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日 孔子論語二十篇。第一句說。「子曰學而時習之。」子者。孔夫子。曰者。說也。孔子教人將學過的東西。時常溫習。語默動靜。念念不忘。若所學彷佛大意。工夫就不相應。不究竟了。世法佛法都是一樣。要學而時習之。佛法是體。世法是用。體是理。是真諦。用是事。是俗諦。要知二諦融通三昧印的道理。不融通就落於偏枯。如離體表用。是凡夫凡情。離事講心。是不明心地。真俗二諦。名目很多。真是體。俗是用。戒定慧體用都得。都是一個心地中生出種種名字。若能融會貫通。則條條大路透長安。昔有僧問趙州。如何是道。師曰。「牆外底。」曰。「不問這個道。」師曰。「你問那個道。」曰。「大道。」師曰。「大路透長安。」這裡說的是什麼話呢。請參究參究。那個是道。會過來的處處都是佛法。不明就滯在名相上。一天到晚勞碌奔波。種田博飯吃。與俗人何異。現在世人多是光頭。僧人穿的也是俗服。此外何處與俗人不同呢。古人說。「心田不長無明草。性地常開智慧花。」這就是透長安的大道。也就是與俗人不同處。耕種的人。田裡有草如不拔去。就難望收成。修行人把心裡的無明草薅了。那智慧花就長得好。開得好。只要你不被境轉。情不附物。無明草就不長了。智慧花一開。則粗言及細語總是說無生。古人行到說到。無空話講。一問一答。答在問處。吐露心機。都是妙用。我們心不在道。故被物轉。而無智慧。若能痛念生死。全心在道。不分世出世法。是男是女。好看不好看。若一動念。即出鬼被情轉了。不分別即不隨情轉。作得主。古人說。「你有柱杖子。我與你柱杖子。」這是表法。你妄想多了。就是你有柱杖子。為了除你的妄想。就教你修數息觀。不凈觀。念佛觀。念佛看經。禮佛看話頭。給你修行的法門。就是與你柱杖子。你如用功到有把握。就落在無事甲里。有成障礙。是要不得的。這就是你無柱杖子。我奪你柱杖子。病好不用藥。就是奪柱杖子。不如是則執葯成病。太陽老人說。「莫守寒岩異草青。坐著白雲宗不妙也。」參禪念佛。都要時時刻刻口誦心惟。開言吐語。不分別是非。終朝解脫。不煩惱。不生心動念。是有功夫。若無把握而被境轉。就苦惱了。用功不得受用。處處波浪滔天。昔佛印禪師入室次。蘇東坡適至。師曰。「此間無坐處。」蘇曰。「暫借佛印四大為坐。」師曰。「山僧有一問。學士道得即請坐。道不得即輸玉帶。」蘇欣然請問。師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居士向什麼處坐。」蘇遂施帶。師答以一衲。蘇述偈曰。「病骨難將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欲教乞食歌姬院。且與雲山舊衲衣。」東坡雖聰明。答不出話。是他腳未踏實地。同參們。如何能腳踏實地呢。只有口誦心惟朝斯夕斯的做。
六月初二日
佛滅度后。法住世間有三階段。正法一千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一萬年。善見論雲。《由度女人出家。正法唯有五百歲。由世尊制比丘尼行八敬法。正法還得千年。問。千年已。正法為都滅耶。答。不都滅。於千年中得三達智。復千年中得愛盡羅漢無三達智。復千年中得阿那含。復千年中得斯陀含。復千年中得須陀洹。總得一萬年。初五千歲得道。后五千歲學而不得道。於一萬歲后。一切經書文字滅盡。但現剃頭袈裟法服而已》。溈山老人說。「所恨同生像季。去聖時遙。」溈山老人在唐朝。去佛已千餘年。是像法時期。一切事情變遷。水久蟲生。法久成弊。付法藏經雲。《阿難比丘。化諸眾生。皆令度脫。最後至一竹林之中。聞有比丘誦法句經偈雲。若人生百歲。不見水潦鶴。不如一日生。而得睹見之。阿難聞已。慘然而嘆。世間眼滅。何其速哉。煩惱諸惡。如何便起。違反聖教。自生妄想。此非佛語。不可修行。 汝今諦聽。我演佛偈。若人生百歲。不解生滅法。不如生一日。而得了解之。爾時比丘。即向其師。說阿難語。師告之曰。阿難老朽。智慧衰劣。言多錯謬。不可信矣。如今但當如前而誦。阿難后時。聞彼比丘猶誦前偈。 即入三昧。推求勝德。不見有人能回彼意。便作是言。異哉。無常甚大。劫猛散壞。如是無量聖賢。今諸世間。皆悉空曠。常處黑暗。怖畏中行。邪見熾盛。不善增長。誹謗如來。斷絕正教。永當沉沒。生死大河。開惡趣門。閉人天路。於無量劫。受諸苦惱。我於今日。宜入涅盤》。楞嚴經指出《末法時代。邪師說法。如恆河沙。阿難當知。是十種魔。於末世時。在我法中。出家修道。或附人體。或自現形。皆言已成正遍知覺。讚歎淫慾。破佛律儀。先惡魔師。與魔弟子。淫淫相傳。如是邪精。魅其心腑。近則九生。多逾百世。令真修行。總為魔眷。命終之後。必為魔民。失正遍知。墮無間獄》。經中說九生百世者。一生一百年。一世三十年。今佛歷已是二千九百八十二年。就是百世魔王出現之時。佛滅不久。法句經偈。就有誦為水潦鶴的。時至今日。其訛誤更多了。水潦鶴。就是鷺鷥鳥。見之有何意義。解生滅法。能離苦海。故有百歲不解。不如一日能解。所謂有智不在年高。無智空長百歲也。末世邪師。各各自謂是善知識。當參學的人。若無試金石。必從邪淪墜。只見境風浩浩。摧殘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燒盡菩提之種。末世求道。真不容易。溈山老人說。「遠行要假良朋。數數清於耳目。住止必須擇伴。時時聞於未聞。」故云。「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朋友。親附善友。如霧露中行。雖不濕衣。時時有潤。」孔子亦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他好跟他學。不會帶壞你。不相干的人。種種習氣。臭不可聞。和他接近日久。自己也會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香染香。近臭染臭。善友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故宜親近。末法行人。如我們者。比魔外的本領也比不上。楞嚴經說。《色陰盡的。於其身內。拾出蟯蛔。身相宛然。亦無傷毀。於時忽然。十方虛空。成七寶色。或百寶色。同時遍滿。不相留礙。忽於半夜。在暗室中。見種種物。受陰盡的。能反觀其面。各有十種禪那現境。叫著五十種陰魔。迷不自識的。則謂言登聖。大妄語成。墮無間獄》。老子說的。其中有精。和孔子說的。空空如也。是見到識陰的道理。羅漢五陰俱盡。已出三界。我們色陰未盡。與道隔得很遠。我懺悔。不過比你們痴長幾歲。弄到一個虛名。你們以為我有什麼長處。以我為宗就苦了。我比楞嚴所說的妖魔外道都不如。比祖師更不如。所以每每叫你們參學的要帶眼識人。又要有雙好耳。聽法能辨邪正。然後將所見所聞的。放進一個好肚裡。比較他的是非得失。修行就不會走錯路。不上偽善知識的當。現正是末法時代。你到那裡訪善知識呢。不如熟讀一部楞嚴經。修行就有把握。就能保綏哀救。消息邪緣。令其身心。入佛知見。從此成就。不遭岐路。又全經前後所說。著重在一個淫字。說。《若諸世界。六道眾生。其心不淫。則不隨其生死相續。汝修三昧。本出塵勞。淫心不除。塵不可出。縱有多智。禪定現前。如不斷淫。必落魔道》。看楞嚴經。若不歸宗。跑馬看花。就不中用。要讀到爛熟。就能以後文消前文。以前文貫後文。前後照應。則全經義理。瞭然在目。依經作觀。自得受用。古來行人。從此經悟道的很多。溫州仙岩安禪師。因看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盤。當時破句讀雲。「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盤。」於此忽有悟入。後人語師雲。「破句讀了也。」師雲。「此是我悟處。」畢生讀之不易。人稱之曰安楞嚴。希望同參們。無論老少。常讀楞嚴。此經是你隨身善知識。時聞世尊說法。就和阿難作同參。
六月初三日
古人說。「勿待老來方學道。孤墳多是少年人。」人到年老時。百般痛苦。耳不聰。眼不明。四肢無力。吃不得。睡不得。行不得。這種苦處。年輕人是不曉得的。我年輕時和你們一樣。看見老來呆。總不願意。說話他聽不到。眼淚水和鼻涕。看見就噁心。怕和老人一塊住。現在我老了。纔知道老的苦。人老了就一天不如一天。我從雲門鬧事後。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久已是一朝卧疾在床。眾苦縈纏逼迫。朝夕思忖。前路茫茫。道業未成。生死不了。一口氣不來。又要投生。《萬般將不去。惟有業隨身》。少年不修。晚年就會如此。你我現在都是堂堂僧相。容貌可觀。皆是宿植善根。感斯異報。就不要把這善根種子打失了。洞山問僧。「世間什麼物最苦。」僧雲。「地獄最苦。」山雲。「不然。向此衣線下不明大事始是苦。」能明大事。即無地獄因。故地獄未為苦。而不了自心最為苦也。想明大事。就要努力精進。不要悠悠忽忽。兀兀度時。白天應緣。遇事要作得主。白天能作主。夢中纔作得主。夢中作得主。以至病中作得主。則臨命終時纔做得主。這幾樣作得主。是由平常能強作主宰而來的。能強作主宰。就易悟道了生死。不悟道。生死不能了。悟道不難。總要生死心切。具長遠堅固向道之心。至死不退。今生能不退。雖未悟。來生再努力。何有不悟之理。楞嚴經二十五圓通。位位都是經過久遠劫來。長期修習纔成功的。我們生死心不切。不髮長遠心。病來知念生死。病好道念就退了。所以楞嚴經說。《凡夫修行如隔日瘧》。病時有道。病退無道。無明起時如瘧。退則好人。故要努力精進。生懺悔心。堅固心。不要今日三明日四。修行要一門深入。以一門為正。諸門為助。各修一門。彼此不互謗。謗法輕法慢法都不對。欲想佛法興。除非僧贊僧。互謗。是佛法的衰相。佛子專心向道。痛念生死。衣不足。食不足。睡不足。昔裴休丞相。送子出家。子是翰林。拜溈山佑祖。名法海。訓以警策箴雲。「衣食難。非容易。何必千般求細膩。清齋薄粥但尋常。粗布麻衣隨分際。別人睡時你休睡。三更宿盡五更初。好向釋迦金殿內。」溈山老人要他每天挑水供養大眾。有一天。他挑水挑得太累了。心裡說。和尚吃水翰林挑。縱然吃了也難消。回來時。溈山老人問他。「你今天說什麼話。」法海答曰。「沒有說什麼。」後來溈山老人揭穿他心裡的話。並說「老僧一打坐。能消萬擔糧。」所以出家人不管你出身怎樣富貴。到了佛門。就要放下一切。專心向道。纔算是本色禪和。
六月十六日
佛說一大藏經。無非講因果二字。詳細分析起來。就無窮無盡。營事比丘。寧自啖身肉。終不雜用三寶之物作衣缽飲食。我以前化緣。隨人歡喜布施。除多補少。顛顛倒倒的用。今在此妄作妄為。建法堂。起茅蓬。修廁所牛欄等等。所用的錢。從何處來呢。我守法令不敢剝削。不寫信號召化緣。做什麼功德。除鑄鐵瓦有人代化過緣也沒有化夠。他們監工的拿去旁的地方用。我也不準。怕遭報應。窯上燒磚。為修大殿用的。如拿去作別處用。也怕招因果。經上說。《上物下用報應重。下物上用報應輕》。如塑佛像的用作殿宇。作殿宇的用作僧寮。這是上物下用。相反的就是下物上用。上下之分要認真。年青人修不修放在一邊。因果要緊。雲居山志上載。即庵慈覺禪師。蜀人。初出川行腳時。欲上雲居。先宿瑤田莊。夢迦藍安樂公告曰。「汝昔在此山曾肩一擔土。今來只有一粥緣。」次日午後上山。晚粥罷。值旦過寮相諍。聞於寺司。凡新到例遭斥逐。覺心竊疑訝。逾十年。得法於卧龍先禪師,有南康太守張公。亦蜀人。與師親舊。適雲居虛席。請師開法。師欣然應之。以為前夢不驗矣。卜次日上山。當晚宿麥洲庄。忽然遷化。塔至今存焉。近為水湮。一石尚存。他這件事迹。留給後人看。證明因果絲毫不錯。昨夜的空話。本可不講的。因為政府根究。所以不得不說。不是我享受了供眾之物。有信在此。可以查看。所化九百五十三元三角中。無衣服款。除買蓑衣縫紉機及支付運費外。所餘五百元。作買米用了。以前悟源當家。大家說他不理事。大眾襪子都沒得穿了。要開會討論。調整調整。決定每人每年犒勞兩套衣服。分上半年一套。下半年一套。通過決議后。去信廣州縫七十套衣服給大眾師用。回信說。買布有限制。待辦好託人帶來。最近已帶來了。為什麼還不發給大家呢。因為初定規章發衣服。以後改定發單錢。給各人自己去做衣服。已拿買米的錢發給大家了。所以現存的衣服。留待下半年纔發。並且現在不止七十人。故七十套衣服不夠發。也不能發了。直純的信。還說有鞋襪。都被一人收下了。這也因為人多鞋襪少。不夠發就不發。等將來湊夠數纔發。既知一粥之緣都有因果。我豈敢錯因果。怕大家不明真相。所以又講講這些空話。現在國家公布了丘役法。年青人都有些心不安了。要知因果不昧。當不當兵都有前因。著甚麼急呢。於前幾朝都有僧兵。如少林五台等處是也。查唐太宗李世民為秦王時。曾用少林寺僧兵平王世充。及后封有功僧十三人。封曇宗為大將軍。仍不去僧號。至明成祖賜姚廣孝名。始易冠服。而廣孝退食。乃穿僧衣。至今北京姚少師祠。於紗帽紅袍上。仍覆袈裟也。至滿清入關后。中國有青衣僧黃衣僧之分。漢僧是青衣。蒙藏是黃衣。國家重用黃衣。清朝僧兵不用青衣。改用黃衣兵。亦有名無實。未曾出過役。只領兵費。現在政府也看重黃衣僧。我們青衣僧也占黃衣僧的光。從前麗江五台山。少林寺。是招集僧兵的地方。明太祖以少林寺僧有武術。也在少林招僧兵。清朝把喇嘛定居在五台山。北京旃檀寺封提督軍門。五台山菩薩頂。靖海寺也有喇嘛提督軍門都統的職位。受國家的餉。北京雍和宮也領餉。義和團起義。有很多喇嘛僧兵。起初打勝杖。燒天主耶穌教堂。後來失敗。由教徒燒殺旃檀寺。這是一報還一報。民國三十年。湖南湖北各省就抽僧兵。當時我向中央伸辯。纔得免抽。現在公布兵役法。僧人不當兵是不可能的了。日本全國皆兵。分為現役兵。預備兵等。人人都替國家服務。無一人吃空飯的。我國似日本。將來也是全國皆兵。和平運動和得了。當兵是空話。和不了。難免不打仗。兵者不祥之物。不得已而用之。當必須用兵之時。誰也躲不脫。民國三十一年我在雲門。時局緊張。年青人怕當兵。百多僧人同住。我無主宰了。我死不要緊。要把年青人安置好纔對。即到後山與山上猺人相商。因他們向不與政府來往。我和他們聯絡。想到他們那裡蓋茅蓬。以便年青人有躲避當兵之所。我上山時大雨傾盆。給他們散供養。他們很歡喜。答應我們來蓋茅蓬。祖師肉身也好保護。後來就在山上分散開蓋了幾處茅蓬。準備有災難就上山去。過了幾年。都沒有事。這是自己無主宰。空耽心過慮。後來寺中幫工。知道山上有茅庵。去報告政府。給我大帽子戴。說我造反。該死。現在兵役問題又來了。聽天由命。不要驚慌。前生若種了當兵因。今生決逃不了當兵果。而且一切唯心。法法都能成聖賢。當兵也一樣修行。僧俗都是這一個色殼子。所不同者。有沒有酒色財氣而已。草堂和尚頌曰。「樂兒本是一形軀。乍作官人乍作奴。名相服裝雖改變。始終奴主了無殊。」戲子只一個身。忽而變男。忽而變女。勿而扮官。忽而扮奴。貧富貴賤。千奇百怪。雖服裝不同。還只是一個戲子。八識心王等於戲子。眾生色身。如戲台上人物。識得戲子。做什麼也好。決不隨境分別。妄生僧愛。處處都是道場。關雲長是兵。也成了武聖人。不學好的。如秦檜曹操。雖是狀元宰相。也下地獄。心好處處好。心壞處處壞。當兵不當兵。何必介意。
六月二十三日
