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人

傻女人

傻姑娘有了女兒，變成了傻女人。開始，學校分給她一間用廚房改成的房間，房間小，只能放一張床。不過能有一間房已經足以讓她高興得不得了，她沒有幾件衣服，夠了。

那天半夜，睡夢中她覺得被子里有什麼不對勁，拉開電燈、掀開被子，哇，被子里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紅色的如兩個米粒大的蟲子飛快地爬，她趕快看看孩子，孩子睡得正香，身上爬滿蟲子。她來不及害怕，用手按住一隻，一股奇臭撲鼻而來，「這是臭蟲！」她從沒有見過的東西。電燈一開，它們很快就四處逃竄、躲藏起來。她抱過孩子，孩子臉上、身上什麼也沒有，大概孩子身上的奶味阻擋了臭蟲吧，傻女人這麼想，心裡好受一點。再看看自己身上，到處都是大紅疙瘩，這才感到奇癢難忍。夜深人靜，她沒有感嘆、沒有抱怨，只是讓燈開著，爭著眼睛到天明，從這晚開始她不敢再關燈。

星期六老公來了，利用星期天一整天時間徹底整治了臭蟲，她也才能睡個安穩覺。為這件事，她被校長在大會上狠狠批評，說她資產階級思想嚴重，改造得不好。她沒有流淚，麻木地坐在那裡聽任校長謾罵，只要能活下去，沒有什麼她不能忍受，她有一個家需要她支持，又女兒需要養大，她身上系五個人的命啊。

後來女兒長大了，問她：「媽媽，你那時覺得苦嗎？」她回答：「沒有機會想苦不苦。現在回憶起來才覺得好像是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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