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騙子 (回國見聞之三)

      我老家這幾年依靠種菜和養殖, 經濟快速發展, 百姓富裕有錢了, 除來此打工的外地農民以外, 也吸引全國各地江湖騙子到我老家淘金騙錢。

      去年我從老家回來, 發過一篇博文《毛左賣毛像》（點擊查看）, 寫到從湖南來的幾個毛左騙子, 以宣傳紀念老毛為名賣老毛的銅像, 一個兩百元, 半個小時居然賣出好幾個, 比起辛辛苦苦拔胡蘿蔔掙錢容易多了。

      這次回去, 又見識了一對江湖騙子。

      且說這天傍晚正準備到二哥家裡喝茶聊天, 聽到街上一陣陣喇叭叫喊：鄉親們, 我們是興隆雜技表演藝術團, 晚上在村口廣場為鄉親們免費表演雜技魔術氣功, 我們還帶來了孩子們最喜歡的大蟒蛇, 我們一不賣票而不做廣告, 免費演出, 請鄉親們踴躍捧場。

      我覺得好奇, 想看看這場免費演出到底是什麼樣子什麼水平，晚飯後帶上十歲的侄兒策策來到村口小廣場。這個本是小媳婦老大媽跳廣場舞的地方, 圍了百多號人, 幾乎都是老頭老太太小孩子, 一輛類似吉普賽人唱歌跳舞賣藝的大篷車橫在廣場中央, 車廂上印著" 興隆雜技熱情演出" 字樣, 下面是演出的一些照片, 旁邊有一小門擺著音響和擴音設備, 車前鋪著紅地毯, 地毯上擺著一個半人多高的觀音菩薩, 一個小夥子握著話筒, 站在菩薩前自我介紹:

        「各位大爺大娘, 大哥大嫂, 小弟弟小妹妹小朋友，這位大哥，請不要講話，啊，請不要講話。今天晚上，我們一不給商家做廣告，二不賣狗皮膏藥，三不賣門票，免費為鄉親們表演雜技魔術和氣功。剛才一位阿姨說了，你們出門在外，非常辛苦，今天晚上燒香拜佛，這個菩薩從哪裡帶來的？這個菩薩是從我們河南老家帶來的，從少林寺帶來的。這位哥哥問了，你怎麽到了少林寺？方才我講到，我家是河南的，因為我家兄妹很多，家裡很窮，我沒有讀過書，在我九歲那年，我的身體不好，多災多難，我爸媽把我送到少林寺，九歲進入佛門，十八歲下山，下山的時候，我的老師傅一分錢沒有給我，就送我今天帶的這一尊觀音菩薩，師傅交代，無論我在那裡，走到那裡，讓我一生向善，我師傅交代，積德行善必有福。來這的叔叔阿姨，來這的好兄弟，今天晚上在這表演節目，第一我們沒有給您帶來好吃的，第二沒有帶來好喝的，今天晚上我們給您送雜技而來，給您送蟒蛇而來，給您送平安而來，今天晚上，我們請出幾尊平安佛送給大家！

      「好，佛請上來了，有的哥哥笑了，玩把戲的，這是啥呀，紅紅的！這是一尊大肚彌勒佛，它稱為笑佛，笑佛請到家裡邊，代表招財進寶，紅色代表吉祥，紅色代表吉利，紅色代表大富大貴，下面是個紅纘，紅纘紅纘，能攔住一切災難，那一位哥哥問了，玩把戲的，今天晚上你給我們送平安，開光佛從那裡來的？開光佛是我們從河南少林寺帶來的。那位哥哥講到，耍把戲你也不要錢，今天晚上，你是不是每個人都給我們送上一尊呀，大叔大媽，我在菩薩面前，我不能欺騙大家，在菩薩面前，我不能每個人送給大家一尊，因為啥，因為我們數量有限。那位哥哥講到，耍把戲的，耍把戲你不要錢，那你們出門在外，吃飯怎麼辦，生活怎麼辦? 今天晚上，大叔大媽兄弟姐妹，下山的時候，我的師傅交代，每天晚上送平安的時間，收取一點開光費用就行了。那位哥哥講到，應該的，請一尊開光佛收多少錢？來的時候，我的師傅講，只收一碗飯錢，一碗生活費，給我們十元錢就可以了，那位哥哥講到，沒有問題，你就不送我平安佛，我也給你一碗飯錢，因為啥？誰能不出門啊，十塊錢，算不了什麼，你不要害怕，有錢，你幫個錢場，沒錢，你幫個人場，好不好？到那個地方，都是好人多，今天晚上我開光以後送給大家。