辦道這一法。說難也難。說易亦易。難與不難是對待法。古人真實用心。一點不為難。因為此事本來現成。有什麼難呢。信不及就為難了。若真正為求了生脫死而辦道。能把自身看輕。了身如幻。一切事情看得開。不被境轉。辦道就容易。人沒有不想學好。誰也想成聖賢。誰都怕入地獄。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很多人行起來就為難。何以呢。比如世人說好話。恭喜發財。富貴榮華。誰都歡喜。若說你家敗人亡等不祥話。誰都不願意。可見人人都想好。但何以偏向壞處跑呢。這隻由放不下罷了。古來各城市都有城隍廟。檐下掛一個大算盤。是要和人算善惡賬的。有一匾額寫道。「你又來了。」兩柱有一副對聯。「人惡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又「天堂有路。人人不肯去。地獄無門。個個要進來。」凡人常動機謀弄巧妙。吃不得虧。事事都計較合算不合算。惡人誰也不敢近。怕吃他的苦頭。讓他忍他散場了。但因果報應。天是不怕惡人的。我們坐禪念佛。本為了生死。由於無明貢高。不能忍辱。不除習氣。雖有修行善因。還免不了苦果。生死不了。隨業受報。所以說你又來了。本來在地獄受苦已畢時。十殿閻王吩咐過。叫你不要再來。再來沒有好事。由於你放不下。所以依舊犯罪。去了又來。世人愚迷。作惡不行善。遂招苦果。出家人是不是想出苦呢。如不想脫苦。何必入空門。入空門則了無一物可得。萬事皆休。還有什麼天堂地獄。但如不證得四大皆空。五陰非有。就不算得入空門。要入空門。最好多多研讀楞嚴經。全經前前後後。所說不離五陰。其中開五陰而說六入。十二處。十八界。內而身心。外而器界。不出色受想行識五陰。經中說凡說聖。說悟說魔。督是闡明五陰非有。教我們照破五蘊皆空。最後說知有涅盤。不戀三界。指出五陰魔邪。無一不是說五陰。色陰上。淫色是生死根本。殺盜淫妄。是地獄根本。五陰照空。即脫生死。不復輪迴。如何照呢。照是覺照。時時刻刻。依經所說。用智慧觀照五陰。照得明明白白的。就見五蘊皆空了。在觀照之初。未能全無妄想。這不要緊。古人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若妄念一起。你能覺照。就不隨妄轉。不能覺照的。坐香怕腿痛。禮佛怕腰酸。躲懶偷安。天堂路不通。自然要進地獄。寒山大士詩云。「人問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釋。日出霧朦朧。似我何由屆。與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還得到其中。」寒者寒冷。冷到夏天冰還未釋。日出還霧。我這一片冰心。與君不同。君若似我。就能到寒山中。否則寒山路不通。學道之人要見五蘊皆空。首先要灰心冷意。縱使炎天如烈火。難消冰雪冷心腸。纔能與道相應。昔閭丘胤出牧丹邱。臨途之日。乃縈頭痛。醫莫能治。乃遇一禪師名豐干。言從天台山國清寺來。特此相訪。乃命救疾。師乃舒容而笑曰。「身居四大。病從幻生。若欲除之。應須凈水。」時乃持凈水上師。師乃噀之。須臾袪殄。乃謂胤曰。「台州海島嵐毒。到日必須保護。」胤乃問曰。「未審彼地。當有何賢。堪為師仰。」師曰。「見之不識。識之不見。若欲見之。不得取相。乃可見之。寒山文殊。遯跡國清。拾得普賢。狀如貧子。又似瘋狂。或去或來。在國清寺。庫院走使。廚中看火。」師言訖辭去。胤乃進途。至任台州。不忘其事。到任三日後。親往寺院。躬問禪宿。果合師言。到國清寺。乃問寺眾。豐干禪師院在何處。並拾得寒山子。現在何處。時僧道翹答曰。「豐干禪師院在經藏后。即今無人住得。每有一虎。時來此吼。寒拾二人。現在廚中。」僧引胤至豐干禪師院。開房唯見虎跡。遂至廚中灶前。見二人向火大笑。胤便禮拜。二人連聲喝胤。自相把手。呵呵大笑叫喚。乃雲。「豐干饒舌饒舌。彌陀不識。禮我何為。」僧徒奔集。遞相驚訝。何故尊官禮二貧士。時二人乃把手出寺。即歸寒岩。胤乃重問僧曰。「此二人肯止此寺否。」乃令覓訪。喚歸寺安置。胤乃歸郡。遂置凈衣二對。香葯等物持送供養。時二人更不返寺。使乃就岩送上。寒山子高聲喝曰。「賊。賊。」退入岩穴。乃雲。「報汝諸人。各各努力。」入穴而去。其穴自合。莫可追之。拾得又跡沈無所。乃令僧道翹等。具往日行狀。唯於竹木石壁書詩。並村墅人家廳壁上所書文句三百餘首。及拾得於土地堂壁上書言偈。並纂集成卷。流通世上。據寒山自己說。「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三十一。都來六百首。一例書岩石。自誇雲好手。若能會我詩。真是如來母。」又雲。「家有寒山詩。勝汝看經卷。書放屏風上。時時看一遍。」拾得詩云。「有偈有千萬。卒急述應難。若要相知者。但入天台山。岩中深處坐。說理及談玄。共我不相見。對面似千山。」寒山拾得的詩。流傳到今。一向受人尊重。儒家亦多愛誦之。他兩大士出口成文。句句談玄說理。不要把他作韻語讀。若作韻語讀。則對面隔千山了。
六月二十五日
地藏王菩薩發大誓願《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一切菩薩也如此發心。我們每天上晚殿。也如此發願說。「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凡佛弟子無不發此誓願。證果深淺大小不同。皆由願力深淺。依願行持大小而定。佛由眾生修成。眾生能依願行持。就是菩薩。就能成佛。既然成佛人人有分。何以一切菩薩發願度眾生。度來度去總度不盡呢。因眾生之眾字。由三個人字合成。三人成眾。眾生之數。無窮無盡。十法界中。除佛法界外。其餘九法界都屬眾生。上三界是聖人。已出生死苦海。不受輪迴。餘六界都未出生死。九法界內有三聖法界尚有微細習氣未盡。所以都屬眾生。習氣有深淺。上三界淺。下六界深。習氣深重。業障眾故。故叫苦惱眾生。這些眾生。死去生來。不得休息。勢難窮盡。其數量亦復難知。嵩岳元珪禪師對岳神說。「佛七能三不能。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道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為三不能也。」又說。「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是一期。眾生界本無增減。且無一人能主有法。有法無主。是謂無法。無法無主。是謂無心。如我解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爾。既眾生界本無增滅。則度眾生亦無所謂盡不盡也。」六祖壇經解釋四弘誓願曰。「眾生無邊誓願度。 所謂邪迷心。狂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惡毒心。如是等心。儘是眾生。各須自性自度。是名真度。 又煩惱無盡誓願斷。將自性般若智。除卻虛妄思想是也。又法門無量誓願學。須自見性。常行正法。是名真學。又佛道無上誓願成。既常能下心。行於真正。離迷離覺。常生般若。除真除妄。即見佛性。即言下佛道成。」佛果禪師曰。「究竟佛亦不立。喚甚作眾生。菩提亦不立。喚甚作煩惱。」翛然永脫。應時納祜。古人如此說話。何以我們做不到呢。只是不肯除習氣。放不下。作不得主。沒有覺照。在不妄中自生虛妄。但能動靜忘懷。則水清月現了。政和二年。嘉州奏風雷折古樹。中有定僧。爪發被體。詔輿至禁中。繹經三藏。金總持令擊金以覺之。詢其名。曰。「我廬山遠法師弟慧持也。因游峨嵋至此。」問欲何歸。曰。「陳留古樹中。」詔以禮送之。因圖形制贊雲。「七百年來老古錐。定中消息許誰知。爭如只履西歸去。生死何勞木作皮。」達摩祖師。梁朝普通七年。由西天航海到中國。因梁武帝問法機緣不契。便渡江。居洛陽少林寺。面壁而坐。越九年。以正法眼藏。傳付二祖。化緣既畢。遂端居而逝。葬熊耳山。起塔少林寺。其年。魏使宋雲蔥嶺回。見祖手攜只履。翩翩而逝。雲問師何往。師曰。「西天去。」雲歸。具說其事。及門人啟壙。棺空。惟只履存焉。詔取遺履少林寺供養。後人圖祖師像。亦畫手攜只履。達摩面壁。慧持入定。功夫深淺不同。七百年定功。不可謂不深矣。猶不及只履西歸。我們比慧持定功。又相隔甚遠。定功一點都沒有。怎能度眾生呢。努力放下用功吧。
六月二十七日
佛未出世時。為邪法而在真理之外的外道。印度計有九十六種。謂外道六師。各有十五弟子。師弟之數相加。共九十六也。又稱九十五種外道者。謂九十六種中。有一與佛法通。故除去此一而稱九十五也。九十五種外道。各各宗旨不同。都說修行。理路都搞不清。議論顛顛倒倒。還有人跟他學。中國古代軒轅黃帝。訪崆峒山廣成子。也說修道。伏羲畫八卦。也說是道。李老君為周朝柱下史。也講道。中外古今講道的人很多而有淺深不同。與佛相較。就差得很遠。談起佛教的緣由是這樣的。教主釋迦牟尼佛。姓剎利。父凈飯王。母摩耶。剎利氏自天地更始。閻浮州初辟以來。世為王。佛歷劫修行。值燃燈佛授記。於此劫作佛。後於迦葉佛世。以菩薩成道。上生睹史陀天。名護明大士。及應運時。乃降神於摩耶。當此土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四月初八日。自摩耶右脅誕生。生時放大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蓮承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曰。《天上天下。惟吾獨尊》。年十九。二月八日。欲求出家。而自念言。當復何遇。即游四門。見老病死等事。心生悲厭。作是思惟。此老病死。終可厭離。於是夜子時。有凈居天人。於窗牖中。叉手言曰。「出家時至。可去矣。」於是諸天捧所乘馬足。超然凌虛。逾城而去。曰。《不斷八苦。不成無上菩提。不轉法輪。終不還也》。入檀特山修道。始於阿藍迦藍處三年。學不用處定。知非便舍。復至郁頭藍弗處三年。學非非想定。知非亦舍。又至象頭山。同諸外道。日食麻麥。經於六年。然後夜睹明星。豁然大悟。成等正覺。二月八日。世尊前行至波羅奈國。鹿野苑中。度五比丘。初為憍陳如說四聖諦法。汝今應當知苦斷集。證滅修道。當佛三轉四諦十二行法輪時。憍陳如得法眼凈。世尊重為四人廣說四諦。亦得法眼凈。時五人白佛。欲求出家。世尊呼彼五人。《善來比丘。鬚髮自落。袈裟著身。即成沙門》。佛復為說五陰無常。苦空無我。皆漏盡意解。成阿羅漢。於是世間始有五阿羅漢。以後又度耶舍長者子朋黨五十人。優樓頻螺迦葉師徒五百人。那提迦葉師徒二百五十人。伽耶迦葉師徒二百五十人。舍利弗師徒一百人。大目犍連師徒一百人。此一千二百五十人。先事外道。后承佛之化度而得證果。於是感佛之恩。一一法會。常隨不離。故諸經之首。列眾多雲千二百五十人俱。我們跟佛學。現在都是出了家。但出家有四種。一。身出家心不出家。身參法侶。心猶顧戀。二。身在家心出家。雖受用妻子。而不生耽染。三。身心俱出家。於諸欲境。心無顧戀。四。身心俱不出家。受用妻子。心生耽染。我們自己檢查一下看這四料簡中是那一類呢。我慚愧。身雖出家。幾十年騙佛飯吃。表面出了家。內心未入道。未證實相理體。未能四大皆空。未能如如不動。這就是心未出家。我就是這樣苦惱。還有和我一樣的。可見身心俱出家就為難了。古來身在家心出家的大居士。如印度的維摩詰。月上女。末利夫人。韋提希夫人。中國的龐蘊。宋仁宗。張襄陽。都是深通佛法。居塵不染塵。身心俱出家的大祖師多了。都是佛門模範。為後人欽式。弘法利生。作大佛事。功德無量。清朝順治皇帝。六歲登基。廿四歲出家。這是身心俱出家的。其身心俱不出家的就不要說了。真出家的實在難。能成大器的便不易。扣冰古佛說。《古聖修行。須憑苦節》。黃蘗老人說。「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故出家人能做到底也不容易。了生脫死。門路很多。楞嚴經有二十五圓通。就有二十五法門。門路雖多。總不出宗教律凈。宗是禪宗。教是講經。律是持戒。凈是念佛。這四法最當機。禪宗雖是直下明心見性。動靜一如。頭頭是道。就禪來說。差別也多。還有邪正大小。種種不一。講經也一樣。要到大開圓解。一念三千。性相融通。事理無礙。念佛亦要念到一心不亂。當下親證唯心凈土。自性彌陀。入薩婆若海。一切法門。都離不了持戒。楞嚴經說。《攝心為戒。如不斷淫。必落魔道。如不斷殺。必落神道。如不斷偷。必落邪道。若不斷其大妄語者。因地不真。果招紆曲。我今先說入三摩地。修學妙門。求菩薩道。要先持此四種律儀。皎如冰雪。自不生一切枝葉。心三口四。生必無因》。佛門舊制。比丘出家。五夏以前。專精戒律。五夏以後。方許聽教參禪。何以如此呢。因為修行以戒為體。戒是出生死的護身符。沒有戒。在生死苦海中就會沈淪汨沒。佛曾以戒喻渡海浮囊。不能有絲毫破損。浮囊稍破。必定沈溺。所以宗教凈三家。及一切法門。都以戒為先。但戒定慧三法不能偏廢。要三法圓融。纔得無礙。持戒若不明開遮。不通大小乘。不識因時制宜。種種妙用。死死守戒。固執不精。成為錯路修行。三學圓明。纔得上上戒品。種種法門。皆不出一心。所以一法通則萬法通。頭頭物物盡圓融。一法不通則一切不通。頭頭物物黑洞洞。一心不生。萬法俱悉。能如是降伏其心。則參禪也好。念佛也好。講經說法。世出世間。頭頭是道。隨處無生。隨處無念。有念有生。就不是了。修行人要先除我相。若無我相。諸妄頓亡。我執既除。更除法執。我執粗。法執細。平常講話。開口就說我什麼。我什麼。若無我。則什麼都瓦解冰消。那一法都無礙。由能無我。也就無人。習氣毛病也無有了。既為佛子正信出家。求出離法。就要努力忘我。勿為境轉。勿在煩惱中過日子。佛子若不降伏其心。則一念錯誤。毫釐有差。天地懸隔。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救頭燃。嚴守律儀。如保護渡海浮囊。不容有一點破損。
七月初八日
我是一個閑人。常住什麼事都與我不相干。與大眾有緣。在堂里擺擺閑談。百丈大智老人。以禪宗肇自少室。至曹溪以來。多居律寺。雖別院。然於說法住持未合規度。於是別立禪居。古人一片婆心。為了培育人才。而定規矩。立次序。時至今日。認為這一套是老腐敗。壓制人才。要剷除他。打倒他。若留戀舊規矩的就是腦筋未醒。新舊二法彼此衝突。今古不相容。佛世制戒。為除習氣。法流東土。因時制宜。百丈創清規。用以輔助戒律而設。既有規矩。得成方圓。一舉一動。不越雷池一步。一切威儀次序。人情禮節。動止施為。勤除習氣。百丈清規。至今千多年。水久蟲生。法久成弊。世道不古。借清規舞弊。所以有人起來反對。另創新規矩。究竟是規矩不好。還是人不好呢。若人不好。有再好規矩也無用。若人好。何用更立什麼新規矩呢。可見規矩本無好醜。只是人有好醜罷了。禪和子參禪。禪是靜慮。要在靜中思慮好歹。擇善而從。一切在我。法法皆妙。我若不好。什麼法都會成弊。世間法也是一樣。法本不壞。由於人心壞。習氣多。好法都成為壞法了。凡事能三思而後行。就不致於胡作妄為。立法不是死的。如醫生一樣。要對症下藥。葯不對症。就要吃死人。所以醫生治病。死執古方是不行的。古雲。「葯不在貴賤。愈病者良。」先聖建叢林。立清規。定次序。安職位。如國家立法一般。非常周密。今天七月初八日。諸位職事首領。照叢林規矩。要到方丈。向和尚客客氣氣的退職。這裡不是叢林。又無鍾板。何以要攪這套把戲呢。我是一個野人。什麼事都與我不相干。還和你顛倒什麼。你們說也有理。認為職事有請就有退。是老規矩。每年正月初八。七月初八都是退職日子。初十請職。十二復職。十三送職。十六齣堂。當職當了一期。辛辛苦苦。退了職。好歇歇氣。叢林下小請職大請職等等規矩很好。初發心的可以參學參學。請職有序職列職先後次序。又有有請有退。有請無退之別。肯發心的人。不管這些。古來叢林住持。由國家送的多。公舉的也有。但不多。現代沒有這把戲。住持一當就不退。就在方丈養老。當家也是一噹噹幾十年。天寧寺定老和尚。傳幾位法徒。高朗當家當到死。冶開和尚當監督許多年。光緒廿一年當方丈當到死。英與和尚光緒十二年當方丈當到死。霜亭和尚。光緒二十二年受戒。直到方丈幾十年沒有退職。還不是由你發心。妙湛當司水廿一年。當維那十八年。后升首座沒有退。湖南超勝。在江天當僧值十三年。別人退職他不退。常住大眾歡喜他。說他是活菩薩。叢林下的把戲會用就好。不會用就變成死法。大家有緣在一塊。有粥吃粥。有飯吃飯。出坡開田。如自己小廟一樣。有什麼職可請。有什麼職可退。有什麼班首班腳呢。放下吧。不要玩這套假把戲了。還講什麼方丈扁丈等等空話。我只是吃空飯。和你們一樣。向我退職做什麼。昔一老宿。畜一童子。並不知規則。一日。有一行腳僧到。乃教童子禮儀。晚間老宿外歸。遂去問訊。老宿訝。問童子「阿誰教你。」童曰。「堂中某上座。」老宿喚僧來問。「上座傍家行腳。是什麼心行。這童子養來二三年了。幸自可憐生。誰教上座教壞伊。裝來裝起。去。」黃昏雨淋淋地被趕出。法眼雲。「古人恁么顯露些子家風甚怪。且道意在於何。一有動作威儀。就不是本來面目了。聖也不可得。何凡之有。騰騰任運。動靜無心。聖凡能所。智慧愚痴。煩惱菩提。皆是如如之道。」大眾會得么。執著便刺手。
