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熟了
今年,墨爾本的春天雨水特別多,已經入夏了,氣溫一直在二十度左右徘徊。儘管如此,花還是照樣艷麗,草還是照樣碧絨,走到哪裡都被濃濃的清新氣息包圍著。兩天前下了一整天大雨,溫度又趨下降。可我們早就決定去采櫻桃,全家還是按計劃行事。我穿了兩件毛衣,外面還罩了件厚衣服,女兒一家開車來接我,一同去離我們家約半個多小時車程的果園。
車繞著彎穿過住宅區,走上通往農場的公路。兩旁的房屋漸漸稀少,路上的車輛也越來越少。這裡車速限制為每小時五十公里,我們便得以好好觀賞一下窗外的景色。
舉目望去,兩邊是望不到邊的黃草地,草地里一叢叢矮小植物,在一片黃色地毯上點綴出團團碧色。偶爾看見草地上一顆孤零零的枯樹,經歷幾百年的風吹雨打,現在只剩下光禿禿的、短短的主幹和橫伸出去的粗殘枝;我驚呼,這活脫脫就是心目中《呼嘯山莊》的景色。
草地一直延伸到天邊,那裡有一帶低矮而平緩的山脈,像平躺著的巨蟒的脊背,在天地之間形成一帶清晰的暗灰色。看著這草場,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撞擊著我的心,一個詞冒了出來,「蒼涼」。對,就是那種感覺。我們好像穿過時光隧道,前進在遠古時代的大漠里,體驗著滄桑和悲壯。一首歌自然而然從嘴裡淌出:「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
兩片牧場之間,種著一排巨大的柏樹,它們繁茂的深綠色枝葉,像一把把巨傘連成一堵樹「牆」算是農場的分界;夏天午後,烈日炎炎,牛、羊們可以躲在下面,得到樹蔭的庇護。
這樣的景色在車窗外靜靜地滑過,我有些不解,到處都是翠綠草坪和鮮花的墨爾本,這大片大片的農場,牧草理所當然應該生長得非常茂盛,為什麼居然在雨水充足的春末、初夏,成為一片枯黃?女兒告訴我,這是一種專門的牧草,它們挨著土地的一段是綠色,往上長就成了黃色,坐在車裡遠遠望去,自然覺得是一片枯黃了。啊,原來如此,遠觀常常看不到真實。
不久,車來到果園門前停下,主人給每人一個桶,帶我們沿著小路走進園林深處。那裡是一大片整齊排列的果樹,杏子還帶一點青黃,草莓的紅色臉兒從葉間露出來,略帶嬌羞。大多數果樹都用塑料網網住,原來澳洲的鳥兒被人寵慣了,有點肆無忌憚,見到成熟的果子就啄。我們來到幾棵結滿櫻桃的大樹前,主人特意揭開了網子,熟透了的深紫色櫻桃綴滿枝頭,正等待著我們。它們個大、皮亮,叫人饞涎欲滴。我采一棵嘗嘗,真甜,帶著一股新鮮的清香味;看來今年這麼多雨沒有影響到它們的甜度。這裡采櫻桃,採的時候可以隨便吃,帶走的要按市場價付錢。對我們來說采櫻桃是一種快樂,一種在大自然中的享受,還得到最新鮮的櫻桃;對果園主人來說,比僱人來采要合算得多。不一會陸續來了不少人,多是全家出遊,小孩子也不少;於是果園那段小路上就漾滿歡聲笑語。
有人站在梯子上摘高處的櫻桃,與碧綠和紫紅混在一起;我站在樹下,伸手隨便採摘。不久,我們每個人已是滿肚子果香,桶里也裝滿了櫻桃。抬頭對看,大家臉上都沾著深紅色的果汁,不禁互相指點著大笑。
回家又經過那一大片「黃」草地,心情輕鬆了許多;汽車賓士在遠離故土的郊外車道上,那首《黃土高坡》又在心中迴響。不過,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我們的車又將進入滿坡碧草、處處芳艷的景色里,那裡有我現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