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為造反正名?
武振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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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造反正名,很好,很重要。為了不再淪為「大眾造反─→ │
│ 別人當家」,還得進一步講究如何造反。只有當造反指向公 │
│ 民社會的形塑,大眾才能擁有馴服權力和金錢的能力,並從 │
│ 而真正當家、確實做主;而這就有需要採用能夠起到大眾互 │
│ 相啟蒙作用的公民運動。 │
│ ──洪哲勝 編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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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在《貝殼村》網上看到一篇轉載的文章,題目是 │
│ 《〈華爾街日報〉:北京最頭痛的不是薄熙來而是左右派都 │
│ 造反》。此文讀後,我感覺到內容一般,只是它的題目起得 │
│ 很有水平,索性借題發揮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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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對人民造反的一貫看法
在「文革」被「全面否定」后,「文革」中最紅的一個詞──「造
反」立馬變成了貶義詞,同「文革」一樣,似乎要被扔進「歷史的垃
圾箱」。在電腦里,某些已經被扔進垃圾箱的東西,人們還可以揀回
來,而政治上的事情,有時候也是如此。今天無論怎麼說,今天「造
反」一詞被人給「揀」了出來。我敢說,這個被揀出來的詞在不久的
將來將要大行其道。不僅如此,我還要補充一句,它在「大行其道」
時,走紅的程度可能要大大地超越1966年!
在1966年,中國人把造反當成為「吃豆豆」(陝西省方言,意味很平
常、很簡單),沒有人刻意去研究它,也沒有人對之說出可以高於毛
澤東「造反有理」的話,大家都人云亦云地跟著毛說。可是,在死毛
之後,這個詞成為「非法的」,被專制主義的高層禁止使用,而「人
民造反」的那一段歷史,也因為「毛澤東個人錯誤」而被劃到「錯
誤」一欄,「凍結」為「永遠的教訓」。
我要說明的是:就在「造反」由「正確」轉為「錯誤」、由「合法」
轉為「非法」的那個時刻(1975年前後),我還是血氣方剛的青年
人,不吃這一套,針鋒相對地為「文革」時的人民造反行為做了辯
護。
我認為,「文革」中的人民造行為雖然和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
是,毛的行為和人民行為卻是油和水的關係:油漂在水面上,和水處
在同一個時間、空間內(毛浮在人民運動的水面上),但是,油不是
水,水也不是油,卻是科學可以解讀的事實;也就是說,油和水的化
學成分、物理成分都不同,最終必分離,如此這般的看待問題方式,
也可以用之於我們中國人的政治生活中。就日常生活的水平看,毛澤
東和人民是連在一起的,表面上是共存的,可是呢?借用「科學」的
方式,毛和人民的分離是必然的,所以,一時一地的結合被人們視為
一種永遠的連接的話,那麼,「文革」的價值就難以獨立了。我研究
的任務是兩者分離,而導致分離的根源是兩者性質的不同。把人民造
反和毛澤東個人的思想和行為區別開來,是我做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我批評毛的「造反」,嘲笑毛的「造反」,認為它的「造
反」是砸自己的鍋,拆自己的灶,是「自我找死」的行為,雖然在那
個時刻,此一「找死」行為披著人類最華麗、最光鮮的外衣,但是,