七月初十日
今日有幾位廣東居士。入山禮佛。供齋結緣。請我上堂說幾句話。我是空空如也的。謹略述四十二章經一部分的故事。與各位結緣。佛言。《人有二十難。貧窮布施難。豪貴學道難。棄命必死難。得睹佛經難。生值佛世難。忍色離欲難。見好不求難。被辱不瞋難。有勢不臨難。觸事無心難。廣學博究難。除滅我慢難。不輕未學難。心行平等難。不說是非難。會善知識難。見性學道難。隨化度人難。睹境不動難。善解方便難》。誰能過此難關。誰就了脫生死。生值佛世。何以說難呢。若無善根福德因緣。不說遇著佛。遇菩薩羅漢也難。智度論雲。《舍衛城有九億家。三億明見佛。三億信而不見。三億不見不聞》。佛二十五年在彼尚爾。若得多信。利益無窮。佛在舍衛城二十五年。尚有三億家不見不聞的。以其無善根福德因緣。故雖生值佛世。尚不見不聞。與佛同時在世。相隔很遠。不見佛不聞佛的人便多。故無善根之人。雖生佛世也無用處。而且就算在佛身邊。為佛弟子。若不依教奉行。也會招墮。如提婆達多是佛的兄弟。善星比丘為佛侍者二十年。不修行還墮地獄。城東老母與佛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與佛無緣。不願見佛。可知見佛聞法之難了。現今佛不在世。善知識代佛弘法。親近之也能了生脫死。但善根淺薄的。會善知識也難。縱有緣見面聞法。不明所說之義。也無益處。華嚴初祖杜順和尚。是文殊菩薩化身。有弟子親近很久。不知他的偉大。一日告假。要朝五台山禮文殊去。師贈以偈曰。「遊子漫波波。台山禮土坡。文殊祗這是。何處覓彌陀。」弟子不會意。及至五台山腳。見一老人。謂之曰。「文殊今在終南山。杜順和尚是也。」弟子趨歸。師已於十一月十五日坐亡。至今關中於是日作文殊忌齋。不具眼識人。雖在善知識面前也認不得他是善知識。又太陽警玄禪師座下。平侍者心地不好。結果叛師離道。收場在三岔路上被老虎吃掉。已會善知識可算不難了。但不依教修行。雖會善知識也無用處。貧窮布施難。豪貴學道難。因貧窮的雖欲布施。有心無力。勉強布施。就會影響自己的生活。所以為難。豪貴人家。有力布施。不能放下身心去學道。也是為難。難易是對待法。精進勇猛。有大願力。難的會變為易。疏散放逸。悠悠忽忽。易的也變為難。難之與易。在人不在法。貴能融通。則一切無礙。貧的是前世不施。故感今果。正應儘力布施。豪貴的人身分高。辦事不為難。正好學道。佛弟子阿那律。此雲無貧。或曰如意。他過去劫中貧窮。一日。在田裡幹活。其妻送來稗子飯。適有一辟支佛僧。向他化飯。他說。「這飯很粗。不堪供養大德。請到我家另供好飯吧。」僧曰。「現已正午。若到汝家便過了午。過午我不能吃。就化你這稗子飯吃好了。」他就以稗子飯供養此僧。因此功德。感果九十一劫生天為天王。世世無貧。世世如意。做人王天王不稀奇。由供僧種下善根。得為釋迦佛座下弟子。聞法悟道成羅漢。天眼第一。這更難得。以一飯之因。就有如是好果。貧窮布施。比富貴布施功德更大。可見能打破難關。則貧窮布施亦非難也。菩薩修六波羅蜜。以布施波羅蜜為首。布施之義。說來很多。略說有三。一。財施。舍財濟貧也。二。法施。說法度他也。三。無畏施。救人之危難也。又。一。凈施。謂布施時。不求世間之名譽福利等報。但為資助出世之善根。及涅盤之因。以清凈心而布施也。二。不凈施。謂以妄心求福報而行布施也。身尚能舍。身外之物更不屑說了。來的四位廣東居士。千山萬水。朝山禮佛。布施結緣。已經難得。既為求出離法而來。則要髮長遠心。有進無退。恭敬三寶。不要分相。見好的固然要敬。見不好的也莫起憎心。有憎愛心。就有煩惱。就脫不了生死。憎心一起。道心就退。不可不慎。
七月十一日
昨日說四十二章經中的二十難。會過來。難會變易。難易是對待法。難中有易。易中有難。在各人所用不同。不講別的。就講貧窮布施難吧。佛弟子行菩薩道。布施為六度之首。施者舍也。四無量心。慈悲喜舍。舍就是布施。舍就能解脫。因為一切。皆非我有。能內外盡舍。自然解脫。布施又有什麼難。佛在世時。有一雙窮夫妻。窮到不得了。住的是破草房。勉強能避風雨。穿的兩人僅共一條下裙。沒有上身衣服。出門只能一人穿裙。一人赤身露體留在家裡。所以二人每日輪流出門乞食。也就輪流穿這一條下裙。化飯化得多。二人吃得飽就歡喜。也常有化不夠吃不飽的時候。甚至化不到而餓肚子也有。有一比丘。已證羅漢果。知他二人多生多劫。未種善根。所以這生貧窮到此地步。特來度他。向他化緣。令他種福。這雙夫妻見此比丘在門外化緣。男的招呼他在外稍等。回來和妻子商量道。「我二人前世不修。今生如此貧苦。今生若再不修。將來必然更苦。但想布施種福。又沒有東西可供布施。二人只共有這一條裙。若布施了。便不能出門。二人都要餓死。但若不布施。生亦無用。不如以此僅有之物。誠心供僧。種種善根。死亦值得。」其妻同意。男子於是從破房洞中伸出頭來。向比丘說。「大德。請慈憫我。望將此裙代我送去供佛。」比丘憫而受之。持供世尊。時世尊正與頻婆娑羅王說法。受此供養。即向大眾宣布彼夫妻往劫因緣。他們雖未種善根。只今以一念誠心。儘其所有。施下此裙。其福無量。王聞此事。著二人前往看彼夫妻。見其裸體餓睡地上。因救護之。給以衣食。同詣佛所。見佛聞法。即證果位。他二人窮是窮極了。但能把布施難這一關打破。就獲如此利益。可見難不難在乎一念。沒有一定的。昔明代羅殿撰有醒世詩曰。「急急忙忙苦苦求。寒寒暖暖度春秋。朝朝暮暮營家計。昧昧昏昏白了頭。是是非非何日了。煩煩惱惱幾時休。明明白白一條路。萬萬千千不肯修。」這雖是淺白文章。似乎沒有很深的道理。但全把我們業障鬼一生的行為描寫出來。誰人能脫離這詩的窠臼。誰就是大解脫人。
七月十七日
就以我自己而言。一生感果苦得很。常生慚愧。怕錯因果。還落因果。少年就想住茅蓬。放下萬緣。偷安度日。結果還是放不下。逃不掉因果。庚子年隨光緒皇帝到陝西。嫌市朝太煩。故第二之又上終南。到嘉五台結廬。改名隱跡。把茅蘆弄好。以為可以安居不動了。但因果不由你。還是隱不住。只得如充軍一樣。遠遠的跑。跑到雲南雞足山。那裡萬里無雲的境界。以為躲脫世事了。豈知又出頭興叢林。事情弄好了。還是站不住腳。又跑到大理府還宿債。地方弄好了。又到昆明。昆明弄好了。又跑到福建鼓山。革除弊習。結大冤讎。遭昧良者。弄出殺人放火來反對。纔把事情平息。以為從此可以放下無事得安靜了。詎料又跑到廣東南華寺。千辛萬苦把房子修好了。又撞到雲門。恢復祖庭。還是還債。那裡想到會禍從天降。逼得我不跑也要跑。可見世上做人。業障是有定數的。進化京裝烏龜就好了。又伸出頭來輔助和平會。發起中國佛教協會。把大領衣舊規矩保存下來。可已了願。其時多次夜夢。舉手拉木頭豎柱子。由於失覺照。妄想紛飛。在京留不住。又到上海杭州蘇州辦和平法會。後來到廬山避暑。還夢上樑修造。因聽議將雲居劃為林場。不忍祖庭廢滅。又來還宿債。纔知屢夢上樑豎柱。受報有定。直純的私信。我是不管的。試想我們出家人。還是貪名貪利。人我是非。比俗人不如。好不慚愧。家醜揚出去。被人輕慢。這就可恥了。
附錄 戒期開示
此次傳戒緣起 自誓受戒 乙未十月雲居山真如寺
此次本山驚動各省各處及諸山緇素佛子。不辭辛苦。跋涉長途。或為求戒。或為成就助道而來。但是這裡是個茅蓬。諸不如法。照顧不周。不免要使諸位動念。關於此次傳戒一事。尚有多人未明底細。今將情由講給諸位聽聽。請不要煩惱。不要誤會。
此處為祖庭道場。是一名勝古剎。有典籍可考的大祖師。在此宏法者有數十位。自宋。元。明。清。以來。迭經興廢。抗日戰爭時。遭兵火焚毀。殿堂屋宇。百無一存了。虛雲去
年在北京辦和平法會及佛教協會畢。南來匡阜養病。因審雲居法窟。荒廢已久。不忍名勝湮沒。遂興謬想。於是請准政府。撥草登山。目擊劫后遺基。叢生荊棘。祇剩銅佛二尊。觀音菩薩一座。埋於草莽之中。不禁感傷墮淚。即就破爛牛屋。略事修葺。隨便藏身。意在保守古迹而已。未計如何施設也。孰料未及半載。諸方衲子。瓶缽遙臨。住不肯去。事成難題。若不招待。情固難卻。如若接納。食宿無著。不得已。共同芟蔓辟荒。不辭艱辛。謀衣食住。同甘共苦。備極勤勞。有諸未進具者。屢請說戒。懇禱至再。勉應之曰。「傳戒要經政府批准。方可舉行。」嗣經請准。即告大眾曰。「現得政府許可。開一方便短期。單為本山幾個新戒。不是圖熱鬧。切不可向外通信。謂此地傳戒。倘若外處得知湧來。食宿無著。招待不下。我原為養病。來此結茅蓬。並不是來此大開期會。」不料有幾位多事者。私自向外通信。亦有幾位雲水來往者。可能在外說出。致使四方詢問。有幾百封信。又不能打妄語。回信乃說因食宿困難。未有向外通知。祇為原住新戒。開一方便短期。高旻寺有些人來信苦求。人情難過。只得批了幾個小字。「如必要來。要有當地政府證件。否則勿來。」可能因此張揚出去。
外來者不得參加之原因
今諸位既已遠道而來。如不說出此中情由。怕你們誤會。本來國家實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對我們傳戒打七。講經說法等事。是許可的。即此次傳戒。亦已陳明政府及宗教事務處與佛協會等。均蒙准許。為什麼現在外來的。又不得參加呢。食住困難。且置不說。恰遇滬上天主教堂出了事情。此系外教。今且不說。又上海佛教青年會。素來是以弘法利生自命的。這次亦出事情。此系居士。又復不說。說到出家人頭上。金剛道場。亦相繼出事。對這些事實。諸位觸目寒心不寒心呢。又聞昨由甘蕭省電致江西省政府。謂彼地有外道頭。隱在佛教。已來雲居山。清濁分不了。便會因一人害多人。如是等事。關係甚大。安可不防。
開自誓受戒方便
諸位此次既因不明了本寺傳戒情由。貿然前來。又因碰著上海發生那些事情。故只好原道請回。這樣說法。想諸位聽了一定煩惱。但我亦終究不忍諸位徒勞一遭。早年我辦戒期。都是五十三天。今因生產事忙。日期減短些。原定十月十五進堂。冬月十八圓滿。共三十二天。現復因諸緣不湊。再緩期半月。定為冬月初一進堂。仍是十八圓滿。今特為外來的新戒開一自誓受戒的方便。望外來諸位歡喜照行。虛雲
生平。本最不滿於濫設戒壇。濫傳戒法者。每見有些傳戒之處。形同買賣。不問壇場和尚及阿闍黎等是否如法。三數日甚或一日便畢三壇。四處賣牒。美其名曰寄戒。不知律儀為何。對此等稗販如來者。便覺痛心疾首。為甚現在又開自誓受戒呢。
考受戒有受佛戒與受僧戒之分。出家五眾。在佛菩薩前。法師為啟請三白。領受十無盡四十八輕菩薩戒。在家二眾。受六重二十八輕菩薩戒。是為佛戒。以菩薩已忘我故。在佛菩薩前領受。 但求受菩薩戒者。須自審是否已經忘我 比丘在僧中禮請十師。白四羯磨。領受二百五十戒。比丘尼受三百四十八戒。是為僧戒。以聲聞未能忘我故。須有十師證明。菩薩戒本說。《若千里內。無能授戒師。得佛菩薩形像前自誓受戒。而要見好相》。又華嚴經偈說。《一切業障海。皆從妄想生。欲求懺悔者。端坐念實相。罪業如霜露。慧日能消除。若六根清凈。則戒相成就》。故菩薩戒若千里內無授戒師。是可方便的。若千里內有授戒師。亦不許開。今各位不遠千里而來。是已生至重之心。虛雲也不是想僻說戒。實因障礙因
緣而已。故此是可開自誓受戒方便的。至於僧戒。本來要眼觀壇儀。耳聽羯磨。才得受戒。故定從他受。不開自誓。然諸位此次皆是發殷重心跑來本山求戒。戒壇也看到了。十師也認得了。我每天講受戒法則也聽到了。雖未正式登壇。但諸位各回本處自誓。我在此地作法。遙為迴向。雖未算如法。也不為草率從事了。且增一阿含經說。《諸佛常法。若稱善來比丘。便成沙門》。虛雲安敢自比於佛。但今既
碰著障礙因緣。萬不得已而權施方便。諸佛於常寂光中。或能默許。但諸位要知道。若無特殊因緣。是萬不能開方便的。
虛雲業障深重。你們要我說戒。我不是想不說。祇因你我往因差錯。以致今朝諸緣不遂。你們請回去。可各就本處寺庵凈室。至誠禮佛。虔求懺悔。仍按本寺所定日期。初一開壇。初八沙彌戒。十四比丘戒。十六燃香申供。十七菩薩戒。十八圓滿功德。如是禮懺。須虔誠懇切。如見好相。即為得戒。請師長上人證明。許為本壇戒子。照發戒牒。但毗尼威儀。規矩法則。切須自行習學。今為諸位開此方便。實在不得已而為。古人說。「寧可將身墮地獄。莫將佛法作人情。」虛雲今日如此作為。縱墮地獄。尚屬小事。若諸位不肯留心。不能如戒行持。則盜佛形儀。妄稱釋子。唯為一紙戒牒。徒掛空名。則日後之果報。不可言說。是為極苦。各宜慎重。
衣 缽
衣缽乃受戒正緣。今將衣缽名相。略與諸位說之。七眾受戒衣式不同。大分之有縵衣三衣之別。縵衣者。梵語缽吒。此雲縵。縵者漫也。謂通漫而無條相之衣。亦名禮懺衣。原為沙彌。沙彌尼之衣。但曾受三歸五戒之優婆塞。優婆夷。及曾受菩薩戒之在家二眾得披之。然唯聽作諸佛事。及禮懺之時披著。除是之外。一切時中。若居家。若出入往返。皆不得著。若詣庵寺當以囊盛之隨行。如在家宅。可以掛置凈處。三衣者。一五衣。二七衣。三大衣。律制比丘比丘尼應畜三衣。壞色割截縫成長短條堤之相。喻如田畔之畦。能貯水養嘉苗而資形命。表法衣之田。潤以四利水。增長三善苗。以養法身而資慧命。是故僧雲福田僧。衣雲福田衣。五衣者。梵語安陀會。此名作務衣。亦名下衣。亦名什作衣。縱五條。橫一長一短。割截而成。原是比丘。比丘尼三衣之一。凡寺中執勞服役。路途出入往返皆披之。七衣者。梵語郁多羅僧。此名入眾衣。亦名上衣。縱七條。橫二長一短。割截而成。是比丘比丘尼常服衣。凡禮佛。懺悔。誦經。坐禪。赴齋。聽講。安居。自恣。乃至一切集僧辦事皆披之。大衣者。梵語僧伽黎。此名雜碎衣。謂剪碎縫成。條相多故。是比丘三衣中之最大者。故名大衣。凡升座說法。半月布薩等時。當著此衣。此衣有多種不同。上中下各有三品。下三品者。謂下下品九條。下中品十一條。下上品十三條。此三品皆兩長一短。割截縫成。中三品者。謂中下品十五條。中中品十七條。中上品十九條。此三品皆三長一短。割截縫成。上三品者。謂上下品二十一條。上中品二十三條。上上品二十五條。此三品皆四長一短。割截縫成。此等衣皆應用熟薴麻布縫製。不得用綾羅綢緞紗絹等物。更不可綉佛像在衣上。有人綉千佛於衣上。號為千佛衣。褻瀆實甚。本來佛弟子對佛像。只能恭敬頂戴。怎可把佛像在自己身上顛三倒四。甚至壓在屁股下呢。所謂千佛衣者。是指如上三衣。佛佛道同。千佛相傳。都是一樣。並不是綉千佛於衣上。謂之千佛衣。又印度氣候暖。比丘三衣及下裙外。無別衣服。故衣裙常不離身。睡則為被。死亦不離。中國氣候冷。比丘內穿圓領衣服。祇作佛事時才搭袈裟。因此袈裟便不常披。但如出界外。亦應隨身攜帶。離衣是犯戒的。至於沙彌沙彌尼衣式。按薩婆多毗婆沙論雲。《沙彌得蓄上下二衣。一當安陀會。一當郁多羅僧。令清凈入眾及行來時著》。又根本部雲。《沙彌受縵條衣。若年滿二十。可授近圓。師為求三衣缽具》。毗婆沙所言當者。非同比丘五條衣一長一短。七條衣二長一短。割截縫成田畦之相。但受持借五七之名。縫成不用五七之相。僅是無條相之縵衣。至近圓時。師所求者。方是割截條相。然其間亦可少設方便。按律制度。沙彌約有三種。一者年七歲至十三歲。名驅烏沙彌。初小兒出家。阿難不敢度。佛言若能驅烏者聽度。故名驅烏沙彌。二者十四歲至十九歲。名應法沙彌。謂正合沙彌之位。以其五載依佛。調練純熟。堪能進受具戒。故名應法沙彌。三者二十歲至七十歲名名字沙彌。以其本是僧之位。以緣未及。且稱沙彌之名字。故名名字沙彌。若驅烏及應法沙彌應披無條相之衣。以其未屬僧位。若名字沙彌年滿二十以上。決志登三壇戒者。則非局於單持沙彌行法。不過漸次升進。不躐等級而已。所以可權許受持田相之衣。惟不聽著僧伽黎。
