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墳
大邑縣安仁鎮,是「劉文彩地主莊園」所在的那個的鎮子,我父母的墓就建在那裡。陪伴他們的是屈死的二爸和二哥,不過除了二哥的墓里有他的骨灰,父母和二爸的 墓里什麼都沒有。如果說,人有靈魂的話,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偶爾回這裡來看看;不管他們在哪裡,我想,清明節他們都會回來迎接孩子們。
墓旁有一條彎彎的小河,它常年在那裡流淌,像一位撥動琴弦的時間老人,永不停息的講訴那段可怕的歷史、那段滴血的往事。
三月清明,田野里的莊稼已是一片翠綠;河水也漲了起來,日夜奔流。河邊桑樹的上稀稀落落的深綠色枝葉間,開始長出嫩綠的新葉。這裡是我五哥的自留地,我們當年修墓后,好多孩子、大人來這裡觀看,說:「這是什麼黑石頭呀,像玻璃一樣照得出人影。」這裡還真熱鬧了一陣子,好多人來照鏡子。
過了幾年,站在墓前,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又增加了幾座新墳。這一大片田野平常冷冷清清,偶爾有老人路過,看見我家的墓地,他們感嘆道:「多慘的一家人啊。」偶爾有一個記者來這裡拍下幾張照片,留待將來作為他們研究歷史的依據。只有小河的流水「嘩、嘩,」地流著,用它們的歌聲陪伴空空的墓地。
每年清明節,五哥都去看望逝者,燒一些紙錢,放一掛鞭炮。我們回國上墳的時侯,去拔拔草、把大理石的墓碑打掃得乾乾淨淨,朝著空空的墳墓鞠躬。巴望著真有靈魂,巴望著父母看見我的女兒和孫子們個個成材,家族的後代又有了新發展;他們會多麼高興啊。
然而我們一走就是一年,待來年回去,又是墓草青青,灰塵滿墓碑。
因為劉文彩的假故事和現在的真相大白,安仁鎮的名聲更大,據說:小鎮上要塑起劉湘、劉文輝、劉文彩的像,過去的「收租院」現在改成了展覽館。這具政治恐龍翻來覆去始終是最好的工具,為某些人達到目的,不過劉家的後代可苦了。老天真會開玩笑,李家的人關、殺致死,後人發展得卻很好。真是天意難知啊。
又要回國了,說不定什麼時候我也該走完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