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華山的一件事情

 

 前些日子 老同學老朋友W攜妻兒女來訪， 很是高興。 男人有嘮不完的話題， W妻子也和內子頗有共同語言； 購物、兒女教育、最後是羅列買的便宜貨。

W現在滿身肌肉， 妻子卻身材嬌小。 有一次太太說， 你也向小W學習一下， 多上GYM鍛煉， 舉重遊泳， 既健康， 又美觀。 

俺當然注意到W臉上的一絲烏雲。 10有89 是想到了紅紅。

俺對他和紅紅的關係， 開頭不知道， 但是結尾是知道的。 覺得這麼多年後寫出來， 也無傷大雅。 徵得W的同意， 俺以第一人稱寫他和紅紅。 只寫俺知道的。

——————————————故事開始---------------

人在什麼時候就做什麼事。 那個年紀， 是戀愛的年紀。 幾乎是入學的第一個月， 俺就和紅紅有了一日不見， 如隔三秋的感覺。 

俺和紅紅來自相鄰的縣。 一樣的水土， 卻養了很不一樣的人。 俺那時細如豆芽菜， 紅紅卻是豐豐滿滿。 

後來的幾年， 是在緊張的學習和談戀愛中度過的。 開頭的幾個月是牽手， 心裡就很甜蜜了。 後來的夜晚在長凳子上看到男女的相擁親吻， 起初，俺覺得上海人怎麼不喜歡把私密的事情到私密的地方去做呢； 接吻擁抱全拿出來到公園的凳子上來進行。 後來俺和紅紅也在凳子上接吻。所有的事情都是老套路， 沒有什麼新鮮事情。

四年級的暑假， 三男一女， 俺和紅紅， YY, ZZ， 計劃結夥游華山。  一路火車汽車。 到了華陰縣的一個小鎮里， 住在了公社的招待所里。紅紅跟不認識的三個女孩住在一屋。 俺們住在男人的四人間。  計劃是第二天半夜開始爬山， 看完日出， 就下來。

有的時候， 晚上走路有晚上走的好處。 這對俺們四個人都是 第一次， 後來才知道因為晚上爬山， 很多驚險都沒有欣賞也知道沒有被嚇著。 每人一隻手電筒， 電光只照腳下1米遠。

有好多地方， 石梯太陡； 還有幾個地方， 是在懸崖上鑿孔， 放著一根木樑， 上面沿著懸崖搭著一塊木板。 有的地方有一條鐵鏈子擋著， 另外的地方只是在懸崖上有幾個釘子， 掛著鐵絲，人手可以扶一下。 俺走前面，紅紅跟著俺， 後面是ZZ 和YY。

四人到了山頂， 很失望的是這是一個霧天； 日出是看不到了。

吃了帶的乾糧和水， YY給大家照了幾張照片。 大家一致決定， 返回。

下來的時候， 霧已經變薄； 往右面看， 能看到幾千尺的下面了。 

已經快下完那些陡陡的台階了。 一個電光雷閃的瞬間， 只聽紅紅 啊 叫了一聲， 俺的反應是一手抓住了她的衣服， 俺也重重的跌倒在木板上， 哪位上山拄的棍子搭在鐵鏈條上， 是俺另外一隻手緊緊抓住的東西。 她的兩手也抓住了俺的胳膊。

YY、ZZ和另外兩個小伙， 牢牢抓住俺的腰帶和腿。 但都夠不到紅紅。 另外一位女士大聲喊著， 救命 救命

紅紅的臉滲出了細細的汗珠，說， 救我。 俺說， 抓緊。 俺左手已經可以抽出來， 抓住她的右手手腕。 

她的雙手都靠俺右手的手錶掛著。 俺都能感到她的手一點點的滑動。 「救我 我 我---」

忽然， 俺的左手覺得她全身的重量都轉移過來。 手錶帶斷了，  右手裡只有她的一片紅布。 俺只能眼睜睜地看她沉入霧中。

下山的整個過程都記不住了。  再后就是YY一直陪著俺。 ZZ到處打長途電話。 

這個地方類似的事情好幾次了， 所以當天下午， 派出所就把人找到了； 放在一家老鄉已經搬出去的舊房子里。 俺一點一點把她臉上的血跡和俺滴下的淚水擦去。

雙方父親和她的叔叔來了。 俺說， 拉回去， 葬入俺的祖墳； 父親說， 不行； 他爸爸沉默了一會， 也說不妥。 她的叔叔出了個主意， 就是在附近找個家庭， 辦個冥婚。

找到的是高橋鄉的一家。 當地的規矩， 人家給買了衣服， 棺材。 俺在那裡悲悲切切， 人家看了不是很高興。 邊上的人說， 人家結婚， 你一個不相關的人， 哭哭啼啼幹什麼呀。

後來俺就休學了。

—————————————————故事結束———————————————————

晚上的時候俺在床上讀一本網友推薦的書， 活在當今； 裡面提到有的人活在過去中， 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 不能釋然， 所以悔恨、內疚等一直想隨。 俺不知道W是不是這種人， 不過俺知道他從來不提紅紅。 他現在的太太， 都不知道有紅紅這個人存在過。 

這麼多年來， 他不停地鍛煉舉重和上肢力量；  俺猜測， 心中的石頭很可能永遠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