又附此談談。比丘戒本來要年滿二十歲才能領受。但有未滿者。佛聽從出世日算至現在。以閏年抽一月。以大月抽一日補之。故滿十八歲便可受具。又凡事要在人格上看。勿過拘執。古來的大祖師未拘在年齡者也不少。
具者。梵語尼師壇。以名隨坐衣。又名敷坐衣。又名襯足衣。即如塔之有基。受戒者之身即五分法身之塔。以五分法身。因戒生故。此具七眾皆可持之。
缽者。梵語缽多羅。此雲應量器。謂體色量。三皆如法故。體則鐵瓦二物。不得用銅木等製成。色則用麻子杏仁搗碎。塗其內外。以竹煙熏治作鳩鴿孔雀色。所以熏治者。以夏天盛物不餿。不染垢膩故。量則上缽斗半。中缽一斗。下缽五升。此乃姬用斗。若准唐斗。上缽一斗。中缽七升半。下缽五升。此缽准出家二眾受持。
此三衣缽具。是出家二眾受戒之正緣。資身之急務。必須自己置辦。若借若無。併名非法。准律明條。皆不得戒。
戒律是佛法之根本
前來已略說衣缽名相。今將受戒的要義。約略說說。你們要留心諦聽。佛法之要。在於三無漏學。三學之中。以戒為本。良以由戒生定。由定發慧。若能持戒清凈。則定慧自可圓成。佛所制戒。以要言之。大分三種。 一 在家戒。謂五戒八戒。 二 出家戒。謂沙彌。沙彌尼十戒。比丘。比丘尼具足戒。 三 道俗通行戒。謂菩薩三聚戒。
今諸位欲求受戒。首重行願。行者行持。即依戒而行。願者發願。即四弘誓願。行願相資。方成妙用。佛制戒律。無非使眾生斷除習氣毛病。令止惡生善。背塵合覺。故華嚴經雲。《戒為無上菩提本。應當具足持凈戒》。由是戒故。佛法得以住世。僧伽賴以蕃衍。
戒法戒體戒行戒相
戒有戒法。戒體。戒行。戒相之分。戒法者。佛為優婆塞優婆夷所制之五戒八戒。式叉摩那之六法戒。沙彌沙彌尼之十戒。比丘之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之三百四十八戒。出家五眾菩薩之十重四十八輕戒。在家二眾菩薩之六重二十八輕戒。及一百八十四種羯磨。三千八萬無量律儀等。皆名戒法。
戒體者。當受戒時。領納戒法於心胸。於身內即生一種戒體。此體雖非凡夫可以見聞。然一生之中恆常相續。有防非止惡之功能。是名戒體。戒體的優劣。在於受戒時發心的高下。故求戒者。當先明白髮心。心分下中上三品。 一 下品心。於正受戒時。以智狹劣。誓願不廣。或心散亂。緣境不周。但得戒相守持。無克發體功用。是為下品心。即得下品戒。 二 中品心。於正受戒時。心緣一切情非情境。但於所緣境上。僅能分斷諸惡。分修眾善。唯欲自脫生死。全無度生誓願。是為中品心。即得中品戒。 三 上品心。於正受戒時。心心相續。見境明凈。遍緣法界一切情非情境。於此境上。能發決定大誓願。願斷一切惡。願修一切善。願度一切眾生。是為上品心。即得上品戒。所以要得受上品。當發上品心。
又當受戒前。應先究心緣境之寬狹。然後才可以立志高遠。見相明白。若不預先深究。法相尚且虛浮。怎能得受上品戒。甚或戒全不發。則虛受費功。徒勞一世。大須留意。
緣境雖多。不外情與非情兩種。情境就是一切有生命的動物。如人類魚蟲鳥獸等。非情境就是一切無生命的礦植等物。如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房舍。衣藥用具等。眾生造惡。皆因迷著前境。如見財物起盜心。見美色生淫念等是。但惡業固由境起。善業還從境生。境是制戒之所依。亦為發戒之正本。如淫殺等依情境而制。其戒亦依情境而發。盜妄等依情與非情境而制。其戒亦依情與非情境而發。是故森然有境。皆是制戒之本。發戒之因。若能興廣大慈護之心。遍緣如上情非情境。於此境上發如上三大誓願。與彼戒法相應。領納在心。盡壽護持。是即上品戒體。
戒行者。得戒體已。於日用中。動靜云為。任運止惡。任運修善。順本所受。不越毗尼。則世出世間。一切行門。無非戒行。並非離一切行外。別有所謂戒行者。
戒相者。即佛所制諸戒。於一一戒中。有持犯不犯之分。有輕重開遮之別。持者以順受體為名。分止持作持。犯者以違受體為名。分止犯作犯。止持者方便正念。護本所受戒體。禁防身心。不造諸惡。是名止。止而無違。戒體光潔。順本所受。是名持。持由止成。即非法惡業。不當行即不行。是名止持。作持者。勤策身口意三業。修習戒行。有善起護是名作。作而如法。順本所受戒體是名持。持由作成。即如法善業。當行即行。是名作持。止犯者。痴心怠慢。行違本受。於諸勝業。厭不修學。是名止。止而有違。反彼受願。是名犯。犯由止成。即勝業當行而不行。是名止犯。作犯者。內具貪瞋痴慢我見等毒。鼓動身口。違理造境。是名作。作而有違。污本所受。是名犯。犯由作成。即惡業非法不當行而行。是名作犯。其它輕重開遮等。各須研習律藏。現在不能細說。此等名為戒相。
上來所說。雖分四種。其實是一。軌凡從聖。名戒法。總攝歸心。名戒體。三業造修。名戒行。覽而可別。名戒相。由法成體。因體起行。行必據相。當知戒相者。即是戒法之相。復是戒體之相。又是戒行之相。蓋法無別法。即相是法。體無別體。總相為體。行無別行。履相成行。是故行人最要深研戒相。此所謂戒相者。即是律中所明持犯等相。持犯等相雖多。不出心境。蓋惡業。非境不起。非心不成。善戒也是非境不發。非心不生。故南山律師說。「未受已前。惡遍法界。今欲進受。翻前惡境。並起善心。故戒發所因。還遍法界。」是故得戒者。即翻無始惡緣。俱為戒善。變有漏苦報。即成法身。諸位發心受戒。於此須善用心。
大小乘戒之同異
戒本有大小二乘之分。菩薩十重四十八輕戒為大乘。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三百四十八戒。沙彌。沙彌尼十戒等為小乘。然雖小乘。若受戒者發上品心。即得受上品戒。此上品戒體。與大乘三聚戒體相當。如隨持一戒。禁惡不起。即攝律儀。用智觀察。即攝善法。無非將護。即攝眾生。故小乘亦通大乘。所謂內秘菩薩行。外現聲聞相是也。然聲聞戒本為制身不犯。菩薩戒則為制心不起。故於結犯大小各有不同。十誦律等結犯不約心論。須動身口。方成犯戒。此是正小乘戒。四分律結犯則約心論。若以後念還追前事。即成犯戒。此是通大乘戒。菩薩戒最重約心。結犯。微縱妄心。即為犯戒。此是正大乘戒。故大乘初念即犯。四分次念乃犯。十誦等要動身口才犯。此等分齊。不可不知。
三歸五戒
無論大小乘戒。皆以三歸五戒為根本。故三歸五戒。對於在家出家。皆極重要。 惟淫戒。在家戒邪淫。出家全戒淫。須善分別。 三歸者。一歸依佛。二歸依法。三歸依僧。
一。歸依佛。佛者梵言具名佛陀。華譯「覺者。」所謂「覺者。」就是覺悟了一切事物。相生相滅之因果關係。更在那無限複雜之因果事相中。發見此因果的必然秩序。如發現十二因緣之無明緣行。乃至生緣老死的必然序列等。從而證悟了事理的真相。為悲愍眾生未明此真相。致沈淪生死苦海故。以無數方便。引導眾生。循著那必然的理則來改善生活。糾正思想。軌正行為。使之離一切苦。得究竟樂。這便叫覺者。然則佛所覺悟之真理是什麼呢。無上覺道。本不可以言說形容。且略舉一義說之。所謂諸法緣起性空。諸法者。一切事物。緣者包括親因助緣。緣起者。諸法生起。是假眾緣和合而成。如稻穀是種子。田地。肥料。雨露。陽光。人工等眾緣和合而生。性者。或言體。謂諸法體性。各各本自如此。永恆不變。不待眾緣和合的意思。空者切不可誤會空無所有。只是說。無論某一事物的生起。必待眾緣和合。本無所謂永恆不變的固定體性。既無永恆不變的固定體性。佛法就名之曰空。故西天十四祖龍樹菩薩說。「因緣所生法。是即無自性。」又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即中道義。未曾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所以佛說空。並不是說一切事物空無所有。而是說其沒有永恆不變的各別體性。所以佛法並不是什麼造物主。而是發現一切事物生滅相續底理則的哲人。也不是什麼神。而是充滿大悲心。愍念眾生苦難。以無我的精神。為眾生謀福樂的偉人。他一生之中。化導眾生。破除迷信。教令出染返凈。舍迷歸覺。未曾少有休息。
二。歸依法。法者簡略言之。指事物的真相。和行為的正軌等而言。行為的表現。關係於人類的道德。行為邪正。善惡乃分。但善惡之判。每因各人之立場和觀點不同而異。故欲得道的確實標準。必須按一切因果事相中的必然理則來權衡。也即是說要依照客觀現實的發展規律來判斷。如昔日印度社會分婆羅門族 梵志。 剎帝利族 王種。 吠舍族商賈 和首陀族 農人 四姓。其階級與族籍制度之分極嚴。貧苦大眾都被壓迫得透不過氣來。過著非人的生活。但大家都認為這是天經地義。命中注定。不可改變的。釋迦牟尼佛於雪山成道后。三嘆奇哉。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了知緣起性空。有情機會均等。一切都可以成佛。得出了四姓平等的確切結論。喻如眾流入海。無復河名。於是力主平等。嚴斥階級。這就是以事理的真相。來作道德標準的例證。
三。歸依僧。僧者梵言僧伽。華譯和合眾。多人和合共處。志同道合。同修自利利他之行者。
附錄 答客問二則
是月嶺南梁翰昭居士入山。請師開示歷來禪凈之諍。師告以無二之旨。復為答問二則。附錄如左。
禪宗與凈土
因客問參禪不及念佛。永明壽禪師雲。「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如五祖戒禪師後身為蘇子瞻。乃至雁盪僧為秦氏子檜云云。
答曰。楞嚴經文殊菩薩選圓通。說偈曰。《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聖性無不通。順逆皆方便》。又從「多門」中。肯定耳根圓通說。《此方真教體。清凈在音聞。欲取三摩提。實以聞中入》。指出《自余諸方便。皆是佛感神。即事舍塵勞。非是常修學》。對念佛三昧乃雲。《諸行是無常。念性元生滅。因果今殊感。云何獲圓通》。永明禪師有禪凈四料簡。其文曰。「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陰境忽現前。瞥爾隨他去。無禪有凈土。萬修萬人去。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有禪有凈土。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無禪無凈土。銅床並鐵柱。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怙。」近世修凈土人。多數固執四料簡。極少虛心研究圓通偈。而且對四料簡。也多誤解的。不獨辜負文殊菩薩。而且帶累永明禪師。終於對權實法門。不能融會貫通。視禪凈之法。如水火冰炭。虛雲對此。不能無言。考壽祖生於宋代。是餘杭王氏子。他是中國諸祖中三位最多著述者之一。「佛祖統紀」卷二十六說。「吳越錢氏時。為稅務專知。用官錢買魚蝦放生。事發當棄市。吳越王使人視之。曰。「色變則斬。不變則舍之。」已而色不變。遂貸命。因投四明翠岩禪師出家。衣不繒纊。食無重味。復往參韶國師發明心要。 上智者岩作二鬮。一曰。「一生禪定。」二曰。「誦經萬善莊嚴凈土。」乃冥心精禱。得誦經萬善鬮乃至七度。」他是宗門下法眼禪師的第三代。著的書很多。如「心賦」和「心賦注」是講明心見性的。「萬善同歸」是講法法圓融的。「宗鏡錄」百卷。是弘闡拈花悟旨融匯各宗理趣。攝歸一心的。日本人分佛學為十三宗。中國人分為十宗。「宗鏡錄」以心為宗。以悟為則。所說雖有淺深。皆窮源澈底。微微細細地表出此心。辟邪輔正。使後人不致誤入歧途。平生說許多話。未曾說過宗下不好。他既是從宗門悟入的。何以又弘揚凈土呢。因為大悟的人。法法圓通。參禪是道。念佛是道。乃至如我們勞動掘地也是道。他為挽救末法根劣的人。故弘凈土。他是凈土宗的第六代祖。一生讚揚凈土。寂後人人尊重。在凈慈寺建塔紀念。「佛祖統紀」又說。「有僧來自臨川。曰。我病中入冥得放還。見殿室有僧像。閻羅王自來頂拜。我問此像何人。主吏曰。杭州壽禪師也。聞已於西方上品受生。王敬其人。故於此禮耳。」中國佛教徒。以冬月十七日為彌陀聖誕。所據是何典章呢。阿彌陀經說。阿彌陀佛在西方過十萬億佛土。誰人知他冬月十七日生呢。這原是永明禪師的生日。因為他是阿彌陀佛乘願再來的。所以就以他的生日。作為彌陀誕辰。
四料簡一出。禪凈二宗。頓起鬥爭。凈土宗徒說。「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單修禪宗。生死不了。單修凈土。「萬修萬人去。」又參禪又念佛。「猶如戴角虎」「無禪無凈土」是世間惡人。凈土宗徒。以此批評禪宗。至今鬧不清。屢說參禪之弊。又引證「戒禪師後身為蘇子瞻。青草堂後身為曾魯公。遜長老後身為李侍郎。南庵主後身為陳忠肅。知藏某後身為張文定。嚴首座後身為王龜齡。其次則乘禪師為韓氏子。敬寺僧為岐夫子。又其次善旻為董司戶女。海印為朱防禦女。又甚而雁盪僧為秦氏子檜。居權要。造諸惡事。此數公者。向使精求凈土。則焉有此。 為常人。為女人。為惡人。則展轉下劣。即為諸名臣。亦非計之得也。甚哉西方之不可不生也。」云云。我認為修行人後身。「展轉下劣。」在人不在法。唐僖宗時。「穎州官妓口作蓮花香。蜀僧曰。此女前為尼。誦法華二十年。」誦法華經而轉世為妓。不可謂法華誤之。猶參禪人後身。「為常人。為女人。為惡人。」亦不可謂參禪誤之。觀音菩薩三十二應。應以何身得度。即現何身而為說法。難道觀音應身也是「展轉下劣」么。阿彌陀佛化身。為永明禪師。永明禪師後身為善繼禪師。善繼禪師後身為無相居士宋濂。善繼在蘇州閶門外半塘壽聖寺。血書華嚴經一部。他的弘法事業。比永明禪師退半了。宋濂為臣。不得善終。則又不如善繼禪師。難道可以說阿彌陀佛也「展轉下劣」么。禪宗的泰首座。刻香坐脫。九峰不許。而紙衣道者能去能來。曹山亦不許。凈土行人亦常以此批判禪宗的不對。沒有審察到這種批判。原出於九峰和曹山。這正是禪宗善知識的正知正見。應當因此注意禪宗。何反以之低估禪宗呢。我們現在誰能坐脫立亡。我們連泰首座紙衣道者都不如。而敢輕視禪宗么。我認為宗下有淺深。顯教密教有頓漸邪正。念佛也一樣。禪之深淺。區別起來就多了。外道。凡夫。小乘。中乘。大乘。都各有各的禪。中國禪宗的禪。是上上乘禪。不同以上所舉的禪。但末世行人參禪。確實有走錯路的。無怪永明四料簡中所責。惟我平常留心典章。從未見到四料簡。載在永明何種著作中。但天下流傳已久。不敢說他是偽托的。他所訶責「有禪無凈土。」難道禪凈是二嗎。念佛人心凈佛土凈。即見自性彌陀。這凈土與禪是不二的。但今人卻必限於念佛為凈。參禪為禪。昔日我佛逾城出家。「入檀特山修道。始於阿藍迦藍三年。學不用處定。知非便舍。復至郁頭藍弗處三年。學非非想定。知非亦舍。又至象頭山同諸外道。日食麻麥。經於六年。 八日明星出時。廓然大悟。成等正覺。乃嘆曰。《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其時那裡來的禪和凈呢。以後說法四十九年。都未究竟。至拈花微笑。付法迦葉。亦未說出禪字。禪是最上一乘法。猶如純奶。賣奶的人。日日加了些水。以至全無奶性。學佛法的人。也如純奶滲了水。永明看到便對滲了水的禪說。「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並不是說純奶的禪「蹉路。」永明禪師上智者岩。作禪凈二鬮。冥心精禱得凈鬮。乃至七度。若禪是不好的。他決不作此鬮。若凈是他本心所好的。則他必不至拈至七度乃決。且永明禪師出身禪宗。是法眼宗第三代。那裡會自抑己宗。說禪不好的道理。參禪的方法。要看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其目的只求明心見性。後人參禪違此方法。得些清凈境界。通身輕飄飄的。一下子就開靜。自以為有功夫了。其實滯於陰境。卻不知一念緣起。無生。怎能向百尺竿頭進步。永明因此說。「陰境忽現前。瞥爾隨他去。」倒不如念佛老實可靠。但他也不是說光念佛就能「萬修萬人去。」要有凈土。纔能去見彌陀。若以「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為可靠。這又打錯妄想了。楞嚴經阿難白佛言。《自我從佛發心出家。恃佛威神。常自思惟。無勞我修。將謂如來惠我三昧。不知身心本不相代。失我本心》。豈釋迦佛威神不可恃。不能惠我三昧。而彌陀佛威神卻可恃。卻能惠我三昧耶。念佛決定比妄想三毒五欲等事好。如做好夢。醒來精神愉快。做惡夢醒來情思抑塞。所以瞎打妄想。不如一心念佛。如能法法皆通。則是最高尚的修行。「有禪有凈土」如虎本有威。再加二角。更加威猛。為師作佛。理所當然。至於無善根者。不信禪。亦不信凈。糊里胡塗。則「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怙」了。我平生沒有勸過一個人不要念佛。只不滿別人勸人不要參禪。每念楞嚴所指《邪師說法如恆河沙》而痛心。故把四料簡的意旨。略加辯說。希望一切行人。不要再於四料簡中。偏執不通。對禪凈二法妄分高下。就不辜負永明禪師了。