      「為什麼要開光？因為開光以後，它接到天地之仁心，日月之精華，有的哥哥講到，玩把戲的，我家有錢，十塊錢是掛到家裡的，我有車，有沒有掛到車上的？有沒有好一點的，我愛面子？有，但是數量不多，這個更好看，質量更好一些，只有十來尊，來的時間我的師傅交代，這個好的每個收二十元開光費就行了。開光佛有十元，有二十元，你不要害怕，有錢，你幫個錢場，沒錢，你幫個人場，你一會看雜技就行了，因為啥，我們出門在外，不會欺騙大家，我們不扎針不賣狗皮膏藥，今天晚上在菩薩面前，你給我們一碗飯錢，我們沒有好吃好喝的送給你們，大叔大媽，我們就從河南給您帶來一份平安，帶來一份祝福，掛到你家裡邊，有車的掛到你車上，車走四面八方，保佑好心人出入平安，身體健康，這個好看的只要二十塊錢。今天晚上，我一不拉你，二不拽你，萬人走路，一人帶頭十人隨，十元二十元是你的心情，我一不拉你，二不拽你，願意賞我們一碗飯錢的好心人，叔叔阿姨，您就大步地走到菩薩面前，常言說的好，心善一生平安，積德行善，兒孫滿院，積德是福，兒孫滿屋，多積德多行善，全家兒女平平安安，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到哪地方都是好心人多。給大家四分鐘，捐一點開光費，四分鐘后，讓大家看大蟒蛇。叔叔阿姨，常言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出門在外，我們沒有好吃好喝的送給你們，你們看到了，我們兩夫妻，出門在外，我們燈光這麼亮，音響這麼響，後面發電機燒油，人要吃飯，大叔大媽，今天晚上，我不到你跟前去要，不到你家去討，來到現場的好心的朋友，在菩薩面前你給我們一碗飯錢，已經過去一分鐘的時間，還有短短三分鐘，大叔大媽，萬人走路，一人帶頭十人隨，今天晚上兩三百人看我們雜技表演，等一下還有大蟒蛇表演，今天晚上不要讓大蟒蛇餓著，我就感謝大家了。謝謝這位大叔，謝謝你，啊，謝謝你，你要兩個，好，你也要兩個，祝大叔長命百歲，好，小朋友也要一個，好，找你十塊錢，好，出門在外不容易，謝謝阿姨，謝謝阿姨，祝你一生平安，謝謝好兄弟，送你個好的，這個是滴水觀音，祝好兄弟工作順利，萬事如意!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今天晚上，有觀音，有笑佛，男戴觀音女戴佛，心誠則靈，有求必應。謝謝你，謝謝你！來到咱這個村，我前面說過，一不為名，二不為錢，啊，這位大叔不好意思走上來，站在後面擠不過來，不要緊，菩薩面前不要怕，你要什麼我給你送過去，謝謝小朋友，拿好拿好，謝謝，謝謝，有好的父母，就有好的兒女，謝謝大叔，一次賞俺四十元，謝謝大叔，謝謝好心的大媽，七八十歲了還賞俺十塊錢哪，南海觀世音，大發慈悲心，今天晚上這麼多人，每個人請賞我們一碗飯錢，好好好，謝謝小寶寶，出門在外不容易，誰家孩子不出門，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謝謝你們，非常感謝，找你的零錢，在菩薩面前，您給了我們一碗飯錢，人在做，天在看。

