆高興了." 小豬於是自作聰明地把兩隻小豬爪當作了庚子賠款.

 小豬睡著后大豬們召開家庭會議, 各自本著投鼠忌器的原則, 會議在誠懇互諒的基調中進行並最終取得了完美的結局.

 昨天去Manhattan Zoo玩. 實在太冷了, 在玻璃房子里吃完午飯就逃到對面的商店裡採購聖誕節禮物, 小豬給自己挑了一本書和一隻蝴蝶. 書是小豬最心愛的Zoo, 蝴蝶是小豬天天哼哼的"蝴蝶飛呀, 就象童年在風裡跑." 媽媽的錢只夠給每個人買一件禮物, 小豬猶豫了一會兒, 取Zoo而舍蝴蝶.

 今天比昨天更冷. 媽媽帶小豬回家, 路邊一個乞丐把他那個裝了硬幣的杯子搖得嘩啦山響. 那位老兄好幾年一直在那裡. 從前是天氣好的時候端個椅子坐在牆根邊, 捧一杯咖啡喝, 前面放個扔錢的大號紙杯. 有人往裡面扔錢, 也有人停下來和他聊天. 不知哪天外婆教小豬往那個杯里扔了一塊錢, 從那以後小豬每經過那裡就要訛媽媽一塊錢. 今天媽媽覺得皮都要凍破了, 直擔心小豬和外公外婆會不會凍著. 小豬又向媽媽要錢, 媽媽沒好氣地回答: 「沒有.」

 這麼冷的天氣, 那位老兄的椅子也不見了, 倚著牆席地而坐, 把兩條殘腿無遮無攔地放在所有路過的人的視線內. 這分明是缺錢缺得厲害了. 小豬不懂這些, 但知道媽媽從來言出必行, 轉而去糾纏外婆. 外婆順手摸出一個Quarter, 一邊遞給小豬一邊告訴他: 「這是你的錢.」 小豬拿了走到那位老兄跟前, 站了半分鐘, 捏著那個Quarter不捨得放手. 終於還是下決心放進杯子里去. 回頭對外婆和媽媽說: 「給他買好東西吃.」 那位老兄不懂中文, 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小豬. 媽媽不知他是嫌少了, 還是小豬在他面前停留的時間太長了, 幾乎要激起他本能的破壞性. 這是一個扭曲墮落的靈魂對另一個還沒有絲毫瑕疵的靈魂的嫉妒和仇恨.

 只有媽媽和外婆知道小豬有多麼珍愛那個Quarter. 小豬知道那是錢, 錢是媽媽眼裡最重要的東西, 也是爸爸眼裡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可以買任何小豬想要的好東西. 小豬自從有錢后, 象所有守財奴一樣東捂西藏, 終於還是怕丟, 交給外婆代管. 每次小豬耍賴到媽媽失去耐心時, 媽媽就用沒收那個Quarter作為威脅, 小豬總是乖乖就範. 如今把那個寶貝Quarter給出去了, 聽到小豬自己安慰自己: 「給他買好東西吃」的那一刻, 媽媽的心靈受到了衝擊, 平生第一次真正相信了人之初, 性本善.

 親愛的小豬, 為了你哪怕只是這一瞬間的童真的善良, 媽媽永遠不會後悔為你付出的和在未來將要付出的所有含辛茹苦. 儘管媽媽會在你成長的過程中不厭其煩地注入人心惟危的理論, 深心裡媽媽會一直暗暗期望: 在你成年後的某一天, 你會豁然開朗, 領悟了惡是因為生命的排他性, 是生存的本能, 可是善良, 才是我們為之生存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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