附錄 善繼禪師血書華嚴經贊有序
上人善繼。嚴持梵行。欲求無上真如之道。嘗自念言。華嚴大經。實中天調御第一時所說一乘頓教。最為尊勝。欲爇松為煤。入以香葯。搗和成劑。以書此經。而彼松煤者。假物所就。具黑暗相。有染白法。欲煅汞為丹。承以空露。研潤如法。以書此經。而彼汞丹者。炫耀可觀。能盲人目。非助道者。欲椎赤金素銀。廉薄如紙。復粉為泥。以書此經。而彼金若銀者。雖曰重寶。外塵為體。初不自內。以是思惟。身外諸物。若勝若劣。若非勝非劣。若一若多。若非一非多。皆不足以稱此殊利。維我一身。內而心腎肺肝。外而毛髮膚爪。資血以生。資血以長。資血以至壯老暨死。是則諸血。眾生甚愛。如梵摩尼一滴之微。莫肯舍者。我今誓發弘願。於世雄前。以所難捨而作佛事。從十指端。刺出鮮丹。盛於清凈器中。養以溫火。澄去白液。取其真純。蘸以霜毫。志心善寫。滿八十卷。尊閣半塘壽聖教寺。昔者樂法比丘。當無佛時。欲聞佛語。了不能得。乃信婆羅門言。以皮為紙。以骨為筆。以血為墨。願得一偈。況今百千妙頌十萬正文。不止於一。縱捐軀命。以報佛恩。無足為異。於血何吝。惟願法界有情。或見或聞。證入雜華藏海。證入雜華藏海已。即得六根清凈。得六根清凈已。即得自性清凈。得自性清凈已。即得四天下微塵剎土中。一切眾生皆悉清凈。無相居士未出母胎。夢異僧手寫是經。來謂母曰。吾乃永明延壽。宜假一室。以終此卷。母夢覺已。居士即生。今逢勝因。頓憶前事。於是親爇五分妙香。香雲輪囷。結為寶網。遍覆經上。乃複合爪向佛散華作禮。而稱讚曰。雜華凈智海。九會之所說。一音所演唱。十處放光明。信解行證門。總攝無復余。如是具五周。如是辯六相。如是分十玄。妙義皆充足。以至四法界。二十重華藏。無邊香水海。浮幢剎重重。教條有差別。性相了無礙。圓融與行布。非異亦非同。一可為無量。無量亦為一。重重無有盡。是為功德聚。如來最上乘。龍宮所秘藏。上人出身血。嚴飾書此經。於一滴血中。普含十方界。於一一界中。普現光明台。於一一台中。普成獅子座。於一一座中。普見分身佛。如上無數佛。皆具大威德。眉間白毫光。遍滿一切處。共宣大乘法。聞者應解脫。譬如日月王。照三千大千。悉見種種色。法能破暗故。譬如大海洋。一平乃如掌。無丘陵堆阜。法能平等故。譬如陽春至。大地盡發生。諸根各萌芽。法能沾溉故。譬如梵志夢。一夢千劫事。不過剎那間。法能融攝故。譬如子憶母。未見心已至。形神皆兩忘。法能無離故。譬如黃金色。金色不相分。金亡即色空。法能不二故。譬如石性堅。初不從外得。石性自圓滿。法無修證故。能如斯見解。見經不見血。若加精進力。見佛不見經。及至成道已。見性不見佛。我性如虛空。了無能見者。無見中有見。全體即呈露。苟執於所見。亦非我本性。見見二俱泯。此為真見見。真見復何有。性本無物故。一心歸命禮。祇夜以為贊。諸妙樓閣門。彈指一時啟。
無相居士金華宋濂拜贊
丙申師一百一十七歲
春。師興建大殿。天王殿。虛懷樓。雲海樓。鐘鼓樓。及各殿堂房舍。次第落成。師之重建雲居也。其規模採取鼓山。南華。雲棲。各殿宇圖式。因其地而變化之。蓋寺之前為明月湖。形如圓月。廣及百畝。每初日出。金光蕩漾。注射台殿。舊有石坊。師因湖之北地。建三門。進為天王殿。再進為大雄寶殿。後為法堂。及藏經樓。度過園林。便見龍珠峰。其氣脈固甚正也。此中路殿堂。已完全落成。今繼續建造者。其東為亞部寮。報恩堂。客寮。雲廚。齋堂。曬場。後為延壽堂。祖堂。其西部為如意寮。西歸堂。往生堂。功德堂。上客堂。維那寮。禪堂。監值寮。再後為方丈。關房。大小房舍。已成十之七八。全寺圍以岩石羅漢垣。其莊嚴閎麗。亦足與南華稱伯仲也。東坡有言。雲居為冠世絕境。大士所居。其中湖開明月。瀲灧寺前。三面平田。四山帶礪。岩戀盤曲。宛若蓮瓣矗抱。師自癸巳入山。僅及三載。佛國樓台。從新湧現。漸復唐宋舊觀。此固師之道德足以感動龍天。而眾緣成就。實有不可思議者。本年春夏間。住眾及二千指。其中有專門建造人才。有農林學者。所以一切工程。一切耕植。收效宏速。
師近來興建祖庭。不印捐冊。不事攀緣。而緣法自至。亦有不可思議者。即如此次重興雲居。十方善信。皆願隨喜。群情踴躍。姑舉一二事言之。師之弟子寬慧。聞將建大殿。在港發起一藥師法會。竟以萬金至。北美僑商婺源詹勵吾居士。向於師未謀一面者。亦以萬金至。上海吳性栽居士。於本年冬自香港北行。入山禮佛。由張公渡登山。以道路崎嶇。發願修路需十萬元。現已著手修理。以布施廣。故收效速也。師向建大小梵剎。不下數十。其來也。以一拄杖入山。厥功告成。亦祇攜一拄杖下山。今師重興雲居。若有神助。此後二三年間。萬善同歸。四事供養。願師其「居之安」乎。
秋九月。重浚明月湖。及疏導青溪。掘出一巨石。字跡漫漶。稍有可認識者。此蓋佛印了禪師。住持本寺時。東坡入山訪印公。曾於溪邊共坐此石。后建橋紀念。名為談心石。佛印橋。今師浚河修橋。將此石置之橋亭。存古迹也。並系以詩曰。
坡老崇佛夙願深 尋山問水去來今 青溪橋畔談心石 談到無心石有心
昔日金山留玉帶 鈍機偶滯故緣情 雲來卷出談心石 為築溪橋記姓名
是年冬。四眾二百餘人。計開水田一百八十餘畝。旱地七十餘畝。所收稻穀。四萬五千餘斤。雜糧兩萬六千餘斤。及竹器茶葉銀杏筍乾各項。均有收入。此後積極開荒及造林。可住五百眾矣。臘月初七起禪七兩期。曲江南華寺。廣州六榕寺。長汀定光寺。寧化法輪寺。均請師傳戒法。
丁酉師一百一十八歲
春。師應吳居士修路之請。自去冬興工。由張公渡方面上山之路。寬六尺。長十八華里。峻岭逶迤。峭峰屴崱。兩山相間。飛瀑中流。重架虹橋。乃能飛渡。其中有龍王橋。乘雲橋。雲蔭橋。龜水站等處。於秋間工竣后。師於沿途大石上刻有「趙州關」「飛虹橋」各大字以存古迹。並鐫紀事及偈語曰。
茲因山陰吳寬性居士。發起修路浚湖。工程圓滿。雲感其誠。爰題偈語。以存古迹。偈曰。
尋到雲居山外山 宛如鷲嶺在塵寰 高山平地逍遙外 傑閣崇樓俯仰間
去住隨緣無罣礙 安貧樂道老僧閑 欲向其中問端的 前三三與后三三
四海名賢譽此間 天上雲居山上山 水月道場今古夢 佛魔境界亂離看
千尋崖岸經過易 五濁娑婆解脫難 潦倒殘年百歲外 草鞋猶踏趙州關
六月。當地政府農林機關。以雲居寺僧開闢荒山荒地。甚有可觀。乃推翻一九五三年癸巳批准設立僧伽農場成案。改設墾場。將寺有之山場田畝。茶果樹木。盡划入地方墾場。另派數十人來寺接替耕植。寺內職事以僧伽農場立案有年。農作有效。呈請地方政府照舊由寺管理。七呈不報。及后竟將師所住之牛棚亦圈入之。令師刻日遷出。師無可奈何。乃將前後情形呈報北京。旋奉院令。著該地方機關即日交回師所住之牛棚。及各墾地。仍由寺僧耕植。地方機關雖不敢不遵從。然因此銜恨。謂師恃上級勢力壓抑下級機關。內外勾通。譸張為幻。而禍無了日矣。后此數月有如下事件。
有人勸師獻捐墾場開辦費人民幣二萬元。 約港幣五萬元
響應政府召集全民鍊鋼獻出燒成木炭六萬餘斤。及砍下山柴三十八萬餘斤。暨寺內鑄鐘鑄瓦之銅鐵材料數千斤。
師年來多病。各方弟子所奉師之醫藥費果金等等。皆有數目。亦勸師獻出為支援鍊鋼費人民幣五萬元 合港幣十萬餘元
雲居山下各鄉村之稻田於早晚造收穫時。要求雲居寺派出僧人幫助收種。此外種種。不能盡述。不得已盡將本寺全部僧伽墾荒之農場奉獻於地方新設墾場。聽其領導。師之環境如此。心境可想也。同月本寺住持海燈。開講法華經。並擇青年比丘三十人。成立佛學研究院。以造就僧才。
戊戌師一百一十九歲
春時全國肅清右派之風甚厲。各寺院亦被波及。由所謂佛教團體開學習大會於漢口。指定各寺院住持。及重要職事。均須赴會。師以老病。辭不出席。而南華住持本煥。本寺知客傳士。雲門住持佛源。及見性印開諸師等多人均被列為右派。指定向師清算。及鬥爭。不屈。幾釀禍。後由一班夙有成見之人。製造誣捏師十大罪狀。如「貪污」「反動」「聚眾」「思想錯誤」「濫傳戒法」種種罪名。其中最無理者。如誣師與青年僧人同單。此等傷天害理之事。竟出於僧人口中。又因師自到雲居后。北京政府每月送師貳百元為補助費。師屢卻不受。未獲允許。乃按月以之供眾。而大會中竟牽扯到師前年於開示弟子戒貪語。引用明代羅殿撰詩「籠雞有食湯鍋近。野鶴無糧天地寬」之句。謂為譏誚誹謗。又謂師妄報年齡。師閱牆報后語弟子曰。「我生長及出家都在閩省。圓瑛法師及住持盛慧。現年已八十餘。他幼年在鼓山出家。他都知道。我剃髮受具及出外參方與回鼓山任住持年歲。是有人可證。」又加以「老頑固」「僧界右派首要」各罪名。其意蓋欲向師「圍剿」「鬥爭」「洗腦」「下放」至「勞動改造」而後已。爾時全國僧眾。除膺特殊任務者外。均惴惴不安。南華雲門雲居山門外。亦遍貼大字牆報。誣師罪行。聲勢洶洶。師則若無其事。而四眾均欲為師辯白。師不許。如此閱一月。兩月。並無消息。漢口之集會亦散。而師左右得力之人及多年隨從弟子。均被分散。指派向別處去矣。如是又閱一二月亦無消息。後接京信。知漢口開會期間。因師德望。不敢輕率。先迭成文告罪狀。呈請主其事之最高級人物。批准執行。某閱畢一笑著令撤銷。 詳后己亥年中 師乃獲轉危為安。
九月十五日張處長建民率公安幹部數人。在師所住之牛棚掘地洞壁。進行搜查。未獲一物。后將中央發給雲居公函。及各種文件。雲門申辯書。重要經籍及私人函件出入賬目。均被載去。請求數次。亦不退還。
九月十六日集眾表堂。
這一回我身體不好。世人說三天命有兩天病。我則三天有六天病。何以呢。因為白天晚上都不好。無非業障所感。只得聽其自然。有何言說。今天有兩件事。不得不講明與大家知道。免眾誤會。甚麼事呢。這幾天省統戰部張處長和幾位同志來山。處長說。纔由北京回省。京中上峰。叫我來山。傳達政府意見。叮囑陪同老和尚一路進京開會。我以老病辭了。次晚處長來我房間談話。他說因有信件向他那裡報告各種事情。謂寺中派人到上海化緣。化了二百套小褂褲。一百二十套蓑衣。兩架縫紉機。又說祝華平拿你的名義發了財等等。第三天晚間又來問。此次常住打吱喳的事。已報政府了。要我說明事情的經過。我說。那天的開會我不曉得。當時我聽工人說堂里鬧事。我即進堂說了幾句。他們就散了。後來我查得這事的起因。是那天早上。僧值表堂。不準過二堂。午飯後他們就開會。要解決這些問題。心氣不和平就吵起來。本來現在夏天。過早堂吃粥。快吃則汗多。慢吃又耽誤結齋。所以吃不飽的可以隨眾結齋。回堂后。再到齋堂。看有餘粥。可以再吃。但如在早板坐香開靜後去吃。那就是過三堂。不是過二堂。這是一天吃四頓。就不對了。如果允許過三堂。則粥少不足吃。就要多煮米。若多煮則每月的米就不敷用。因此當家叫飯頭少煮些粥。經僧值表堂之後。有些人謂職事專權。是封建。要改革。因是就鬧出事來。這是不要緊的小事。至於說到化緣。因通州李不畏居士來信。謂居士林有龍藏全部欲送與本山。要我親去。因此與性福商量。請證明書。派佛行去通州請藏經。寫了兩封信。到上海佛教青年會。請幫化運費。及買四十領蓑衣。一架縫紉機。代募齋糧。后因通州佛教會。不許將藏經運走。佛行就到上海青年會。請了磧砂頻伽兩部藏經。現今上海有信來。總共化得九百五十三元三角。除運經費。買蓑衣四十領。縫紉機一架。共去錢四百餘元。下剩五百餘。寄回作糧食。沒有二百套衣服的事。從前出緣簿化緣。有過一回化緣鑄鐵瓦的事。青年會和簡玉階祝華平臨時代出緣簿。因為五萬元舊人民幣纔鑄得一塊鐵瓦。此次共化了數千萬元。而祝華平沒有食錢。此事前幾日善果知客對我說。謂性福和尚把直純和尚寄來的給他看。信中說妙善和尚由雲居到上海。對伊說。老和尚不會用人。把常住弄得稀爛。以前用祝華平。已經弄壞了。現在又用慈藏。步覺民後塵。近又派沙彌到上海。化了二百套小褂褲。每人分二套。他問分得公平否。本來這話成是非。不應向別人說。是犯戒的。無奈此事。他們早已有人報告與知。因此不得不明白說出。免他誤會。處長等問了我之後。又問別人。又問李居士。調查我的書信來往和賬目。調查的結果。數目清楚。並無貪污。他們又看到大家努力生產。各處辛辛苦苦。事事如法。使他們對聽來的壞話。也疑信參半了。是非本不應辯的。每早上殿念的。《山門清凈絕非虞。檀信歸依增福慧》。能真實不虛。循規蹈矩的坐香。看經。禮拜。讀誦的。就感動天地鬼神。山門自然清凈。檀信自增福慧。何須辯好辯歹。但這些事不說。則大家不知。我來雲居。是定業難逃。我原無住廟的心。很多現成的廟都不住。又來修廟子。豈不見鬼。前年我在廬山養病。聽說雲居山。政府擬劃為林場。我不能坐視祖師道場。陵替消歇。所以來山看一看。那天很晚摸上山。只見性福直純修定悟性四人。住在僅存的破廚房內。我們一來十二人。沒有空地方睡。我看見毗盧佛。釋迦佛。觀世音菩薩銅像。埋在荒草堆中。我心中不忍。就想在此住茅篷。並使諸方禪和子有站腳地。回廬山後。要求中央政府和陳真如。都不準在此住。要我進京。我再請求。北京來電許我自由。得中南區統戰部省縣統戰部各派一同志與祝華平等。在大雨淋漓中。送我來山。上海簡玉階居士。出了二千萬元舊人民幣給我作開辦費。我交祝華平管理。農曆八月十五日。我派智修師先來修好破牛欄。派果一師先來料理一切購置傢具等等。我到山後。問本山過去情形。直純就對我說。你要小心提防性福。雲居山有下院兩處。都成他私人所有。以前收數百擔租歸他一人。他又想把黃韶的田收為私有。我不準。你要和他攪清楚。否則是非多了。直純雖如此說。我沒有聽他的。後來人漸多了。政府在場。當眾請職。我不過問。大家舉性福為和尚。果一為當家。二千萬元祝華平管理。買穀子三百擔。木料和缸瓦。把茅篷蓋好了。簡老居士又出一千萬元來攪生產。交果一師管賬。前後三千萬元。房子砌不起來。幸而各處漸漸寄些錢來。纔有開支。果一叫大眾出坡。下雪天出坡。和直純鬧起來。直純又和智修鬧過。常常弄是非。這次直純不明真相。認為我食了二百套衣服。又說我不會用人。覺民吃飽錢就還俗。覺民的錢的來源。是北京開和平法會。政府犒勞他百餘萬元。上海玉佛寺法會。亦得百萬元。說歸依當引禮。也有百餘萬元。杭州蘇州兩處法會。也有幾文。到雲居后。因母老要他奉養。不要心掛兩頭。就還俗去了。簡玉階又給他二百萬元。他沒有拿過常住的錢。去年正月。簡玉階給每人五萬元和一條毛巾。由祝華平分送。性福直純各送二十萬元。何以妄疑小事。傳到政府去不好聽。我沒拿常住名義化過緣。各處來錢是給我養病。不是公用的。我空手來。空手去。儘力為大家。管此閑事作甚麼。和尚當家每每辦到不能收尾時。又要我來管一管。我這老牛犁田。犁一天算一天。心中苦楚。說給大家知。我一場辛苦。別人不以為恩。反以為仇。緣結不到。反結了冤。這也無非前因所招。我說這些閑話。大家好好向道上辦。不要被境界轉為是。珍重珍重。
數月以來。師飽經憂患。病狀日深。往年病中禮佛不用人扶。今則需侍者為之助力。知幻緣將盡矣。但有一件大事未了急須處分者。
一日。師召侍者某某等二人至。告之曰。「余今命汝二人。為我辦一件重要事。應先告汝等前後情形。乃易辦理。
