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西行雲南之二 瀘沽湖

作者:文取心  於 2010-8-2 11:2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旅遊歸來|已有8評論

關鍵詞:

瀘沽湖

 

駕車的小夥子英俊瀟灑,摩梭人,來自瀘沽湖地區。我跟他提起楊二車娜姆,他一臉不屑:成也是這個女人,敗也是這個女人。雖然她為瀘沽湖帶來了名聲,但也帶來了更大誤解。我們那兒的人都不願意提她。

我趕快把剛要出口的『她是我的朋友』咽了下去。

娜姆當年在舊金山可是個風頭人物,情海翻波,攪得一池春水漪漣陣陣,除了她的肆無忌憚的活力,最吸引人的還是她的摩梭人背景,當今唯一存在的母系社會群落,奉行走婚風俗,部落人氏只知母親,無識父親。後來娜姆回國了,出了幾本書,『我從瀘沽湖來』『走近女兒國』。很是喧鬧一陣,據說瀘沽湖就從那時開發起來的。

本來我是要去香格里拉的,聽說梅里雪山大雪阻道,草原枯黃,當地並且封山,有進無出。麗江周圍除了短途觀光的幾個景點之外,唯一的選擇就是瀘沽湖了。從麗江到瀘沽湖三百六十公里盤山道,需時六到七個小時。

同行的還有四對上海,深圳來的白領,加上導遊副司機,一輛豐田麵包車裝載了十二條興高采烈的男女,東去女人國。

導遊是個胖胖的姑娘,也是摩梭族人。一上車就以正視聽;外面盛傳摩梭人男女關係混亂,以致很多遊客來此都心術不正,這些都是誤導誤傳。其實,我們的走婚是很有原則的,一個阿妹在約會阿注時絕對專註,絕對不心猿意馬。直到一段關係結束,阿妹才重新約會別的阿注。大家會親自見到的,啊啊,下面我給大家唱個摩梭人的酸曲吧。

說完扯開嗓子就唱,反反覆復地阿哥阿妹,情濃意綿,粘是有點粘,但並不見得酸到哪兒去,最後總是來一句『馬達米』,意思是我愛你。

多虧有歌聲調濟,去瀘沽湖的公路全是粗石子路,那個顛簸啊,把人的鼻子嘴眼都震歪了,牙齒一不小心就會咬到舌頭。途經金沙江,一面是峭壁,一面是深淵,金沙江水在大山裡湍急盤旋。路是窄窄的,跟本看不見前面的來車,司機每到一處轉彎時都要鳴笛警示,遇到兩車相會時必得小心翼翼地通過,有個閃失可不是好玩的。

顛簸使人瞌睡,全車的人都在打盹,汽車正在下坡,我不經意地向窗外一瞥,看到前面有幾個低矮的物體在公路上移動,仔細看去,是四五個男孩,坐在用木板和滑輪組成的滑車上,背後裝載了一大捆柴草,一個接一個地向坡下滑去。這種交通工具沒有剎車,沒有轉向控制,在盤旋的山道上極度危險地聽天由命。導遊也看到了,說這種車子最危險了,常有小孩子出事的。我說現在大家都只有一個孩子,家長不擔心麽?導遊聳了聳肩,說也許山裡人的命沒那麼金貴。旁邊有人插進來說;近來中國交通法規改成人本位了,但是,不守規矩的農民常常穿越封閉的高速公路,給交通帶來極大的混亂。

我在上海時就害怕過馬路,明明是行人綠燈,你走到斑馬線的中間,還是有右轉的汽車一點也不減速地向你衝過來。你得趕快跑幾步,或者向後閃避。千萬不要以為汽車不敢撞你,撞上了大概也是活該,因為坐在駕駛室里的傢伙臉上寫明了高人一等的表情。

人本位在這個國度才開始,大家頭腦里還沒有這根弦,在這個世界人口大國里,人命真的是沒那麼金貴嗎?看來,人本位的觀念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車近瀘沽湖,山路變得更為險峭,一群黑白兩色的山羊,在直直的峭壁上攀爬。牛群在公路上踱步,遠遠地望得見湛藍色的水面閃過。瀘沽湖終於到了。

瀘沽湖是個海拔兩千六百多米的高山湖,一端與四川接壤。最深處達八九十米,水質清洌,可見湖底的石頭水草。納西族,彝族,白族等少數民族沿湖而居。摩梭人屬於納西族的一支,不過,大部分的少數民族都已經漢化得相當程度了。

