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日,緬甸女性昂山素季抵達挪威,正式領取她在1991年獲得的諾貝爾和平獎,並發表獲獎演說。諾貝爾委員會向這個女人不屈不撓的努力表示敬意,並向世界各地,致力於以和平方式為民主、人權和民族和解而奮鬥的人們表達委員會的支持。
下為昂山素季獲獎致辭全文:
挪威國王和王后陛下,王子殿下,閣下們,諾貝爾委員會卓越的委員們,親愛的朋友們:
多年以前,有時候回想起來,好象是多生多世以前,我在牛津同我的兒子亞歷山大一起收聽廣播節目《荒島唱片》。那是個非常著名的節目(我覺得它現在應該還在廣播吧),邀請各行各業的名人來談談,當你身處在荒島時想攜帶一件什麼東西,是哪八張唱片,是除了聖經和莎士比亞全集之外的哪本書,還是哪一件奢侈品?當節目結束的時候,亞歷山大和我都聽得很開心。亞歷山大問我是不是可能會上這個節目,我隨口答道:「為什麼不會呢?」因為他知道只有名人才可以上這個節目,就很真心的問我,如果我被邀請的話,是因為什麼理由呢。我想了一會然後答道:「可能是我會得諾貝爾文學獎吧。」然後我們都笑了。這個前景看起來美好,但確實不太可能。
(我現在記不起為什麼我會說這麼一個答案,可能是因為我那時候剛讀了一本由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寫的書,或者是那天的名人正好是個著名作家。)
1989年,當我第一次被軟禁時,我的亡夫邁克爾•阿里斯來看我,他告訴我有個朋友約翰•菲尼斯提名我為諾貝爾獎候選人。那時候我也笑了。邁克爾忽然覺得很驚訝,然後他也明白為什麼我會笑了。諾貝爾獎?這個願望是很美好,但確實不太可能。那當我真的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之後是什麼感覺呢?這個問題讓我想了很多次,這確實是個合適的時機來審視,諾貝爾獎對我意味著什麼,和平又意味著什麼。
就像我在訪談中多次說過的,有天晚上我聽收音機時,得知我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這並不令人驚訝,因為在之前一周,其他好多廣播都說我是最有希望獲獎的人之一。當我準備這篇演講時,我努力地試圖回憶當我得知獲獎之後的第一反應是什麼。我想,我不敢確定,大概是像:「哦,他們把獎給我了。」那種感覺並不很真實,因為那段時間我自己都不像是個真實的存在了。
在我被軟禁的期間,我常常感覺自己不是真實世界的一部分了。房子就是我的世界,那些同樣不自由的人們也有他們的世界,他們在監獄里可以相互陪伴,那些自由的人們也有他們的世界;每個世界都像是個獨立的星球,沿著各自的軌道在不同的孤獨宇宙中默默運行。諾貝爾和平獎把我從孤立的世界拉回了和其他人一起的世界,讓我重建起了現實感。當然這並不是突然發生的,而是花了幾天,幾個月,當各方對獲獎的反應的新聞通過電波傳到我這裡時,我才開始理解諾貝爾獎的意義。它讓我再次感到真實,把我拉回更廣闊的人類社區。更重要的是,諾貝爾獎讓全世界都關注緬甸的民主和人權運動,我們不會被忘記。
法國人說,離別,就是一部分的死亡。其實遺忘也是一部分的死亡。遺忘削弱了把我們凝聚成人類的紐帶。我最近訪問泰國時會見了緬甸的移民工人和難民,許多人哭泣道:「不要忘了我們!」他們是說:「不要忘記我們的困苦處境,不要忘記做你能做的來幫助我們,不要忘記我們同樣屬於你的世界。」當諾貝爾獎委員會授予我這項獎項時,他們也把那些被壓迫和被孤立的緬甸看作世界的一部分,他們意識到人類的同一性。所以接受諾貝爾和平獎,就對我個人來說,使我對民主與人權的關切超越了國界。諾貝爾和平獎打開了我心中的一扇門。
緬甸的和平觀可被看作是,通過阻止那些妨礙和諧與益處的因素,而獲得幸福感的提升。nyein-chan這個詞字面上可被翻譯為當火被撲滅后的清涼。痛苦與爭鬥之火在世界熊熊蔓延。在我的祖國,北部的戰爭仍未停息,西部的群體暴力導致的縱火與謀殺在我出發的前幾天仍在發生。新聞中對他人的暴行充滿世界各地。飢餓、疾病、被迫離家、失業、貧窮、不公、歧視、成見、愚頑,這些構成了我們每天的生活。哪裡都有陰暗的力量在蠶食和平的基石。哪裡都能找到對物質與人力資源的輕率浪費,而這些是在世界上保有和諧與快樂所必需的。
(本文來源:網易女人論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