余於初出家后。自審根器。當從行門入。故習苦行。又性好禪宗。故習禪定。溯大乘東來。雖以達摩為初祖。而光大實在東山。倘遠溯源流。實在廣州光孝寺。該寺址為虞翻舊宅。名訶林園。及東晉隆安中罽賓國沙門曇摩耶舍尊者。乘番舶抵仙城。乞此地建梵剎。名曰王園寺。及求那跋陀攜楞伽四卷止訶林。立戒壇於林中。讖曰。《後有肉身大士於此受戒》。至梁天監初。智葯三藏攜菩提一枝。植於壇側。記曰。《百七十年有大智人於此出家》。及六祖大師受黃梅衣缽剃髮菩提樹下。遂應其讖。后至曹溪開一花五葉。禪宗至此始盛。而其初則以訶林戒壇為根本地。訶林即今粵城之光孝寺也。
前清末年。該寺為學校佔用一部分。地方機關佔用一部分。公私團體又佔一部分。所余者。僅大雄寶殿。及六祖發塔。興殿前參天蔽日之菩提樹而已。
余禪人也。飲水思源。目睹禪宗第一祖庭。零落至此。欲重修之。顧力有所不及。會民國十九年庚午。余住持鼓山時。發願重修光孝。先將私人所積果金約二萬元埋藏之。適有老居士林某。 隱名 入山相訪。余略談所願。林居士歡喜讚歎。謂重修光孝。非先籌足十萬銀圓為預備金。勿輕動議。我願助師完成此願。先捐五萬圓。不問歲時也。余大喜過望。翌日。林老居士果以五萬圓銀號票來。余亦將所積存者。匯易金錠若干條。藏之鼓山中。滿以為南來重興祖師道場。必自光孝始矣。
豈知道場興替。自有時節因緣。非人力所能勉強者。迨民國二十三年甲戌四月。一夕三夢六祖催喚回去。而粵北將官李漢魂等亦派員來請重建南華。於是冬有粵北之行。中興曹溪。費時十稔。因緣會合。又建雲門。歷時九載。始告完成。事變又起。計重建兩寺所費銀圓百餘萬。其中左支右絀。艱苦備嘗。而不敢動用鼓山藏金者。誠以「易磚錢而作瓦錢」佛制之所不許也。
雲門竣工時。二次大戰已停。胡毅生居士等議重興光孝。我建議先收回佔地。同時密回鼓山。將藏金運港轉到雲門。又購白銀圓若干。埋之樹下。備重建光孝。未及三年。時移勢異。當雲門事變時。余被毆幾死。猶不肯將藏金說出。「以生死可置之度外。而因果不敢昧於毫釐。」至前年。傳聞粵當道欲辟光孝作市場。適吳居士性栽二次入山。余囑其與粵當局言保存光孝名跡。正為此耳。
今余歷盡艱辛。老病日篤。世緣將盡。初願難償。只有俟之將來。惟藏金為時勢所不許。付託又無人敢擔承。擬呈之當道。代為保管。表明初願。及藏金來歷。余前日已與縣府石同志妥商。令汝二人同往發掘。運回本山。今給汝地圖一紙。汝等與石同志帶備公文。前往雲門辦理。
去后數日。竟將金條一箱。瓦罐二口。運回雲居。衡之得「黃金二十八斤」「白銀三千圓。」由石同志與侍者等數人。繳交政府代存。以明我及林居士之本願。重興光孝。只有待諸將來。」
附錄 十月十九日師於方便說法中向眾開示
古人說。莫向名場立。山中夢亦微。世上利鎖名韁。層層纏縛。去了一層又一層。習氣毛病。籠罩到轉不得身。有覺照的人。不隨他去。無覺照的都隨他去了。故做人有種種為難處。古德每每說。比丘住山佛歡喜。住在鬧市佛擔憂。比丘應住阿蘭若。大日經疏曰。阿蘭若。名為意樂處。謂空寂行者所樂之處。或獨一無侶。或二三人。於寺外造限量小房。或施主為造。或但居樹下空地皆是。比丘常居阿蘭若。不住於外。是十二頭陀行之一。城廂鬧市。騾馬交加。名利二字。把人縈絆系縛。終日是非鬧不清。所以古來祖師。居山者多。釋迦世尊出家修道。於雪山苦行六年。在家在城市不是一樣修行嗎。何必定要到雪山去呢。因為雪是冷的。下雪在臘月間。萬物收藏的時候。山河大地。成了銀色世界。萬種色彩多封閉了。這種境界。就是道人的境界。叫你二六時中。冰冷冷地萬念俱灰。不為境轉。這就叫雪山。不在世間叫出家。不打妄想叫落髮。佛修行都要躲到雪山去。我們凡夫。何以反敢在鬧市裡過日。古德一住深山。就不染世緣。任你皇帝來請也不下山。昔日汾州無業禪師說。古德道人得志之後。茅茨石室。向折腳鐺中煮飯吃。過三二十年。名利不幹懷。財寶不為念。大忘人世。隱跡岩叢。君王命而不來。諸侯請而不赴。豈同我輩貪名愛利。汨沒世途。如短販人。他這些話說了也做到了。唐憲宗屢召師。皆辭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禮。乃命兩街僧錄靈阜等齎詔迎請。至彼作禮曰。皇上此度恩旨不同常時。願和尚且順天心。不可言疾也。師微笑曰。貧道何德。累煩聖主。且請前行。吾從別道去矣。乃澡身剃髮。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虛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為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影如響。無有實者。經雲。《唯此一事實。餘二即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諸佛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言訖跏趺而逝。荼毘日。祥雲五色。異香四徹。所獲舍利。璨若珠玉。由於他不向名場立。全心在道。所以來去自由。不被生死所轉。一般人就不同了。以為陪皇帝行過就了不起。我平生很苦。一世背時。多難多障。多魔多病。幾十年騙空門飯吃。南來北往。生慚愧心。因自己一生下。母親就去世。我這不孝。怕遭雷打。所以發心為母作功德。拜舍利。拜五台。遇文殊靈感。雖是向外馳求。也有些好處。第二回再朝五台。遇庚子年義和團起義。我想到陝西。去不成。回北京又遇八國聯軍之役。皇帝逃難。親人熟人一同走。太後娘娘也能一日走幾十里路。徒步無轎。走到阜平縣。纔得甘藩岑春暖帶三千兵來接駕。纔乘轎出玉門關。走口外。進雁門關。我出入陪帝一路。若是清平無事。皇帝威勢最大。每逢出宮。起身時先鳴炮九聲。經過的街道。兩旁店鋪都要關門。留出一條肅靜無人的御路。路心鋪黃土。一切人不準看。這回逃難。急急忙忙。擺不起架子。沒有轎子坐。跑也跑得。苦也能吃。見他也好見。話也好說。沒有什麼尊貴了。什麼都放下了。到了陝西西安。岑春暖為陝西巡撫。李鴻章在北京與聯軍講和。在西華門立德國公使紀念碑。要中國人八個人頭祭墳。拿假人頭抵數了事。李鴻章纔請皇帝回北京。當時我在陝西。住卧龍寺。一天到晚。和宰官來來去去。落在名利場中。煩煩惱惱的。那有功夫可用。那時行住不安。怕說錯話丟了頭殼。你看在名利場中有什麼好處。我怕煩累。所以入終南山去隱名。還躲不了。又走太白山。山高一百八十里。上山後還是有人。我不能住。又跑到雲南。以為沒事了。不久還出是非。天下抽提寺產。眾推晉京告上狀。又請藏經。是非更多了。皇帝因我一齊和他逃過難。給我嘉獎。我就走進名窠。到民國成立初期。因為我在滿清時代的歷史。就以我為敵。要辦我。李根源派兵入雞足山捉我。山上迦葉祖師顯聖。大難過去了。以後在上海辦佛教總會。又入京見孫中山。袁世凱。然後在貴州。雲南。西藏。設佛教分會。顛三倒四。舊政府去。新政府來。就疑我是舊政府那一黨那一派。現政府也疑我。因為曾在重慶和林森等往來。辦過祈禱世界消災和平法會。正值三十二年正月甲午初一子時立春。這是個好年份。吉祥如意。那年各國取消不平等條約。以後日本投降。中國勝利。李任潮在桂林當行營主任。我也走進了名場。又攪不清楚了。因此引起雲門一場禍事。在湖北又出頭。又晉京。離京后。政府又屢次要我再回京。騎坐虎背上。怎樣死法還不知。現在又叫我晉京。省統戰部來了人。我不去。叫我派代表。慈藏性福二人去了。與我何干。昨天又來了信。不去。心中有疙疸。想起古人說。莫向名場立。山中夢亦微。纔悔以前出頭無益。一般人總以為和貴人來往就了不得。而不知禍福相倚。如影隨形。戰戰兢兢。勸你年輕人及早努力。道心堅固。不染世法。有好收場。世人做人真不易。昔日圭峰宗密禪師。是六下神會四世孫。與華嚴宗有緣。見清涼華嚴疏鈔。十分崇奉。后入清涼之門。成華嚴宗第五祖。那時國家崇佛。封清涼為國師。圭峰亦被看重。因此常和士大夫來往。與李璞莫逆。后因李造反失敗。逃到圭峰處避難。峰以故情難卻。欲留之。大眾不許。這人到鳳翔就捕被殺。圭峰也被捉。對案說他們有來往。圭峰無所畏。說。不錯。佛教冤親平等。見一切人有難皆當相救。今既有罪。請依法處置好了。大丈夫無畏精神。有那樣說那樣。犯罪不避刑罰。政府認為難得。就放了他。後代佛教徒與圭峰有成見。不喜歡他。也有說他來去分明很好的。我們沒有他這樣的功夫。志向和膽量。我這生經受的災難多了。八國聯軍拿槍嚇過我。反正時李協統帶兵到雞足山捉我。七八百出家人都走光了。剩我不走。土匪楊天福吳學顯拉我拷打。後唐繼堯和龍雲鬥爭。雲棲寺僧人被捕。曾責我敵友不清。民國人責我與清朝皇帝大臣來往。我怎能分清誰是人誰是賊。任你怎樣辦都好。他們就赦了我。這次我不晉京。各方弟子來信。責我不識時務。不顧佛法。我想以前進京。因為事情鬧得不能下台。我不得不進京。現今大體已定。信教自由。這件大領衣保存了。戒律叢林規矩仍然照舊。可以不必再去。我長年的老病。也就藏身散場了。諸位珍重。
己亥師一百二十歲一九五九年
春。國內外叢林及諸弟子以師今年百二十歲。恰與趙州同年。各團體紛紛擬定程序及典禮為師祝壽。師前後接到函電。即行制止。其復函大意。
上略 雲死活未卜。辰期猶遠。便承吳老居士厚意。擬制壽屏為祝。愧謝曷甚。竊念夙業所驅。波波一世。風燭已殘。事猶未了。每思輒愧徒為虛名所誤。百年塵勞。夢幻間耳。復何堪留戀。又生者乃死之端。智者直須警悟。一心進道。如救頭燃。奚暇扮演世俗情態也。雲心領謝。盛意謹辭。
又雲母難之日。自哀未遑。切不可為作壽章紀念。或其它慶賀舉動。轉增彌罪。徒有損毫無益也。
三月師以浚明月湖尚未竣工。海會塔工程僅及一半。乃力疾督促。數月後乃竣事。
先是兩申春北美僑商詹勵吾之夫人汪慎基歸依師后。發心捐助建大殿經費。而全寺大小殿堂。均已落成。詹擬建一塔。供佛舍利。附建一留雲禪院以祝師長住世間之意。師復函謂南華雲門均建有海會塔。而雲居尚未建築。可否即以此功德建雲居海會塔。因雲居歷代祖師均散葬各地。保存為難。不若以海會塔奉安之。且方便四眾及當來者也。至留雲禪院一事。意甚可感。而雲平生未嘗特建一椽一瓦。以圖享用。敬卻云云。
詹復函除前捐常住萬圓港幣外。再損港幣五萬圓。以為建海會塔之用。師許之。因此在冬間即著手開地盤。動工建造。其結構悉仿南華。此外更多建數座經堂。以為僧人居住及六時禮誦之所。直至本年七月始完成。師於數十年來所建各大剎殿宇塔院之最後因緣也。並將詹居士所撰碑記勒石於塔下。文曰。
虛雲老和尚。重建雲門事畢。癸巳春晉京。參與全國佛教協會成立。已而由匡廬入雲居。初至時。榛莽荒穢。僅存陋屋三間。聊避風雨。未半載。四方衲子聞風而至者百餘。師率眾。始則開田博飯。繼乃築堂舍。建大殿。置藏經。雖嚴寒酷暑。作務不輟。未兩載。道場巍然。予以夙植善因。雖羈萬裡外。猶得時承法雨。慈誨懇至。慚感曷已。因起念效童子聚沙故事。欲於雲居建塔。藏佛舍利。願獲十方三世諸佛之護念。留師住世。常轉法輪。因擬名此塔曰留雲。尋蒙賜復曰。居士欲為雲建佛舍利塔。此發心固已為十方三世諸佛之所護念。而雲則慚惶不自勝。因自思維。雲居千年來諸祖代謝。全山祖塔。散布四方。年久失修。大多傾圮。雲昔在南華雲門所見類是。因各建海會塔。將諸祖靈骨。集而藏之。並建堂宇。居僧念佛。適有感尊意。思復踵前例。區區之議。居士其有意乎。予讀竟雀躍。欣順師慈。遂以海會名塔。頃復獲師書。知已竣工。喜茲華嚴樓閣。湧現當前。爰為偈曰。
達摩東來 上乘獨出 喝倒梁武 目中無物
第一義諦 光天化日 燭照幽冥 同收靈骨
佛歷二千九百八十六年歲次己亥仲春私淑弟子詹勵吾謹記
是月美洲汪寬慎香港曾寬璧以師今年為百二十壽辰。各以資來。請造地藏菩薩一尊。用祝師壽。師令刻日興工塑造。兩月而成。分供於鐘樓及海會塔中。此師最後之造像也。
附記
師重建祖師道場。大小寺院前後八十餘剎。皆自為營造。然每一改建。以掘泥築基為第一工程。且需時較長。人工亦倍。即如粵北南華寺。歷歲十稔。始告完成。而初步工作。擔泥築壆。亦經三年。編者五住南華。細心察看。自入曹溪門過蓮花池后。即為四天王殿。直至後山九龍泉。凡一百五十餘丈。除大殿祖殿法堂經樓外。其餘各種堂舍共一百五十餘間。無論至何地方。長廊曲徑。皆雨不濕衣。泥不污履。高下廣狹。覆以迴廊。不覺道路之長遠也。其建築時。師手持丈尺。指點工人。或高或下。均無預製圖則。亦不用精密計算。而所需之材料適合。最奇者。大雄寶殿。高及十丈。飛檐承露。接駁七重。師亦指點出之。殿閣之莊嚴壯麗。媲美於杭州靈隱。大佛三尊。高六丈。五百羅漢。浮動壁間。此則靈隱天寧所不及也。至分佈各處之院宇房舍。均堅朴耐久。又是一種看法。予每見師手持羅經。 即指南針之羅盤 於每佛像及諸菩薩座。細為測度。乃知師之多能也。
一日嘗問師。何以三分一工程,放之地下。師謂壞空。有一定之理之數。比如南華寺。今日建築。超於前代。孰知十年後將如何。予掘地時。遍翻全寺。發見圍牆石壆。有在三四丈深者。亦有掘至二丈余深發見有宋代斷碑者。興廢無常。可想而知。故此歷修各大剎。必先尋其故址。相陰陽。觀流泉。擇定方向而改正之。且用巨石築壆。由一二丈築起。使基礎永固。他日殿堂房舍。縱有破毀。而基礎仍存。所以我對於房舍為輕。而基礎為重。余乃恍然知師謀慮之深遠也。
三月師病況日深。初猶勉強支持。料理各項事務。及未了工程。至是月患慢性消化不良。即停止飯面。及一切雜食。早午僅吃一小碗粥糜而已。省府奉北京命。屢遣醫來。師卻之。謂「世緣將盡也。」乃分函諸弟子迭次之捐助功德者。謂真如寺已建築完成。此後不必再寄匯銀物來。並囑以努力修持。為法自重。
四月師召攝影師來山拍攝全山風景。凡大殿佛像經樓法堂及晦山戒顯和尚塔明月湖趙州關飛虹橋海會塔及雲居茅篷與現自己所住之牛棚共三十八張。又自攝坐像一幀。洗出后親自檢視。擇其佳者留之。又贈與有關捐助功德之親友善信。
附錄 雲居山志重修流通序
癸巳夏。予養痾廬山。有數禪人自雲居至。稱日寇中原時。以茲山險峻。易伏游兵。遂將真如寺全部焚毀。今祇見毗盧遮那大銅佛。兀坐荒煙蔓草中。苟不重修。將湮滅矣。予聞之惻然。念雲居自唐代元和年開山。為歷代祖師。最勝道場。道容以後。道膺繼之。其後齋禪師。融禪師。老夫舜。佛印了元。圓悟克勤。大慧宗杲。皆曾任該寺住持。而過化者。有趙州諗。雲門偃。古塔主。洞山聰。圓通秀。真凈文。居士中如白居易。皮日休。蘇東坡。黃山谷。秦少游。呂居仁等。不計其數。今祖師道場。零落至此。亟待重修。秋七月與居士祝華平等。至真如寺。洵如僧言。祇性福等四人住茅蓬中以事香火。居數月。四方衲子。聞風而至者。數逾千指。僉議重修事宜。雖有殿宇舊址之可尋。而乏山志記載之考據。因志板久毀。書冊亦絕。後於蘇州訪得殘本。漫漶殊甚。乃屬岑學呂居士考訂重輯之。略有增刪。緣舊日誌書。系清代康熙初年編纂。其中文移產業。代遠年湮。久歷變更。酌為刪去。其餘悉依舊本。以傳其真。亟事流通。免再湮滅。予自癸巳至戊戌六年之間。所有重修殿宇。再塑金容。整肅清規。耕田博飯。種種事迹。附錄於本志之末。以便后之修志者。有所采焉。
佛歷二千九百八十六年歲次己亥孟夏釋虛雲序時年百二十
師病日益重。一日住持和尚及三寮職事多人來視師病。師謂眾曰。「我們有緣。相聚一處。承諸位發大心。數年之間。復興雲居道場。辛勞可感。但苦於世緣將盡。不能為祖師作掃除隸。有累諸位。倘我死後。全身要穿黃色衣袍。一日後入龕。在此牛棚之西山旁。掘窯化身。火化之後。將吾骨灰。輾成細末。以油糖麵粉。做成丸果。放之河中。以供水族結緣。滿吾所願。感謝不盡」云云。諸人皆作安慰語。師說偈曰。
蝦恤蟻命不投水 吾慰水族身擲江
冀諸受我供養者 同證菩提度眾生
又
請各法侶 深思熟慮 生死循業 如蠶自縛
貪念不休 煩惱益苦 欲除此患 布施為首
凈參三學 堅持四念 一旦豁然 方知露電
悟證真空 萬法一體 無生有生 是波是水
又
吁嗟我衰老 空具報恩心 宿債無時了 智淺業識深
愧無成一事 守拙在雲居 誦子吃飾句 深媿對世尊