終究也逃不過被毛之後的共產黨當權派「否定」之命運。此一見解形
成於1976年寫作的《革命之十年》的手稿。
「文革」是人類在太陽底下進行的一個秘密事件,在許多人認為沒有
任何疑問的地方卻無不充滿著秘密,造反行為就是一例。「文革」中
的造反一開始就受制於毛的「無產階級專政條件下繼續革命理論」的
限制,所以一直到它結束(1969年4月1日)后的若干年,社會上通行
的解釋都是毛的理論。可是呢?我在去除了毛的理論后,為人民造反
行為所做的辯護,照樣可以撐起66運動的價值。油和水的分離的真
相,被我揭示了,也順理成章地稀釋了曾經盛行一時的毛和人民「魚
水關係」之說。
我不否認,1966年的人民造反行為的確存在著共產黨那種「繼續革
命」的因素,亦不否認此一種因素在發酵的過程中促生出「人民權
利」的事實。所以,當水和油分離后,水的深度測量不適用於稱油的
稱桿,而必須採用水文標準,使用水文方法──這就是政治和社會事
物中的「科學」涵義。所以,稀釋毛的理論價值,不但不會損壞人民
造反價值,反而使它獲得了「科學」的意義。
支持我分析的正確性是,此後中國社會所發生的一系列政治事件。
1989年,沒有了毛澤東,學生不是照樣造反嗎?北京市民不也是照樣
造反嗎?而後的漢源起義、甕安暴動,石首事件和近期的烏坎村事件
不都是,人民造反的「暗火」在燃燒嗎?到一定的時候,這種燃燒著
的「暗火」會把全國連成一片,專制主義的「中國式」建築最終難逃
被化為灰燼的命運。
二、人民造反是民主的老底
你翻任何一個國家的民主老底,其底牌都是人民造反。美國作為人類
社會第一個民主國家,不就是殖民地人民對英國政府的造反嗎?殖民
地要脫離母國,不是造反是什麼?此時此刻,英國政府派出軍隊鎮
壓,也是天經地義的,可就在這種天經地義事情發生之際,殖民地人
民造反的勝利,卻奠定了世界第一個民主國家的基礎,使人們的權利
永遠地高於政府,即使過去了若干年,在偉大的亞伯拉罕.林肯時
代,人民造反的合法性,在林肯的表述中還是鮮活的存在著,他說:
「這個國家(指美國──筆者注)連同它的一切結構,都屬於居住在
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一旦他們對現存的政府感到厭倦,他們便可以行
使他們的憲法權利去改革它,或者行使革命的權利去解散或推翻它」
(《林肯選集》中譯本第161頁)。
1966年,中國人民造反行為,不是拿起「槍杆子」去造反,而是如人
民所說的「拿起筆做刀槍」式的造反,是寫大字報的造反,是組織人
民自治組織的造反,是炮打共產黨「當權派」的造反,其行為之合
理、合法就在於人民有權利這樣做,是權利允許人民如此做,也是人
民運用權利時起碼要做的事情。為什麼呢?因為民主的理論在這裡已
經不是把政府視為「神殿」,不是把坐在其內的人視之為「神」,在
英國某一位大理論家的表述中,政府僅僅是如「犁頭」那樣的「工
具」,「人民」作為一個「整體」享有對其之完全權利。打爛一個政
府(特別是一個不義的政府),就如同打爛一個破舊的「犁頭」,不
再是一種「犯罪行為」了。
可是,在我們中國,1966年人民造反行為,現在被許多人還視為「犯
罪」,不是少數人這樣看的,而是大多數人這樣看。如此這般的混亂
出現,把我們中國已經輕而易舉地拉回到「封建時代」了!可不是
嗎?在一個「皇帝」去后,由誰來決定新「皇帝」人選,不就是我們
正熱炒著的「十八大」嗎?
人民一旦放棄了造反的旗幟,那麼,政府騎在人民頭上的事情就會永
遠存在,目前的中國就是這樣。十八大的人事安排不就是相當於過去
的幾個「輔政大臣」之故伎重演嗎?
對於上面的故伎重演,工人說什麼?農民說什麼?市民說什麼?學生
說什麼?普通的幹部說什麼?知識分子說什麼?不都是「口欲言而囁
嚅」嗎?
這就是說,當人民失去造反權利后,一切的一切都由最高當權派說了
算,管理國家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就成為耍猴人安排猴子耍街,哪個
猴子上,哪個猴子下,全取決於打猴子鞭子的權威。對如此不公正、
不義、不道德,如此可恥、可惡、可恨之事,誰個可以發表有效的反
對言論呢?
