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帽

《小紅帽》是大家都熟習的故事，我外孫十歲時，為了學習中文，在小孩子的讀物上選了一篇短文學著將其翻譯成中文，隨即保留下來。最近，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了這篇譯文，覺得很耐人尋味，於是，放在這裡, 或許能讓讀者領悟到些什麼。

        小紅帽---可憐的狼的故事          大衛.亨利.威爾遜        蘇珊.李 譯

好了,我最後被殺死了,她們都高興得歡呼起來。對這些，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實際上，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聰明，所以我象所有的狼那樣遭到失敗。現在我住在天國，如果原來的故事是寫得坦率的、真實的，我在極樂園裡將會過得更好。但是，關於那天發生了些什麼的敘述完全是謊言，特別是關於我的謊言。所以在這裡，我要講述真正發生的故事。

第一個使我苦惱的謊言，是稱我為大壞狼。我大嗎？我以前可以說是一個中等的、普通個子的狼，可是在我被殺死的時候，我已經幾個星期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瘦得皮包骨頭了。我能算大嗎？呵，不！為什麼壞呢？我究竟壞在什麼地方？我認為我是一個很好的狼。所以，「森林裡住著一隻大壞狼」，應該改為「森林裡住著一隻瘦好狼」。

下面，我來談談事情發生的原因。原來故事中說，我想吃小紅帽，我不想！但是，即使我想吃她，那又怎麼說得上是壞呢? 她早餐吃雞蛋和豬肉，有誰說她是大壞小紅帽，抱怨她把雞蛋從雞媽媽身邊拿走，還從肥豬身上割下兩片肉呢？她在聖誕節吃烤鵝的時候，誰管過鵝太太和小鵝的悲哀呢？當她細細咀嚼美味牛排的時候，她有沒有想到過那可憐的牛帶著殘缺了一半的屁股在田地上繞圈的痛苦呢？一個小女孩吃我和我的同類與我吃一個小女孩，這之間有什麼不同嗎？

不管怎樣，我說我不想吃她（正如我不想吃我的同類一樣），這就是證明。

你們還記得我和她在森林裡說話的情況吧，我問她到哪裡去，籃子里裝的是什麼，她生病的外婆住在哪裡。那麼，既然我和他在很近的地方說話，你們一定得承認，我和他那麼接近，完全可以吃她，為什麼我沒有呢？有的人說有獵人在附近。荒唐！如果哪裡有獵人的話，我早就飛快地逃跑了，比你說「這個很好的狼從森林裡跑出去了」還要快哩。

實際上，我是想要小紅帽籃子里好吃的東西，因為我那磨壞了的牙齒甚至連一隻雞也咬不動，怎麼能吃一個小女孩呢？我想要的只是那籃子。我本想從他那裡把籃子偷走，但我沒有偷。這有三個原因：第一，我不想把她弄哭；第二，她也許會驚叫起來，而我不喜歡驚叫或讓別人聽到驚叫聲；第三，她可能不會放開那籃子，而我又沒有力氣和她打架。

我的辦法很簡單，我打算突然闖進她外婆的房間，她會嚇得跑出房去，我就假裝成外婆。小紅帽來時，我就結過她的籃子。然後，小紅帽一邊往回走，一邊想著她已做好了她的事情；外婆回來，會因為從狼身邊逃走而高興；而我，得到了籃子。我們大家都會非常開心。

但是，事情並沒有像我想的那樣發展，不管原來的故事怎麼說，我去的時候外婆不在房裡。我推開門，準備大叫一聲然後趕快讓開路，讓她跑出去，可是那裡沒有我可以向他吼叫的人。事實上，我相當高興，因為有的老太太是不容易被嚇住的，我遇到過一些老太太，除了我嚇住她們外，更多的時候是她們把我嚇住了。反正那房子是空的，所以我覺得今天很幸運，我爬到床上去，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幾分鐘以後，小紅帽來了。那些故事書又寫錯了，你會認為她真會覺得我是她外婆嗎？我根本不可能像他的外婆，除非她是近視的、一隻眼的水牛。所以，那些都是謊言。讓我來確切告訴你，我和小紅帽互相說了些什麼。

她敲門的時候我躺在被子下面喊道：「你是誰？」（我覺得我很聰明，我知道她是誰，但外婆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呢？）