靈山會未散 護法仗群公 是韋天再世 振毗耶真風
自他一體視 咸仰金粟尊 中流作砥柱 蒼生賴片言
末法眾生苦 向道有幾人 我負虛名累 子應覺迷津
佛國時欣慕 香光擬近趨 謹留幾句偈 聊以表區區
八月師生辰日近。國內外諸山長老。及弟子等多人。入山慶祝。並探視師病。師亦覺精神稍為健旺。其弟子寬慧等數人自香港來。師與之談話及處分各事。頗為重要。茲將寬慧朝山日記一則附錄如下。
朝雲居山謁師日記一九五九年八月十七日 即農曆己亥七月二十四日記中所載俱用農曆
余此次偕寬航知立兩師及方寬麗居士等一行四眾。結伴回國朝雲居山為師祝壽。於農歷七月二十四日由港出發。下午三時許抵廣州。下榻於華僑大廈。太平蓮舍寬定師等到訪。相約一同上山。
二十五日早七時。附火車北上。至二十六日晨八時許抵南昌車站。因各人昨日未進晚餐。擬就車站覓食充饑。豈料遍尋車站都無一物可資裹腹。遂由我和方寬麗居士看守行李。而寬航知立兩師則往汽車站買票。以額滿。無法購得。結果費去八十餘元。另包專車。九時開車。至下午一時許抵張公渡。余知此處原已設有招待所一間。專為方便朝禮雲居者用膳休息之處。至此竟遍尋不獲。詢諸鄉人。始悉於去年五月毀於火。正彷徨間。望見前面有二僧人。由寬航師上前詢知系來自雲居者。余等因飢腹雷鳴。又休息無所。乃向之請問。據謂有飯店可以進食。迨我們跑去飯店呼食時。店員問我們有米票否。四人一聞此語。面面相覷。我們既無米票。飯店即不允供給食物。於是再去請問僧人。其中一位名寬華師者。慈悲的說。「我們尚有餘飯可以供給。」隨即將飯菜送到。各人略為進食。聊以解飢。寬華師問我們準備幾時上山。又說最好能於今天上去。因為今天有十個和尚落山挑石灰。如果我們今天上山。有挑灰的和尚可以先代我們擔行李。若明天上山。要另請人。殊非易事云云。我們聽到有如此巧遇。當然不肯放過。於是就請他們慈悲。先把我們的行李挑上山去。因我素有心臟衰弱及血壓過高等病。惟有硬著頭皮慢步走路。時因太陽威力過大。路熱難行。僅行三四里山路。即覺四肢無力。難以支持。遂病倒途中。諸人將我扶起。為我抹汗擦油。擾攘有頃。卒蒙諸佛菩薩慈光加被。漸漸蘇醒。當晚先到一間茅篷住夜。時天已入黑。忽見山上放出毫光。各人咸以為奇。晚飯後。承當家師慈悲。讓床給我們睡。
二十七日早餐后。動身繼續上山。約十時許到真如寺。先到客堂見知客師。茶罷。再去參禮虛老和尚。老人一見我。就說「寬慧。我沒叫你來。你來作什麼。徒令我擔心。」隨問。「志蓮現在住眾多少。各人是否都很用功。常住的開支夠不夠。」老人的慈愛。真是無以復加。斯時航師相繼入室。老人見到航師。即謂。「我寫了十多封信要你來。何以遲至現在才到。我沒叫寬慧來。她又為什麼要來。本來我想在四月走的。因事未了。所以耽下來。後來又準備七月走的。仍因事未了。故不能走。」又說。「你們一路辛苦了。且去洗面休息一會。我叫人準備飯菜。吃過飯再談。」知客師真客氣。飯時滿桌素菜。飯香菜好。名山聖地。自是不同。飯畢回寮。打點禮物分送性福大和尚。維深師。知客師等。留存一份供奉老和尚。下午。再謁老人。並泡一杯玉桂茶供奉老人。老人飲后。嘔吐似乎少些。
二十八日。宏清師說。寬度師來了。叫人去接他上山。及寬度師來到。見他完全是一個俗人模樣。而動靜威儀。仍是老修行本色。我心裡起了一種難言說的感覺。
二十九日早。知客師派人陪同寬航知立兩師下山辦理報戶口手續。直至下午四時半。方始回來。並蒙政府派朱所長上山照顧我們。每日陪我們同進早午兩餐。隨伴左右。非常殷懃。我們心裡。異常感激。今天為老人誕辰。所以遠近各處四眾弟子上山祝壽者。絡繹於道。以知老人德行感人之深。晚間。各人擬謁老人。又恐其已睡。進去不便。乃由航師詢知老人未睡。於是我和寬定寬航知立各師及方寬麗五人一同進去。見他眠在榻上。我先送果儀供養老人。老人說。「放在枕邊吧。」及至方寬麗等送果儀時。老人很客氣地說。「你們留著自用吧。不要送給我了。」航師代答。「她們自己有得用。請您老人家收下吧。」老人說。「好。放下吧。」隨著又說。「你們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我不會客。你們明天可以進來。」
三十日早殿後。各人慾進去拜見老人。結果不滿所願。中午。老人自己供齋。每人結緣兩元。始看見老人寮房門口貼了一張紙。寫著。「今天不會客。」我們方始明了今晨拒見的緣故。這天。老人的精神甚佳。
八月初一日早。我等謁過老人後。以在山無事。即欲定期下山。由航師向老人請假。擬初四日下山。老人說。「好。隨你們的便。歡喜幾時來就來。歡喜幾時去就去。」既已得到老人的允許。我們即準備初四動身。
初二日天甫微明。宏清師來說。「老人叫寬航師先進去。你們亦隨後同去。」航師一進門。老人就說。「你們初四不要走。我有事為你們說。」祇得答應初四不走。下午。又叫航師進去。取出法匯稿件五冊。
初三日上午。又叫航師進去。老人看著寬航師說。「你能為師父做一點事嗎。」航師答。「好。無論師父要我做什麼。都應當去做。任何艱苦。在所不辭。」老人又說。「我想來想去。這回許多徒弟中。惟你最為可靠。」說罷。從身上取出一張紙。蠅頭小字盈千。命寬航收好。隨同法匯一齊帶港。要妥交與岑居士。下午。寬航師先在老人寮房坐談。老人著宏清師叫我和寬定知立三人進去。命宏清師從櫃內。請出一尊玉佛。老人雙手接過。舉上頭頂。然後交給寬定師。謂。「這尊玉佛。送給你供養。」並取出文華縐大紅祖衣一件。亦交給寬定師。又從衣袋取出一塊血珀。在眼蓋上抹一抹。即說。「這塊琥珀。送給你抹眼睛。」又取夏布大紅祖衣一件給我。再從床上取出和平鴿徽章一枚。送給知立師做紀念。另取夏布大紅祖衣一件。囑知立師帶港送給宏賢師留念。又取夏布大紅祖衣一件。白犀牛一頭。交給寬航師。說。「這衣和白象都送給你。」其實那是犀牛。而老人卻說是白象。豈另有用意歟。隨又取出圖片四張。分給我們四人。此片系老人庶母王氏太夫人出家后法名妙凈。入滅時的留偈。老人建築海會塔。刻碑攝影留念。亦將照片分給我們。復取出七色九寶十八羅漢念珠一串。囑寬航師帶港。送給岑學呂居士。並謂「岑居士年來為雲代勞筆墨。始終不懈。情殊足感。故將此珠送他作為紀念。」 此珠系某親王所贈我者大內物也 以上各物分配完畢。跟著又為我們開示說。「明白時生也好。死也好。男也好。女也好。無有生死男女及一切諸相。不明白時則不然。須知世間法相。皆屬幻化。如空中華。如水中月。無有真實。惟有一心念佛。為往生資糧。」
初四日下午。又叫寬航進去。說。「我現在樣樣手續都已清楚。惟有一件事未能放下。你去杭州時。代我去龍華庵找宗和。他的父親法名心文。最緊要叫心文來雲居山一次。如果心文能來。則一切手續清楚。可以放下了。」航師答應到杭時。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此人。並請老人放心。
初五日老人命宏清師來。叫我們進去。老人手執禪板。對我們說。「一個人做事的時候。就要認認真真做去。做好之後。就要像這塊竹板一樣。空無所有。說著舉起竹板連問數聲。你們看看這塊竹板有沒有東西。」我說。「請你老人家保重法體。久住世間。化度有情。」老人謂。「和你們講了許多。你們還是說凡夫話。」於是再次舉起禪板向我們說。「你們看看有沒有東西。」隨即又問我們幾時下山。答以因戶口僅報至初六日止。所以決定初六日下山。老人悵然。隨叫侍者師拿茶葉出來。送給我們每人一份。斯時寬定師再請老和尚保重身體。久住在世。老人又說。「你們還是說的凡夫話。今天《諸佛選道場。十方同聚會。個個學無為。心空及第歸》。」各人回房休息。不久。我和航師又進去。老人向航師說。「難為寬慧數十年的供養心。從沒退過半點。我的弟子多了。祇有她一直發心到現在。真是難得。她現已年老。兼身體不好。你要繼承她的志願啊。」
初六日早。進去向老人告假。老人合掌相送。並命侍者師送到山門口。又令宏清師代送。老人慈悲。無微不至。又承知客師派人一直送到山下。至周田派出所。領回介紹書。午飯後。乘車南行。四時到南昌北站。即轉車繼續我們已定的行程。時一九五九年九月九日。 即己亥年八月初七日也。
十月。師病勢日危。命徒將甫竣工之海會塔內容。一一如法布置。先供佛像。中安經卷。次凈僧房。派僧數人入住。早晚念佛。
七日 即己亥年農曆九月初六日。 接北京電報李濟深逝世。師曰。「任潮你怎麼先走。我也要去了。」侍者聞之愕然。
十二日午師命撤退佛龕。供奉在別室中。侍者知師有異。急往報方丈及三寮職事。晚上齊集向師問安。請為法長住。師曰。「事到而今。還作俗態。請派人為我在大殿念佛。」眾請師作最後開示。及遺囑。師曰。「身後事數日前已向眾說。不必贅言。今問我最後語。祇有
勤修戒定慧 息滅貪瞋痴」
有頃復曰
「正念正心 養出大無畏精神 度人度世」諸位辛苦。宜早休息。眾告退。已中夜矣。
雲居山地勢本高。時際深秋。寒風凄厲。萬山木落。簌簌有聲。古樹參天。幢幢亂影。室內則一燈如豆。戶外已滴露成珠。回顧牛棚內。只有一老人靜卧其中。且去大殿頗遠。第覺幽磬遙聞。經聲斷續。待送此老人去也。
十三日即農曆九月十二日晨侍者二人。進入室中。見師趺坐如常。惟雙頰微紅於往日。不敢驚動。退出戶外守候。十二時。在窗外窺見師竟自起床。自取水飲。旋起立作禮佛狀。侍者以師久病之身。恐其傾跌。即推門入。師乃就坐。徐告侍者曰。「我頃在睡夢中。見一牛踏斷佛印橋石。又見碧溪水斷流。」遂閉目不語。至十二時半。師喚侍者一齊進來。師舉目遍視。有頃。曰。「你等侍我有年。辛勞可感。從前的事不必說了。我近十年來。含辛茹苦。日在危疑震撼中。受謗受屈。我都甘心。祇想為國內保存佛祖道場。為寺院守祖德清規。為一般出家人保存此一領大衣。即此一領大衣。我是拚命爭回的。你各人今日皆為我入室弟子。是知道經過的。你們此後如有把茅蓋頭。或應住四方。須堅持保守此一領大衣。但如何能夠永久保守呢。祇有一字。曰《戒》。」說畢。合掌。道珍重。諸人含淚而退。至室外檐下守候。
至一時四十五分。侍者二人入視。見師右脅作吉祥卧。示寂矣。急報住持及大眾。齊集誦經送行。日夜輪流念佛。十八日封龕。十九日荼毗。香氣四溢。舉火后。白煙滾滾向上沖。開窯時。得五色舍利百餘粒。小者無數。以白色為多。晶瑩光潔。廿一日將骨灰奉安入雲居山海會塔中。師世壽一百二十歲。僧臘一百零一歲。
借曰玄奘遊學印度。見金色人曰。戒日王去世后。印度佛法當滅。眾生的心由如火燙。其非佛印橋斷。碧溪甘露水斷流。牛者愚痴之王。壞佛法者也。
仁王經雲。惡王以公權力。壞我佛法者也。
就在此時大陸變色。佛教遭到的破壞。遠超過三武滅法。
虛雲和尚年譜竟
增 補
答客問千佛衣
客問。千佛衣合佛制否。云云。
答曰。現在雲居山藏經樓。毗盧佛身上披的綉佛袈裟。是上海眾居士送我的。上面綉有千佛。世人多呼為千佛衣。這種做法。和這名稱都不妥。大違因果。一般僧人穿上這樣的千佛衣就海會。我向來反對。每逢傳戒時都宣布千佛衣不合法。佛弟子對佛像。只能恭敬頂戴。怎能把佛像在自己身上顛三倒四。坐下來又把佛像壓在屁股下。你說罪過不罪過。我在光緒三十二年時。得御賜紫衣。上面也沒有佛像。只綉金龍。現存雲南雞足山。所謂千佛衣者。是安陀會。郁多羅僧。僧伽黎三衣。佛佛道同。千佛相傳。都是一樣。並不是衣上綉千佛。謂之千佛衣也。未制袈裟前。僧與外道分不開。阿難問佛。我們佛弟子如何分別。佛令制袈裟。照楞伽山的田形造。一塊一塊聯綴成衣。如田相似。叫福田衣。又名善哉服。又名解脫服。又名離塵服。種種名義。都是表法。初發心的。不可不知。不要穿綉了佛像的衣。還有以訛傳訛的。曹溪南華寺現存的六祖墜腰石。武則天聖旨缽及袈裟。這袈裟是假的。達磨之衣。到六祖便止而不傳。壇經上載明。「方辯取衣分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裹 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於此重建殿宇。」可見今之袈裟。並非原物。則天送的衣缽。現在所存的。也非原物。現存袈裟也綉佛像。後人失考。一人傳虛。十人傳實。都誤以為六祖的衣綉了千佛。我們也可以綉佛。這是錯誤的。
論佛歷問題答融熙法師書
上略 佛歷問題。來書所列。具見致力之深。此事晚近益聚訟紛紜。各本所聞。又正如所言。印度古時王國眾多。曆法紊亂。不似我國甲子紀年。易於稽考。雲則向憑法本內傳。摩騰法師。對明帝曰。佛以周昭王廿四年甲寅之歲。四月八日生。魏書沙門曇謨最曰。佛以周昭廿四年四月八日生。穆王五十二年。二月十五日滅。法琳對劉德威所問。引據多列陳真妄。法琳別傳。其論具詳。佛祖統紀。列正義有六。異說有八。亦以琳之論為實。非僅元僧之佛祖通載。襲用其說也。至雲此說因駁「老子化胡經」而起。則不知所謂。佛教始入中國。佛之生滅年月。人所急於求知。明帝之問摩騰。尊者之對。豈能視為誑惑無稽之辭。「化胡經」始於晉之王符偽造。謂因此而起。將毋自貽伊戚。玄奘雖傳有數說。但云自佛涅盤。諸部異議皆參差。回國后。適法琳之論未久。玄奘並未糾其論。道宣之釋迦方誌券下。則仍首引周書異記。佛之生滅年月。雲老朽。聞近年論佛歷雖多。但仍秉中國曆來傳統之說。誠以至今數千年。流傳已熟。且歷代大德法師。雖知有多說。亦均未輕改變。若執「定而不考」之論。何如仍舊。以俟當來。憶民二年。章太炎孫少侯居士等。在北京法源寺。召開無遮大會。外國人多有參加其議決。亦以周昭甲寅四月八日為定。太炎湛深學理。不輕決議者。其後新說迭出。仍無間於循古。現南方佛滅年代之說。既盛南傳。而小乘佛教。其說自異。當年玄奘所傳。已雲諸部異議。不可為決。中國大小乘並傳。而多口喧呶。至謂大乘非佛說。大乘經為偽造者。又如之何。今既如此。所謂同在夢中說夢。隨喜者隨喜可耳。雲老將死。尚拘拘於中國傳統之說。實望將來更有確切考證也。幸仁者慧察不盡。
佛歷二千九百八十三年歲丙申夏月廿八日
覆蕭龍友居士
春讀雲箋道話。快慰難量。荒山冬日較秋稍冷卻遠可愛。住僧近百。芋少柴多。海眾猶慕禪悅為食。暖坐一堂。忍苦相隨。晝則墾地燒磚。皆冀聚沙為佛塔耳。尊寓氣候。隆冬似中秋。小雪照明月。誠「人花俱老不知老」之境。蓋以凈念相續。外息諸緣。乃感清泰現前。娑婆即極樂已。奪冬為秋。縱之為春。天氣可專也。圭峰大師雲。「元、享、利、貞、干之德也。始於一氣。常、樂、我、凈。佛之德也。本乎一心。專一氣而致柔。修一心而成道。」能專一氣則柔順。四季何定。不執冬必寒。夏必暑。亨之謂也。冬能暑。夏能寒。利之謂也。又冬還寒。夏還暑。則貞矣。至於元。則非冬、非夏、非寒、非暑、非玄、非白、非花、非人、非知、非不知、非老、非不老。唯萬物皆備於我者。乃能見之。見之則任他冬、夏、寒、暑。玄、白、花、人。知與不知。老與不老皆可。此境唯證乃知。知之則常、樂、我、凈。可進而幾矣。求識之道無他。亦外息諸緣。凈念相續。順應天時。寒而暴之而已矣。昔日陸大夫見南泉。問曰。肇法師也甚奇特。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南泉指庭牡丹花。曰。「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大夫罔測來示萬年菊一偈。囑為改定。居士致柔之意乎。山野念一氣之專。以直養而無害。任其塞於天地之間。使有緣人見之。譽之為花雨繽紛。字字珠玉也可。毀之謂一文不值也可。山野何敢為更一字。謹次原韻奉和一絕。
開士行吟秋後菊。名花回顧夢中人。是誰人淡能如菊。一暴寒冬又見春。 山野不文。見笑見笑。
附錄重建雲居山真如寺事略
佛歷二九六五年己卯即民國二十八年。日人侵華。茲山殿宇。焚燒殆盡。僅存銅毗盧佛。釋迦佛。觀音菩薩。監齋像各一尊。住持性福等四人。結蓬而居。零落至此。
癸已秋七月。雲知雲居法窟久毀。請准當軸。派同志等數人。伴送來山。黯然傷之。乃藏身一破牛欄中。旋衲子聞訊踵至者百數十人。食宿兩難。幸上海簡玉階居士施資。勉以過冬。且奠定修造開田之初基。
