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這孩子到了山上就開始追蝴蝶、抓蜻蜓,對他們的話一點都不敢興趣。該吃飯了,詩芸從包里拿出包子,這是她自己做的;有肉餡的、糖餡的,還有兩瓶水。啟明也帶了吃的,饅頭、花捲,那是媽媽做的,也有兩瓶水。
午飯這麼豐盛,他們怎麼也吃不完這麼多。玲玲說:「包子太好吃了,阿姨,你是怎麼做的?」
詩芸說:「把包子為外婆她們帶回去,讓她們也嘗嘗我的手藝。」
吃完午飯,玲玲大叫:「老舅,這裡有一條小溪,裡面還有小魚呢,快來看。」
來到小溪邊,他們捧起泉水洗臉,伸手去抓小魚,魚沒有抓到,弄得頭上濺滿水;玲玲的腳也踩到水裡去了。
他們順著山腰繞到另一邊,哪裡有一個不大的深潭,又密又高的竹林繞著它,站在下面,抬頭只看見一方藍天。一掛瀑布從林間的山崖上傾瀉而下,嘩嘩作響,水珠濺到幾個人身上。
詩芸的頭髮弄濕了,她解開辮子,一頭濃密的黑髮披散下來,她從包里找出一根緞帶,把頭髮抓在背後扎了個蝴蝶結。啟明情不自禁地攏了攏她瀑布似的黑髮,說:「小宋,你的頭髮好香、好漂亮啊。」
詩芸轉過頭來笑了笑,說:「你喜歡這頭髮,我就把它就送給你。」
「不、不、不,怎麼能把這麼美的頭髮剪下來,它只有長在你的頭上才好看。平時你上班都編成辮子盤在頭上,你這打扮讓我連想起『卡秋莎』這首歌。」
詩芸問:「原來廖師還喜歡唱歌。」
「哪裡,我只是愛聽歌,我聽姐姐唱『從伏爾加到到頓河』、『小路』、『紅梅花開』等他都愛唱,他喜歡蘇聯歌和印度歌,這些我聽慣了,特別喜歡『拉茲之歌』和『麗達之歌』。」
「我也喜歡聽歌,只是沒有你那福氣,還沒有聽過這些歌。但我曾聽瑞綺的朋友講過『樓浪者』的故事,非常感人。」
「瑞綺是誰,是你的朋友嗎?」
詩芸笑了,說:「她是我表妹,我們一起長大前幾年小妹瑞瑗進了部隊文工團,就我們倆在一起;我們想親姊妹一樣。她現在住在外貿部門的宿舍樓里,她人很潑辣,當過知青,結交的朋友可多了,沒有她辦不成的事。」
他們就這麼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陣子,啟明還哼了「麗達之歌」給詩芸聽,不過有點走調。
下午,天空出現幾片烏雲,他倆在林中走走看看,玲玲撿了一大堆松果,往帶來的袋子里裝,她要帶回去給她的外婆早上燒飯。啟明和詩芸坐在林中草地上休息,等待太陽偏西再下山。啟明說:「你上午說的『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子。
詩芸接著說:「語響不知意,如何拿主張?」
啟明說:「你這是在說什麼,是在考我嗎?我可是經不起考得喲。」接著就把話題轉到工廠的事情上。
詩芸哭笑不得,這麼明白的話他都不懂;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剛才那點高興勁不翼而飛。她的心隱隱作痛,啟明阿啟明,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下周遊泳之後,即使你在裝糊塗,我也要把話向你挑明白;不給你躲藏的時間,我們沒有時間再磨蹭了。
詩芸的頭髮幹了,她把它梳成一根長長的辮子,接著,不經意的一甩,辮子劃了一個圈飄到腦後。
啟明心理莫名其妙的一動,口中笑聲地念念有辭:「彷彿如輕雲蔽日,飄飄若流風回絲。」
詩芸一震,想:「他還真有些內涵,曹植的詩句經他這麼稍稍一變,還另有一番意味。」卻裝著什麼也沒有聽到,和玲玲說笑去了。
啟明也不明白,為什麼詩芸的一舉一動竟能如此牽動他的心。
突然,一陣大風吹過,陣陣松濤陣陣,像波浪一樣從林中席捲而過。下起小雨來了,雨飄在他們的身上,細細的雨絲也給松林鑲上一個夢一樣的帘子。
啟明大聲說:「快,快下山!」幾個人頂著細雨飛快地跑。他脫下自己的衣服和背心給詩芸和玲玲頂著,露出她結實的肌肉。幸虧小雨只下了一會,三個人跑回家,除了啟明身上被淋濕,兩個女孩濕得不多。詩芸始終把包子遮好,把它們留在啟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