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江邊的船上餐館里要了酒,點了菜。啟明說:「今天我們吃江團。」
江團是嘉陵江里最昂貴、最好的魚,他們要這種魚,是告別?是走近?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想要最好的,一切都要最好的,希望自己的生活也變成最好的。
酒來了,菜來了,江團也上來了,兩人卻相對無言。說什麼,講什麼?下雨了,小像飛絮一樣在窗外上似有似無的飄灑,啟明猛然想到一句詞,悶悶地說:「梧桐又兼夜雨,」詩云滿腹愁腸接下去:「到黃昏點點滴滴。」
不知啟明是因為痛苦,還是仗著酒興,突然在詩芸的臉上吻了一口,沒有等詩芸反映過來,他已衝進霧一樣的雨里逃跑了。
詩芸心裡熱呼呼的,本想擁抱啟明,把壓抑在心裡多年的感情全部奉獻給他,卻沒有想到啟明竟一吻而逃;真是氣死她了。而且,這兩天她怎麼也找不到他,去他家敲門,也聽不到聲音。詩芸嚇壞了,難道啟明用這一吻向她告別?難道他想不開走了絕路?詩芸經不住這樣的打擊,病倒了。
媽媽問她哪裡不舒服,詩芸怎麼也不開口,問急了,她就說:「你走開,讓我安靜一下。」最後,詩芸說要見瑞琦,叫女兒玥玥把瑞琦找來。
詩芸把情況告訴瑞琦,說:「琦琦,你說大廖到哪裡去了,他會不會出什麼事了,你能幫我找找他嗎?」
瑞琦哈哈大笑,說:「你們兩個真是一對活寶,一個在這裡躺著,一個嚇得躲在家裡不敢開門。昨天晚上他忍不住了,跑來找我,說他可能得罪你了,不敢來見你。叫我來看看。他還說,你曾去敲過他家的門,他不敢開。我正準備來找你,玥玥就來了。你們兩個在幹什麼,他怎麼得罪你了?」
詩芸聽了,只說了句:「這傻瓜。」她走到桌前,研墨、鋪紙,坐下來慢慢地調筆,寫下一首詞。
她把紙疊好放進信封,交給瑞琦,說:「把這個交給他,叫他下午一點在家裡等我。你快去交給他。」
瑞琦匆匆走了,詩芸也站起來,她收拾好床鋪,坐在床前發怔。媽媽走來,問:「你中午想吃點什麼?」
「隨你做點什麼吧。」
吃完午飯,詩芸換了衣服,在鏡中看到自己瘦削的臉,啊,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這十年過的是什麼生活啊,自己不斷地犯錯誤,害了自己也害了啟明,現在還不到四十歲,居然這麼憔悴。真是時間不饒人啊。
詩芸急急地朝啟明的小屋走去,心裡充滿了空虛、落寞。還沒有走到啟明家門口,就見啟明等在街上。上午,啟明看到了詩芸寫的陸遊的詞《釵頭風》:
紅酥手,黃滕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杯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
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
山盟雖在,錦書難脫。
莫莫莫!
看完,啟明什麼都明白了,上午回想了他和詩芸之間發生的一切,吃過午飯就在門外等詩芸。他拉著詩芸向車站走去,坐上了去北碚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