在我們中國,時間看樣子好象給停住了,但它終究還是有變化,如果
說在高層,由誰來充當國家「一把手」的事情,因為「顧命大臣」們
威嚴銳減,所以「驢槽里就出了馬嘴」,高層內部出現了異議,以至
於美國媒體也看出了事端,終於說出了「左右派都造反」的話。
行文到此,我得說當「人民」這一頭的造反在被禁止后,共產黨內部
出現的「造反」才變成「北京最頭疼」的事。其實呢?在這裡,「造
反」是一個形容詞,是說北京把「左右兩派」都搞不定,兩派都要起
事,「打內戰」,而我作為一個中國人──一個親身經歷了1966年事
變的中國人,對於共產黨上層的「路線鬥爭」(它是「文革」起源之
一)的情況沒有興趣,也無希望可以寄託,即使把它放到「狗咬狗」
的俗人水平去理解,也不感覺失去什麼,所以,我不關注它,我僅僅
關心的是:此一「左右都造反」的局面很容易引發人民造反,徹底解
決中國問題的最後一張牌也許會被攤開。
我研究「文革」得出的結論是:在不民主、不自由的情況下,中國人
民有造反的權利,這一權利不是毛給,是「造物主」賦予被造之物的
東西,換一個角度,用18世紀哲學家的話講,是「天賦人權」,所
以,我只為它失敗而惋惜。
三、由幾副「文革」漫畫引發的聯想
也就在我寫此文的今天,在《》上看到了一組「文革」事情的漫
畫,漫畫諷刺的是薄熙來的老子──薄一波,說它是「反人民、反革
命」的「反動分子」,是在中國「復辟資本主義的罪魁禍首」……看
著這一副漫畫,我浮想聯翩,心潮澎湃,我以為,在「文革」中的人
民批判,是99.9%的正確!可不是嗎?我假設:「文革」沒有被「否
定」,在「文革」中已經被「打倒」了的薄一波、劉少奇、習仲勛、
俞啟威(文革前雖然已死,也沒有逃脫「文革」的大批判)等等都如
「文革」造反派所言「永世不得翻身」,那麼,中國能夠出薄熙來、
劉源、習近平、俞正聲等此類人物的公案嗎?
正確的推測是:如果「文革」沒有被「翻案」,薄熙來大不了是一個
車間工人;習近平即使走出了派出所,也因為「少年污點」會一輩子
抬不起頭;而劉源、俞正聲(還有一個叛逃了的哥哥)他們一輩子也
走不進中南海,怎麼可以變成為掌握中國人命運的老大呢?一句話,
他們都是在翻「文革」案的風浪中,走到前台的,也都因為他們的
「先人」們在「文革」中和鄧小平一樣的「受到了革命群眾的大批
判」而後「反正」的。因此,我進一步推斷,如果以上諸位「太子」
們投胎於普通人家,那麼,他們混一頂「縣太爺」的烏紗帽也許心滿
意足了,誰還想著做13億人的「老大」?
四、結論
歷史如果在這裡和我們中國人「開了個玩笑」的話,那麼,「玩笑」
里的事情卻是殘酷而嚴重的,對此,中國「共知」的幾篇文章能夠解
決問題嗎?異議人士的一個聲明,維權人士的一種自殺式抗議,能夠
解決問題嗎?不,不能!
惟有人民造反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這同徐水良先生最近在《獨
立論壇》上發表的「全民起義」文章的觀點是一致的;不同的是,我
一般不寫發號司令性的文章,我的文章是要讓「人民」──作為一個
政治上的集合體──回想自己的歷史,使「人民」下意識的反思:
「歷史上我們有過全民起義、造反的事情嗎?」如果回答「有」,那
么,是「什麼時候?」在反思過程之,如果人們尋找出了1989年、
1966年,1949年、1945年、1911年這樣的時間段,那麼,用「百年革
命」的這條線索去貫穿它,人民沒有做成功的事情(造反),一定要
成功,就是所謂的「天意」,就是所謂的歷史,就是所謂的中國人民
使命,而任何一個現代民族國家之建構,都少不了它啊。
(2012-09-08)
〔本文首發於《民主論壇.電子日刊》2012-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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