甲午春正月。住僧至百餘眾。國內外道友聞訊。相將助資。爰掘土平地。將後山挑低七尺。以土填補。西邊低凹坑舊寺。坐戌向辰。今改坐辛向乙。築基拋磚豎竿。首建法堂兩層。蓋鐵瓦。上作藏經樓。置磧砂頻伽等藏經。中供毗盧佛。兩邊為眾宿舍。樓下中築法台。戒壇。通用。供釋迦佛。掛溈宗鍾板。於中上殿坐香布薩安居。鑄造大銅鐵鍋五口。大銅鐘報鍾二個。各種法器什物。冬十一月所棲牛欄被焚。新建茅蓬。樓上下廿余間。牛欄。廁所。窯廠。次第落成。自燒磚瓦。儲置木料。
十二月起禪七一期。
乙未春正月。開墾水田百四十餘畝。旱地三十餘畝。 秋九月。香積除廚五觀堂落成。
冬十月。為山上沙彌傳戒。不期來者數百人。期滿。起禪七一期。
丙申春正月。興建大殿。天王殿。韋馱殿。虛懷樓。雲海樓。報恩堂。西歸堂。夏末落成。
秋七月。性福退居。新住持海燈接座。開講楞嚴經。 冬十二月。起禪七兩期。
丁酉春正月。興建客堂。功德堂。鐘鼓樓。韋馱殿。祖師殿。禪堂。如意寮。上客堂。伽藍殿。庫房。方丈。祖堂。雜務工寮。柴房。吳寬性居士發起修築山路。開浚明月湖。架飛虹橋。新塑釋迦佛。藥師佛。彌陀佛。迦葉阿難尊者。文殊普賢彌勒地藏菩薩。海島五十三參。觀音菩薩。十八羅漢。四天王。伽藍。祖師。大小聖像百餘尊。冬十一月完成。其間開河建橋。整治道路。修理古迹。種茶栽植。滇松。核桃。川楠木。各類果樹。樹。花木悉備。 夏六月住持海燈開講法華經。並為青年比丘二三十人。成立佛學研究苑。造就僧才。 冬十二月。起禪七三期。住僧至二百眾戊戌詹勵吾居士發起。興建海會塔。規模悉仿南華
山志載:大殿佛座下地宮碑銘。今已招得。毗盧大殿佛座故址。得古物碑文二處。均系洪斷和尚手藏物。如志中所載。仍以原物復藏二處佛座下。除原物外。毗盧座下。另加入銅彌勒佛一尊。玉章一個。大殿座下。加銅佛一尊。菩薩三尊。玉章一個。琥珀等物各一件。碗杯羹匙各一件。以資紀念。
數年以來。修建經費。悉賴國內外道友助成。至於齋糧。初賴外助。迨乙未秋。所收稻穀及洋芋。紅薯。勉可自給。稍有不足。仍擬繼續開田墾地。種茶植樹。生活庶以無虞。
又自上海請來樟香雕像。丈六。八尺。五尺。二尺。西方三聖像共四堂。八尺阿彌陀佛像一尊。六尺彌勒佛。觀音連善才龍女地藏聖僧。韋馱。關聖像各一尊。白玉二尺釋迦佛一尊。吳寬性送來一尺六寸古銅觀音一尊。
右錄自癸已至戊戌六年間。重建事略。殿宇工程。大部完竣。諸餘房屋。尚待工成。媲之唐宋建造。則華朴懸殊。較之明清重修。似益周備。此皆賴佛天垂蔭。檀護弘施。以及四眾辛劬之力。云何與焉。茲以重刊舊志。先附錄於此。虛雲識
雲居山志重刊緣起
江西雲居山。為歷代古錐。雷震霆轟。五宗俊傑。龍騰鳳翥之地。自唐憲宗元和初年。道容禪師開山。僖宗中和三年。道膺禪師入山演法后。直至明代。以祖師禪載傳燈錄者。四十有八人。蓋開山祖道容。及道膺。道簡舜。老夫。佛印。圜悟。妙喜。高庵。清涼。諸師。皆以曠世龍象。蹴踏此山。而趙州參膺祖。八十猶行腳。固此山佳話也。諸祖法典。流傳亦廣。尤以妙喜與竹庵所作頌古編。禪林寶訓。及晦山之禪門鍛煉說為最。斯山盛時。熾然建立。海印森羅。庵院累百餘所。雖歷宋元明清。屢嬗興廢。而諸祖嘉言懿德。洋溢迴流。清康熙初。燕雷和尚。編纂山志。取名山形勝。先哲風規。據實詮次。匯成大帙。共二十卷。燕公寂后。滄桑代謝。煙草丘墟者二百八十餘年。雲居道脈。絕續何如。無由搜采。唯佛法不怕爛卻。先哲萼跗相銜。神祇呵護。靈應不絕。如元和初司馬頭陀至山。願與道容禪師闡揚佛教。感五神舍地。建寺示夢。現相至再至三。膺祖開堂。常有五龍現老人相。前來聽法。道簡禪師繼膺祖席。主事不愜。罔循規式。師察情潛去。而樹神號泣大眾迎歸。及聞空中連聲曰和尚來也。諸緣和尚。將至雲居。神鐘不擊自鳴者三日。建殿掄材。風拔神木。欲伐古樹。靈鵲移巢。如斯冥感。詳見志中。虛雲鄙陋。愧媲前賢。癸已七月初五日到山。住僧咸曰。師之將至。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者三日矣。膺祖時植銀杏。現存十三株。前年羅漢垣石上目茁一株。銀杏每歲花開甚少。今春則花落滿園。去夏圃內黃瓜。一蒂四實。今夏亦然。萱草尋常一花六瓣。今夏花敷四層。共二十四瓣。觀者咸嘖嘖稱奇。揆斯瑞應。足見雲居之或成或壞。原屬世諦。其法門無盡固。燈燈相續也。雖然那伽常定。大道恆如。而弘演在人。膺祖在日。住眾千五百人。至紫柏尊者游山。便有「最憐清凈金仙地。返作豪門放牧場」之嘆。晦山復興。猶住衲子五百。燕雷之後。法幢廢墜。獅弦毒鼓。寂寂無聞。民國元年。本來和尚住持斯山。毗尼未凈。寺產崩分。四年。凈塵和尚蒞山。革穢滌垢。久參首座。壽慈西堂。照高都監。共襄法席。新建禪堂。客堂。齋堂。住眾百餘。十一年退院。昌桂繼之。添置新田十五畝。十四年退院。凈塵再來。十八年再退。此後便非叢林規模。住眾寥寥。二三十人。院事由了塵。堆雲。性福。妙界。相繼管理。廿八年三月十九日。全寺被日寇夷燒。只存滲金千佛寶蓮。盧舍那大佛像。和監齋菩薩像各一軀。性福等壘復大寮三間。住十三人。后更零落。減至四人。大好雲居。一敗塗地。
虛雲潦潦倒倒。波波挈挈。蹉跎兩甲子。弘演一無成。惟對諸祖道場。志存匡護。前後修舉廢墜者。大小數十寺。癸巳養痾匡廬。因審雲居法窟。湮沒多年。念前哲諸師。無人繼起。名山多勝。有訊歸公。遂貿思興復。請准當軸於五老峰下。修葺牛欄。苟安馬櫪。初未計及如何施設也。未半載。而諸方衲子。瓶缽遙臨。勢難獨善。及拋磚豎竿。重建梵剎。苦詣經年。建就法堂一幢。上蓋新鑄鐵瓦。置就磧砂頻伽二藏經。住僧千指。早晚殿堂。冬夏禪七。黑白月布薩。平時蒲團禪板。香坐三枝。今春雨笠煙蓑。荒開百畝。預計歲不歉收。則足半年齋糧。年來僧多粥少。婦巧難炊。全靠政府售糧。住眾除自力耕作外。還從事土木工程。自己燒磚。自己築牆。建就去冬被焚之茅蓬。添築牛欄廁所。現正籌建大寮齋堂大殿禪堂鐘鼓樓等。又鑄大銅鐘。報鍾各一。千僧鍋四口。原大殿地基坐戌向辰。今改坐辛向乙。正對缽盂峰。而後山亦有主。原地基過高不平。賓主不稱。今填平之。使藏經樓不高過大殿。其餘工作。方興未艾。虛雲衰邁。已無能為。深望有大願力者。繼起發心。赤手扶起破沙盆恢復叢林舊觀。則雲居聖境。萬古常新矣。
山志載有大殿佛座下地宮碑銘。去夏今春。發掘毗盧殿大雄寶殿故址。得古物碑文。如志中所載。已呈報當局。毗盧殿物仍藏毗盧佛座下。余物俟重建大殿時復藏原處。
蜀僧性福。自民國十年到此。一住三十餘年。言當日僅存山志一部。為人持去。遂托其師弟上海龍華寺性空和尚。到蘇州尋回。已微有損蝕。虛雲念彰先達之美后昆之責也。用述緣起。重刊斯志。以廣流通。蓋不隨世諦盛衰而銷其淵默之聲也。 乙未歲六月十五日
雲居山志重修流通序
癸巳夏。予養痾廬山。有數禪人自雲居至。稱日寇中原時。以茲山險峻。易伏游兵。遂將真如寺全部焚毀。今祗見毗盧遮那大銅佛。兀坐荒煙蔓草中。苟不重修。將湮滅矣。予聞之惻然。念雲居自唐代元和年開山。為歷代祖師。最勝道場。道容以後。道膺繼之。其後齊禪師。融禪師。老夫舜。佛印了元。圓悟克勤。大慧宗杲。皆曾任該寺住持。而過化者。有趙州諗。雲門偃。古塔主。洞山聰。圓通秀。真凈文。居士中如白居易。皮日休。蘇東坡。黃山谷。秦少游。呂居仁等。不計其數。今祖師道場。零落至此。亟待重修。秋七月與居士祝華平等。至真如寺。洵如僧言。祇性福等四人住茅蓬中以事香火。居數月。四方衲子。聞風而至者。數逾千指。僉議重修事宜。雖有殿宇舊址之可尋。而乏山志記載之考據。因志板久毀。書冊亦絕。後於蘇州訪得殘本。漫漶殊甚。乃屬岑學呂居士考訂重輯之。略有增刪。緣舊日誌書。系清代康熙初年編纂。其中文移產業。代遠年湮。久歷變更。酌為刪去。其餘悉依舊本。以傳其真。亟事流通。免再湮滅。予自癸已至戊戌六年之間。所有重修殿宇。再塑金容。整肅清規。耕田博飯。種種事迹。附錄於本志之末。以便后之修志者。有所采焉。
佛歷二千九百八十六年歲次己亥孟夏釋虛雲序時年一百二十
補 志
民國四十年雲門事變 虛公老人遭匪幹木棒、鐵棍三日慘酷毒打,翌年冬在滬主持法會,嗣赴雲居啟建真如寺。此數年間,年譜中僅記 虛公迭以老病,拒赴北京之邀請。對實際健康情形,未見提及。六十八年六月一八零期慧炬雜誌載有香港吳居士,民國四十五年赴雲居朝禮,返港后致函加拿大詹勵吾老居士言: 虛公 時年一百一十七歲 耳聰目明,齒牙無脫落,且事無巨細,必自躬親。誠屬希有瑞相。經商得慧炬雜誌編者同意,特摘錄如次:
勵吾兄道鑒:久疏音問,時切馳念,去年得讀大札以人事慄慄,未遑作答,稽延至今,始握管奉復,死罪!死罪!
大作佛學淺義,善譬巧喻,深入淺出,拜讀之餘,欽遲無地,乃呈 談老和尚一看亦歡喜讚歎!囑代致拳拳之意。
去年十二月專程到雲居。謁見 虛公求列門牆,蒙許皈依,行禮如儀。
老人和光同塵,即之煦煦然,如沐春風之中,而步履健捷,行動自如,耳不聾,目不眊,看小字不戴眼鏡 素來如此,非返老還童 ,口內無假牙,嚼硬物同中年人,思慮能集中,接物應事巨細無遺,誠佛門龍象,稀世人瑞。對於兄近作壇經序文,老人亦稱許不置。旋於回港后,岑老居士見告:兄將重印 虛公年譜,誠功德無量。以 兄福慧雙修,又如此發心,將來成就實不可限量。以視弟根器既淺,又不知努力,今日老大徒傷,惟有學做齋公齋婆而已。匆率布臆,即詢
潭安 並祝
慧業日進 弟
吳寬性拜頓一月十七日一九五七
編后贅言
一。本集以速於流通。故匆遽付印。尚闕「行實。」「碑誌。」「塔銘」諸篇。伏乞諸山耆宿。海內名公。發般若文字之光。續景德傳燈之錄。使一代禪宗。千秋不朽。同感拜嘉。
二。道光二十年。虛雲和尚之父玉堂公。就任泉州府幕府。母顏氏。誕生師於泉州府署。宣統二年。陳榮昌撰妙凈尼留偈記。誤幕府為知府。展轉傳訛。茲訂正之。
三。師於雲門事變前。向不說自己年齡家世。因此年歲愈高。愈啟人疑。考師於咸豐八年戊午十九歲出家。禮常開老人為披剃。二十歲。依妙蓮和尚受具戒。其私逃出家時。並攜從弟富國同行。是有人有地有時有職位可查考也。假令虛報長大十年。則師出家之年為九歲。豈有九歲童子。已娶兩房妻室。豈有九歲童子。能攜同六七歲之幼弟由泉州逃至福州。即使可能。而湧泉常住。豈肯收容此無來歷之二童子。此其一。又假令虛報長大廿年。則此時師尚未出世。常開老人為誰剃度。此其二。後來師重回鼓山住持。亦有時有地有人。倘非有戒師可查。其大加改革時。反對者竟至放火燒回龍閣。能不令起而攻擊。此其三。又假令其虛報在三數年之間。而師之自己說出真實年齡時。已有一百十二歲矣。又何必虛報數歲。凡此事實。皆足證明師之世壽一百二十歲。僧臘百有一歲。
四。年譜所載靈異之事頗多。如猛虎歸依。黑龍受戒。白狐馴豢。枯柏重生。夜雨移堤。緋桃應瑞等等。讀者每生疑惑。然試取讀歷代神僧傳。二百餘人中。其神通廣大。實有千百倍於虛師者。信古傳今。莫敢非議。誠以此等事。屬於不可思議境界。現在科學尚待發明。遑論考據。
試舉一近事證之。年譜載。民國八年己未春。師應滇督唐繼堯請。在昆明忠烈祠啟建水陸道場四十九日。法會圓滿送聖時。空中出現幢幡寶蓋。蕩漾五色彩雲中。全城目睹。萬家羅拜雲。讀者對此。恐或不能無疑。顧近代
孫中山先生。舉世所崇拜者也。少時習醫於香港。夫人皆知。信仰基督教。亦夫人皆知。於民國五年八月十五日。因視察象山軍港。順道游普陀山。與胡漢民鄧曼碩等同行。當登佛頂山赴慧濟寺途中。忽現奇觀。見寺前矗立一大牌樓。寶幢舞風。奇僧數十。轉行轉近。益覺瞭然。見其中一圓輪。盤旋極速。莫測何力。此佛境界也。中山先生不因信仰宗教之異致而隱匿之。又恐傳聞之未盡信也。為文記之。復親筆署名。 唐人刻石。有此體裁。 又欲傳於久遠也。勒茲貞玟。嵌寺壁間。以垂後世。是亦信而有徵矣。余曾問胡毅生居士。謂實有是事。后訪得簡又文居士藏有此碑榻本。乃借影之。茲錄中山先生所撰碑文。及附攝影榻本如左。
游普陀志奇
余因觀察象山舟山軍港。順道趣游普陀山。同行者胡君漢民。鄧君曼碩。周君佩箴。朱君卓文。及浙江民政廳秘書陳君去病。所乘之建康艦艦長。則任君光宇也。抵普陀山。驕陽已斜。相牽登岸。逢北京法源寺沙門道階。行至普濟寺小住。由寺主了余喚筍輿。將出一眺。靈岩怪石。疏林平沙。若絡繹逆於道者。紆迴升降者久之。已登臨佛頂山天燈台。憑高放覽。獨遲遲徘徊。已而赴慧濟寺。纔一遙矚。而奇觀現矣。則見寺前矗立一偉大牌樓。鮮花組錦。寶幡舞風。而奇僧數十。窺厥狀。似乎來迎客者。殊訝其儀觀之盛。備舉之捷。轉行轉近。益瞭然。見中為一圓輪。盤旋極速。莫識其何質。運以何力。方感想間。忽杳然無跡。則已過其處矣。既入慧濟寺。詢之同游者。皆無所睹。遂詫為奇不已。余腦藏中素無神異。竟不知是何靈境。然當環眺乎佛頂台時。府仰間大有宇宙在手之概。而空碧濤白。螺煙數點。覺生平所經。無似此清勝者。耳吻潮音。心涵海印。身境澄然如影。亦既形化而意消。烏乎。此神明所以內通已。下佛頂山。經法雨寺。鐘鼓鏜鞳聲中。急向梵音洞而馳。暮色沉沉。乃歸至普濟寺晚餐。了余道階。精宣佛理。與之談。令人悠然意遠矣。民國五年八月十五日。孫文 親署 志。此文余當時因未到山。不獲睹。以問中山先生。先生所述亦同。今逸經社出榻本見示。余疑出陳君佩忍手筆。經先生鑒定而刊石者。廿五年十月十五日。馮自由附志。
五。世之至人。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吾師出家百年。從理悟言。其潛修密行。證何果位。非凡夫所能知。從事迹言。其少年苦行中歲參方。已令人敬仰。及出而度世。志在興復祖師道場。使宗風不墜。跡其平生。建造大小百十寺院。皆為歷代祖師已毀將毀之道場。其最著者。如雲南華亭。雲棲。廣東南華。雲門。福建鼓山。江西雲居數寺。均需用銀圓百數十萬。此皆近百年來國內未有之宏大建築也。師建業雖多。然終身未嘗有一椽一瓦為私人所有之別業。數十年來。攜一杖上山。一杖下山。此人所共見者。及其最後中興雲居。初來住牛棚。被逐在牛棚。示寂亦在牛棚。曾歷十五坐道場。未嘗一日居方丈室也。至其延續五宗。除臨濟。曹洞。兩派尚有傳人外。溈仰。雲門。法眼。三宗。滅絕已久。師考其宗派。訪其遺跡。每宗為度弟子數十人。分承法統。以續傳燈。
六。光緒二十六年庚子春。師到北京。住龍泉寺。肅親王 善耆 之太福晉。慕師德行。執弟子禮。由是近支王公。多有來往。師益戒慎。至七月。聯軍陷北京。師與王公大臣。隨兩宮西幸。至陝西西安。巡撫岑春暖。請師建祝聖護國消災法會於卧龍寺。法事畢。師潛遁至終南山結茅。為避俗擾。更名「虛雲。」號「幻游。」及后至光緒三十二年丙午。師為維護全國寺產事。與寄禪同入京。並為雞足山迎祥寺請藏經。兩宮知虛雲即從前之德清也。欲召見便殿。師辭之。於是奉旨敕封師為「佛慈洪法大師」之號。御賜「紫衣。」「缽具。」「賜杖。」「如意。」欽賜「玉印。」奉旨「回山傳戒。」欽賜「龍藏鑾駕全副。」在他人處之。則蟠龍御寶匾額。金字高腳牌銜。遍列大雄寶殿之前矣。而師無有也。僅將「紫衣」「玉印」「誥軸」等等。存於藏經閣中。以為鎮山之寶。及后建築各大寺院。都無一字炫耀。師之視富貴如浮「雲。」視世間如夢「幻」者。
七。師歷十五坐道場。中興六大名剎。重建大小寺院庵堂八十餘處。付法得戒及四眾歸依弟子逾五百萬人。此亦近代僧史所稀有者。
八。師示寂后。噩電傳遍。凡國內外佛教團體大小寺院千百萬眾。以及世界各地歐美人士曾歸依師為弟子者。無不先後集會追思。誦經禮懺。薦師上生。所有追思事略。及詩文等類。另編別集。
諸書編輯。前後十稔。事類綦繁。全賴同緣協助。或搜羅文獻。或借贈圖書。或參考歲時。或更正人事。或躬親採訪。或佽助編資。甚或以三藏全函。連車並載。或以片言隻字。萬里傳書。普與法乳之勞。用廣傳燈之錄。龍華會上。功不唐捐。
前後十年間。自編雲門山志。初版再版法匯年譜。重印雲居山志。及此次全集之校訂凡躬與筆硯之勞者。如釋悟慈。寬慕。寬永。寬筠。諸師。居士如慚愧。李纘錚。岑衍璟。黃紀青。丁盤如諸君。均多所致力。而全書之綜貫。尤深得慚愧居士之助。合併附志。
佛心印頂禮 南無虛雲菩薩摩訶薩
南無虛雲菩薩摩訶薩
南無虛雲菩薩摩訶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