我們在湖邊的旅舍住下,房子是用半爿半爿的原木搭成的,裡面也有洗浴設備,但沒有熱水,有電視,但沒有頻道,好在來客都有思想準備,不是到這兒來享受文明設備的。

吃過晚飯導遊帶我們去參加篝火晚會,路全是坑坑窪窪的泥地,高一腳低一腳到了那兒。一個大場院,中間一堆篝火,百來個盛裝摩梭男女圍著火堆跳舞,男的舞姿雄健,女的身段婀娜。領舞的男人邀請觀眾加入,相比之下,那些穿羽絨衫皮夾克的漢人實在顯得不倫不類,舞姿也笨拙難看,像一群土雞混在熱帶鳥中間一樣。我當然知道這只是一種聯歡性質的活動,也是瀘沽湖旅遊的一個賣點。還是不禁感嘆我們所謂的文明比起本質的事物來並不見得有多少高明。

晚會之後還有燒烤聚餐,我累了,想回旅舍睡覺。於是導遊打了手電筒送我們回去。

走在黑洞洞的場壩上,腳下還是裸土,磕磕絆絆中有人說瀘沽湖也算個旅遊勝地了,應該把路修得像樣點。導遊反駁道:一修路就不是瀘沽湖了。這話聽了不知如何舒心,是的,本原的就是本原的,要舒舒服服地走路來這裡幹嗎?

空氣冷冽,一抬頭,滿天的星斗,淋漓地掛在很低的天空,在此地看天空和城市裡感覺截然不同,深邃而透明。可想見古人看天空也與我們不同。哦,夜晚的瀘沽湖。

 

早上很早就醒了,一撩窗帘,湖上正霞光萬道,湖水如鏡,山川靜穆,景色如畫

我站在窗前,知道這片美景轉眼即逝,但天地之恆遠,日月之悠長,我們只是這片土地上的過客,攜帶著我們微小的喜怒哀樂,瑣碎的期待和失落,自我的小世界。我們卻總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頑固地執著一個『我』字,我的幸福,我的感受,我的需要,我的擁有,我的,我的。殊不知生命如蚍蜉,短暫而飄浮。眼前的景色存在了千萬年,我們只能享受一瞬間。正謂『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早上去村裡悠轉,沿湖都是酒吧咖啡館,看來商業之潮漲得比湖水高多了。我注意到到處都有大香爐式的建築,當地人叫做瑪儀堆,是祭祀轉經的地方。幾個包大頭巾的婦女,不斷地把松枝塞進爐膛,又手持轉經筒,繞著瑪儀堆一遍又一遍地轉悠。當地信奉藏傳佛教,摩梭族人更是全民信教。但瑪儀堆前只見中老年婦女,年輕人全跑去賺錢了,金錢和活佛,哪個法力更大?

再去乘木船游湖,湖上還罩著一層薄霧,景色朦朧。划船的小夥子身手敏捷矯健,在水天之間放聲歌唱,看他那種一躍一躍的動作節奏就是一種享受。湖中心有個島,島上有寺廟,香火併不旺盛,幾個年輕僧侶在曬太陽打撲克,同行的上海白領燒了幾柱香,也許求佛祖保佑他們在跨國公司青雲直上吧。

我的瀘沽湖之行沒能見到娜姆,她走出那條河,再趟回來,河已經不是那條河,人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聽說她在什麼地方建了一幢別墅,住到那裡不回來了。我本來想問她的幾個問題也問不到了,不過,我還是想把問題留在這兒。

如果有再一次的機會,你還會揭去瀘沽湖的面紗嗎?

商業大潮湧來,瀘沽湖的湖水還能清多久?

摩梭人的走婚是當今獨立特行的,講到底走婚是種無拘無束的心靈漫遊,而私有財產對走婚這種社會結構是絕大的挑戰,摩梭人的走婚是否越來越是個形式?

傳統和繁榮哪個更重要?你在享受現代電器,汽車之時,心裡會不會對以前的簡樸單純的日子有那麼一絲留戀?

我知道最可能的結果是你雙手叉腰,眼睛一瞪,鬆脆地回我一句:「睬你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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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8 個評論)

回復 8288 2010-8-2 13:28
像一群土雞混在熱帶鳥中間一樣...........
回復 yulinw 2010-8-2 16:42
商業之潮漲得比湖水高多了--如此,還去不去呢·~?
回復 依樹臨瘋 2010-8-2 20:08
寫得很實在~
回復 曹正 2010-8-3 13:00
好文!
廣東人?
回復 文取心 2010-8-3 13:20
曹正: 好文!
廣東人?
怎麼被你看出來了?
回復 曹正 2010-8-3 21:19
文取心: 怎麼被你看出來了?
噢,因為我是,常常以為別人也是。
你在廣東住過嗎?
回復 九畹 2010-8-4 04:30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回復 rongrongrong 2010-8-8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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