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天氣非常好,雖說已經入冬,溫度卻高達十五度,暖暖的,借這個好天氣,把後院的枯豆秧爛番茄青椒秸統統收拾了一番,拔的拔,扔的扔,埋的埋,出了一身汗。
一切做完了,又捨不得這麼溫暖的陽光,回到屋裡,隨便抓了只玻璃杯,倒了一杯啤酒,搬把塑料椅子,坐到後院曬太陽。鄰居家後院有一棵高大的紅楓樹,一棵高大的白楊樹,零零散散還掛著許多葉子,風吹過,嘩啦嘩啦的,然後一片追著一片,從樹頂急急得落下,飄到我家後院,在草地上鋪了一層。枯黃的顏色,已經沒了中秋時分楓葉那種鮮黃的艷麗與成熟,遠處蔚藍的天空,掛著一片片白雲,一動也不動,完全是一幅靜止的圖畫。小區安靜極了,沒有任何汽車過往的聲音,腦海里開始出現古人的一些詩詞,慢慢品味,以前閱讀時感覺不到的韻味,在這大自然的的和諧里,慢慢融化到自己的感情里。古人沒有空調,沒有暖氣,沒有網路,沒有汽車,對大自然一絲一毫的變化,比今人觀察細緻得多,反映到詩詞里,便創造出那麼多細微具體而又意境深遠的名言佳句,象「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雨中山果落,燈下草蟲鳴」「空園白露滴,孤壁野僧鄰」,不僅恬靜閑淡,還充滿著某些生活的哲理。
這樣想著,杯里的酒也快喝完了,嗡嗡嗡一陣響聲,一支小蜜蜂飛過來,大概是喜歡酒的香氣,圍著我的酒杯打轉。覺得好玩,便舉著酒杯,移來移去,小蜜蜂也隨著酒杯飛來飛去,幾次停在杯沿上。我便把酒杯倒過來,小蜜蜂居然飛進杯子里。杯子是哪種口細腰粗底小的低腳玻璃杯,小蜜蜂在杯子里處處碰壁,便開始在杯壁上爬來爬去,讓我想起去年網路上年輕人流行的一句話:我是趴在玻璃窗上的一隻蒼蠅,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卻無法飛出去!
我把杯子倒立放在塑料椅子的扶手上,兩邊留著小指寬的空隙,仔細得觀察起小蜜蜂的一舉一動。
一直以為蜜蜂有四條腿,第一次注意到,小蜜蜂實際有六條腿,前中后各兩條,而且越來越長,後面的兩條,不時貼到身上撓痒痒。而蜜蜂的翅膀相對其身體,又薄又小,這小小的翅膀,可以拖著那麼大的身子飛翔,採花釀蜜,看來蜜蜂身子雖大但並不重,鼓鼓的肚子里估計沒多少油水,但肚皮上棕黃相間的花紋,給蜜蜂的外觀,增加了一種美麗鮮艷的色彩。小蜜蜂的眼睛好像只知道往前看望上看,沿著玻璃壁,轉著圈,不停的往上爬,快要爬不動了,便揮一揮翅膀,不知道是不是想試試看能否衝破玻璃飛出去。我心裡一直對小蜜蜂說:掉個頭,往下爬,底下小指寬的空隙,足夠你飛出去。可小蜜蜂就是不肯掉頭往下爬,這樣又過了十幾分鐘,我開始擔心小蜜蜂的生命,於是把杯子翻過來,杯口衝天,小蜜蜂很快爬到杯沿,呼吸到一點新鮮空氣,醒了醒酒意,然後展開翅膀飛走了。
把玩著空蕩的酒杯,覺得社會有時候也象這隻玻璃酒杯,裡面的有些人就像那隻小蜜蜂,誤打誤撞或命運註定要落入酒杯里,看著外面那個精彩的世界,只會往上看往上飛,撞個頭破血流,也不會低頭尋找一條生路。而掌握酒杯的那雙手,若能象我一樣,慈悲為懷良知不泯把酒杯翻過來,讓蜜蜂飛走,那是蜜蜂的造化;如果那隻手忙著去干別的事情,甚至把酒杯換成玻璃鋼的,小蜜蜂估計就是死蜜蜂了。只是蜜蜂都死光了,誰來釀蜜給我們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