「是我，外婆.」

「我是誰?」我問。

「你就是你。」她回答。

「好了，你是誰呢？」我問。

「小紅帽」她說，「我給你帶來一籃好吃的東西。」

「呵，真叫我驚喜，驚喜！」我說，「快進來。」

 她走進來，當然，我仍躺在被窩裡。

「你好嗎，外婆？」她問。

「我很不好，親愛的。」我說，「我得了一種很容易傳染人的病，我不願與你也被染上，所以，我只好就這樣一直呆在被子里。你把籃子放在那裡就行了，親愛的，你趕快跑回家去吧，我聽說最近有一隻大壞狼到森林裡來了。」

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天才，我真想跳下床來，使勁為自己拍手。

「好的，外婆。」小紅帽說著，把籃子放在那裡，轉身準備出去。唉……我的運氣真壞呵, 誰知道這時她外婆正好走進屋來。我一聽到腳步聲, 立即知道有麻煩了, 如果我不是被嚇傻了, 我會馬上飛奔出去。

「你好, 小紅帽。」外婆說。

「你好, 外婆。」小紅帽說。

「你好, 麻煩。」我對自己說。

「外婆,」小紅帽說, 「如果你在這裡, 那躺在床上的是誰呀?」

這時候, 我恨不得自己能縮成一團, 鑽進床墊里去。

「不管你是誰」外婆說, 「我把你抓住了。舉起手, 走出來。」我把鼻子從被子里露出來, 「看」我說, 「這是一個可怕的誤會。」

「這是一個大壞狼!」小紅帽喊道。

「不! 不!」我分辯道, 「我實在是個瘦好狼。」

「砰! 砰! 砰!」

呵, 多麼不公平呵! 我只是想吃點東西, 卻連讓她們了解我的好處的機會都沒有得到, 外婆就把三顆子彈射進我的肚子----我本來打算裝水果蛋糕和巧克力餅乾的地方, 我像被砍斷的樹一樣倒了下去。

「打得好, 外婆!」小紅帽說。可是, 什麼事情是好, 我永遠也弄不明白了。

「快! 快去叫獸醫來。」我喘息著說。

但是她們完全沒有心思去幫助一個就要死去的狼。

「我們應該去把記者請來，」 外婆說，「這是一個很精彩的故事。」

「呵，對。」小紅帽說，「他們也許會把我們的照片等到報紙上，我們就會出名了。」

於是，她們在那裡愉快地談論著應該告訴記者些什麼，而我卻躺在生死邊沿上掙扎著。外婆很擔心，因為她沒有持槍許可證，也許會有麻煩。（我想，你早想到這一點就好了。）小紅帽也在想，為什麼外婆不在床上，她生病了呀！原來外婆在廁所里。他們認為這事不能告訴記者。

「還有一件事，」外婆說, 「他們進來看到狼在我床上，會怎麼想呢？我必須為我的名譽著想呀。」

「真該死，你的名譽。」我呻吟著說，「我該怎麼辦呢？我被槍打中了呀！」

「滾一邊去，狼！」外婆說。「你已經引起夠多的麻煩了。」

「我引起的麻煩! 她去廁所，難道是我的錯？誰開的槍？誰沒有持槍許可證？但要是我和她們爭論，一點作用也不會有，她們已經想好了主意: 我是壞蛋，她們是英雄。

「也許」小紅帽說，」我們可以說是其他人打的它，比方說，一個獵人。」

可是，怎麼解釋它跑到我床上來了呢？」外婆說。

「我知道了，」小紅帽叫道，「我們可以說你在床上，狼闖進來，把你吃了。」

「真是的，你們在開玩笑吧。」我躺在那裡，虛弱地叫道，「我的牙齒連雞都咬不動，還能吃一個外婆嗎? 」

「閉上你的嘴，狼！」外婆說。他轉身對小紅帽說，「不，問題在這裡，我親愛的。如果它吃了我，我就死了，然而我卻沒有死呀！」

「好，」小紅帽說，「我們可以說它把你整個的一口吞下去，然而獵人來了，打死了它，你出來了，你就是活的了。」

「呵，真是個好主意。」外婆說。

「哼，對。」我抓住這個機會說，「一個新生的、90公斤重的、60歲的嬰兒，誰會相信這種話！」

小紅帽說：「我們就說它假裝成外婆，我進來了，接著獵人也來了，就把我們救了。」

「呵，」我說，「我為什麼不吃下小紅帽，把她當晚餐后的甜點呢？」

「為什麼不？」

「你們兩個都瘋了，」我說，」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傻得會相信這個故事的。」

這是我最後的話，外婆射出了最後一顆子彈，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可是，我感到很高興，因為我覺得全世界誰也不會相信那故事。

呵，一個狼，會犯多大的錯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