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雜記（87）

藍藍青青今天飛走了，門框上剩下一個空巢。

鳥兒成長期非常準時，老大星星老二月亮前天飛走，我就預計老三藍藍老四青青今天出窩。中午起來第一件事先看看它倆在不在，看到鳥媽還在餵食放下心來。鳥媽一飛走，姐妹倆便從巢里站起來，跳到巢沿東張西望，看雲捲雲舒，偵察離家路線。俺怕踩著桌子到窩前拍照它們飛走，第一次沒有舉著手機為它們拍肖像。

大瀑布今年天氣，跟美國社會一樣患了大病，五月底了，還忽冷忽熱，中午穿短褲，晚上穿棉褲，太陽伸出頭來暖洋洋，太陽躲進雲層冷颼颼。本想多陪鳥兒一會，領導在屋裡喊上了：快到後院把扁豆圍起來，再不圍要被兔子吃光了。

今年野兔特別多，而且不怕人，居家令頒布之初，俺曾打算沒事到荒郊野嶺找野兔賽跑，活動腿腳，可是俺還沒準備好，野兔已先找上門，每天蹦蹦跳跳前院後院到處躥，還懶洋洋趴在俺的木蘭樹下睡覺，真把俺當龜兔賽跑的烏龜了。

響應領導召喚，來到後院先泡一壺茶，坐deck 上聽聽音樂鬆鬆筋骨晒晒胳膊腿，幹活好有勁。

說起deck這詞，多數學過點英文又沒到過北美的中國人，首先想到的大概是碼頭、甲板，而非啤酒、燒烤、下午茶，舞動的身影、熊熊的篝火、熱鬧的聚會。北美房屋後院多數會做一個deck，作為休閑用的露天木製平台，deck實在找不到一個準確中文辭彙對應，最接近的翻譯大概是"露台"，但是說起露台很容易聯想到樓房的露天陽台和陽台上斜倚欄杆的深閨怨婦，與deck全然不是一回事。中國傳統建築，尤其平民百姓的房屋，很少有後院，即使有，也很少在後院搭建木製平台以供休閑，而大戶人家或者皇室貴族的庭院，如《紅樓夢》里的大觀園，供戶外娛樂休閑的亭台樓閣多數都有雕樑畫棟木質屋頂，專供小姐們琴棋書畫傷春悲秋，作用與deck不同，跟劉姥姥這樣的平民百姓不沾邊。

俺家deck雖說不大，做工頗為精細，一直琢磨著給自家deck起個名字，搜腸刮肚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合適稱謂，心中默念deck，覺得deck的英文發音與中文"怠客"非常接近，而"怠客"這兩個字又非常切合俺因疫情宅家的閑適懶散心境，何不取名"怠客台"? 

只是這個「台」字讓俺猶豫半天。「台」字和「小姐」「教授」「中央」一樣，本來都極為高端受人敬重，但在當今中文語境全部變味。小姐的坐台教授的講台中央的電視台，把「台」字全染上了色，但是這個deck是地地道道的台，實在沒有別字可以替代，俺只好以身作則，為「台」字正本清源。有了自己的「台」，總要學學古代文人雅士給自己起個號，既是怠客台的主人，又在異國他鄉閑怠，那就自封"怠客台主"吧。

野兔愛吃扁豆苗，怠客台主去年已有領教，所以今年早早備好鐵絲網，朋友給了十幾棵育好的長藤扁豆苗，怠客台主喜歡扁豆藤葉爬滿怠客台欄杆的樣子，於是種在怠客台邊，種好后馬上用鐵絲網圍起來，還是被兔子鑽進去咬斷兩棵，第二天重新加固鐵絲網，剩下的扁豆苗總算可以放心沿著欄杆攀登珠穆朗瑪峰了。

之前在另兩塊地撒的黃瓜種扁豆種也已出苗，兔子對扁豆苗情有獨鍾，剛鑽出地面的扁豆苗還頂著兩粒豆瓣沒有綠葉，兔子已經迫不及待，昨天俺到地里檢查，小苗都還亭亭玉立，今天發現幾株發出嫩芽的豆苗已被咬斷，可恨的兔子，為什麼不學知更鳥吃蚯蚓呢。加拿大野兔屬於保護動物不能隨便亂打，它可以公然吃俺的菜苗，俺卻不能傷它的筋骨，突然覺得美國那些打砸搶的示威者很像野兔，警察也只能拿棍棒嚇唬嚇唬，希望這些傢伙象兔子一樣溜回自己住處，別再搗亂。

展開鐵絲網，把豆苗那塊地牢牢圍好，別說兔子，老鼠也鑽不進去，接下來打理黃瓜。黃瓜苗出得不齊，從苗多處挖苗補到沒苗處，小心謹慎恐怕傷了小苗脆弱的根部，補完之後，幾壟綠油油的小苗整整齊齊，一盤肉絲炒扁豆一盤涼粉伴黃瓜，心裡已經吃上了。

忙完菜，趕快回門口看望藍藍青青，姐妹倆只剩下青青，藍藍已經飛走。青青似乎是在等著跟俺告別，見到俺馬上從窩裡飛下來，在門口跳來跳去，俺打開手機視頻，青青一路跳俺一路拍，從門口到草坪，從自家前院到鄰居前院，青青越跳越快越飛越遠，鳥媽鳥爸站在屋檐房頂喳喳鳴叫，彷彿為青青加油，又彷彿是為青青送行。

從鳥媽鳥爸築巢，到四粒漂亮藍色鳥蛋落地，到四喜圓子出生，到四兄妹長大飛走，前前後後整整35天，若非新冠疫情，俺斷不可能和它們一家有如此緣分，每天形影不離。鳥媽鳥爸，明年再見！四喜圓子，明年再見！星星月亮藍藍青青，飛翔吧，盡情享受屬於你們的詩和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