      「。。。。。。。。。

      「好啦，現在把觀音菩薩請到後台，開始表演節目。」

      這場說好四分鐘的開光費收取節目，持續有半個小時，我粗略估計，賣出的開光佛超過一千元。

      觀音菩薩請到後台，音樂響起, 夫妻二人表演氣功。男的將一根兩米多長鉛筆粗細的鐵條繞在女人脖子上，女人坐在地上，脖子上繞著幾圈鐵條，男的舉起話筒又開始講話：

      「今天晚上，叔叔阿姨看到這個節目，你要是 覺得我們不容易，隨便給我們丟上一碗飯錢, 一塊錢兩塊錢咱都可以, 一塊兩塊是心意, 三塊五塊是你們的大方, 別說要錢, 你就嚇得不得了, 拔腿就跑。今天晚上, 全村人看了半天了, 您丟一塊錢就可以, 因為啥, 您一家人都來看了, 看了半天了, 一毛錢都不給, 您一家人在家裡看電視, 還要交電費是不是，我們燈火這麼亮, 音響這麼響, 汽車燒油發電也要不少錢。昨天晚上俺在隔壁那個村表演, 一位大叔覺得俺可憐, 上來就給俺一百塊錢, 今天晚上到咱們村了, 叔叔阿姨, 您隨便丟給我們一晚飯錢, 謝謝這位小朋友, 給我們五塊, 謝謝這位小姑娘, 賞我們十塊錢，有好的父母, 就有好的兒女, 祝好人一生平安, 給多給少是心情, 你給一塊錢, 我們不嫌少, 您給一百塊, 菩薩保佑您陞官又發財, 別看了半天, 一毛錢都不給, 禮多是情, 禮少是義, 謝謝這位大叔, 賞給我們二十塊, 謝謝大家, 謝謝大家, 今天晚上, 我們夫妻搭檔, 在這裡獻藝, 我們絕對不欺騙大家, 您看了大半天, 不掏一毛錢, 大嬸大媽, 人心都是肉長的, 人心換人心, 常言說的好, 人在做, 天在看,  我們夫妻出門在外, 也是為了生活, 為了養家戶口, 我們日子雖然過得貧寒, 但是我們老不欺少不嫌, 今天晚上, 我們靠賣力氣來吃飯,  哪位說了, 我想打賞五十塊, 可我只有一張百元毛主席, 能不能找錢, 當然能, 謝謝, 找您五十塊。今天晚上還有大蟒蛇表演, 大蟒蛇吃肉, 大家知道, 一斤肉要十五塊錢, 蟒蛇一天最少吃五斤肉, 有位大叔說了, 我想捐錢, 可是不好意思走上來, 這樣好了, 我到大家跟前， 大家把錢放到我手中這個捐款箱里好不好? 二十, 三十, 謝謝大叔, 謝謝大媽, 謝謝, 謝謝, 好人一生平安, 下面我要把大蟒蛇拿出來表演, 你看看你看看, 剛才說要錢你轉身就走, 現在說看大蟒蛇你又回來了, 叔叔阿姨, 俗話說在家靠父母親, 出門靠好心人, 人要吃飯車要加油, 俺夫妻演了半天, 飯也沒吃水也沒喝, 大叔大嬸家裡有吃的有喝的給俺送一碗, 大蟒蛇也要吃飯, 豬肉雞蛋它都喜歡, 謝謝這位小朋友, 你的錢俺給大蟒蛇買肉買雞蛋。。。」

      我侄子策策和許多小朋友身上帶的錢, 都送給了大蟒蛇。

      這場一不為名二不為錢的表演, 到結束起碼收了兩千塊錢, 這兩夫妻還不滿足, 最後甚至冷嘲熱諷, 就差把手伸進每個人的口袋掏錢了。我身上沒帶錢, 剛開始還覺得這夫妻二人不容易, 雖然那些所謂的雜技魔術氣功實在不值得一看, 還是想回家拿點錢捐給他們, 後來發現這對夫妻貪得無厭, 利用老人孩子的同情憐憫之心賺錢, 還不思感激, 由開始的可憐變成後來的討厭, 一分錢也沒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