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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才眼光比張家有更遠, 考慮更周全, 他對張家有說: 要成大事, 該花的錢要花, 該出的血要出。白沙村與沽河村是鄰居, 兩個村子多年聯姻, 親戚眾多,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姥爺姥姥都是沽河村的人, 白沙村的孩子都在沽河村上學, 兩個村的關係不能弄僵。再說了, 沽河村若要誠心搗亂與白沙村過不去, 只要在自己村裡街道挖幾條溝放幾堆磚橫幾塊木頭, 來往車輛就無法通過, 白沙村一點辦法也沒有, 白沙村總不能派人到沽河村清理街道吧。
張家有並非沒想到這一切, 只是仗著張家才在縣公安局, 覺得高建國不敢硬來, 沒想到這傢伙膽子不小, 只好聽家才的建議, 在飯店擺下酒席, 請來高建國, 家才做陪, 答應白沙村每月從沙場盈利中拿出一萬塊錢, 交給沽河村村委會, 但是沽河村要保證來往車輛暢通無阻, 保證白沙村孩子們的安全, 大人之間的糾紛, 不能影響孩子們在學校的關係。同時兩人回村做村民思想工作, 不許參加械鬥的村民日後尋釁鬧事。
高建國設卡攔車為的就是錢, 目的達到了, 張家有哥倆席間又不斷敬酒, 給足了自己面子, 當然不會敬酒不吃吃罰酒, 滿口答應張家有的條件。每月一萬塊錢, 多數進了他自己的腰包。
白沙村與沽河村這次械鬥, 開啟了沽河兩岸為爭奪自然資源大打出手的先例。各村各庄甚至各家各戶之間經常出現類似糾紛, 多數無法通過法律途徑維護自己的權益, 即使有法律途徑, 官官相護, 權錢結合, 警匪一家, 那些大蓋帽, 吃了原告吃被告, 有理無理先剝一層皮, 百姓躲之唯恐不及, 那裡相信他們, 況且多數百姓也沒有法制觀念, 有事寧願私自解決。高建國經過這次械鬥嘗到甜頭有了經驗, 一看這行有利可圖, 無本萬利, 抓住時機乘虛而入, 組織村裡一群無賴混混, 以幫助解決糾紛為名, 敲詐勒索, 吃了東家吃西家, 吃了張三吃李四, 很快成為沽河兩岸幫派組織的老大。
娟娟住在我大姐家裡, 我大姐對她要求很嚴, 娟娟學習比我用功一百倍, 放學以後, 基本關在我大姐家裡不出門。有時我溜進大姐家拉著娟娟到沽河邊玩一會, 若是讓大姐撞見了, 大姐會說我影響娟娟學習, 如果娟娟考不上重點高中, 上不了大學, 一輩子呆在農村, 都是我的錯。大姐說的這麼認真這麼嚴重, 我還真的害怕娟娟考不上大學怪到我頭上, 我便儘力克制自己, 除了上學放學時間在一起, 盡量不去打擾娟娟。
我大哥周末時常回來, 有時也為娟娟補習數理化課程, 上學路上娟娟每每說起我大哥, 對我大哥的那種崇拜, 讓我非常嫉妒, 我便暗自下決心, 將來一定也要考到北京的大學, 讓娟娟象崇拜大哥一樣崇拜我。
娟娟在沽河中學讀了兩年, 日夜用功終有回報, 初中畢業考入她們縣的重點中學, 我和娟娟從此分別, 只有過年過節才會見面, 我開始嘗到單相思的痛苦, 我大哥和我一樣, 工作以後日日夜夜也在經歷著愛的折磨。如果說我對娟娟的愛, 只是少男少女青春期的萌動, 屬於鏡里看花水中望月, 我大哥對我大姐的愛, 則是刻骨銘心實實在在, 但我們倆的愛有一處相同: 都不能親口說出來讓對方知道, 我是因為年齡小, 大哥則因為大姐還沒離婚。
大哥畢業回青島以後, 瑞清知道了我大哥心底的想法, 徹底放棄了對我大哥的感情期望, 畢業后留學去了美國。
工作兩年後, 大哥還沒有女朋友, 我母親開始著急, 便張羅給我大哥介紹對象, 母親首先想到桂香的五嫚。在青島醫院看病那幾天, 五嫚忙前忙后照顧母親, 給母親留下很好印象。五嫚與大哥年紀一般大, 同是白沙村出去的, 知根知底, 母親便找桂香商量, 桂香也覺得二人非常合適, 一口答應。桂香的三嫚大學畢業分配在濟南中級法院工作，四嫚嫁給張家有，桂香和兒子小六終於轉為濟南市戶口, 馬上要搬到濟南與丈夫團聚在濟南生活了，五嫚的婚姻是桂香現在最大的心事。
母親對大哥一提, 大哥說自己工作忙沒時間, 母親罵道: " 不識好歹的東西, 你說你忙, 一到星期天怎麼還往家跑? "
大哥只好強詞奪理: " 我這不是回來看你嗎, 還可以幫家裡干點活。"
母親更來氣了: " 你要回來看我, 你就聽我的, 別惹我生氣, 我跟桂香說好了, 下個星期天你和五嫚一起回來, 把你們倆的事定下來。"
" 人家秀珍說不定早有對象了, 你們別沒事找事瞎摻合。" 秀珍是五嫚的學名, 大哥在青島和五曼時有來往, 知道五嫚並沒有男朋友, 但看母親非常認真, 只好編瞎話, 希望能打消母親的念頭。
" 五嫚有沒有對象, 她媽還不知道? 你要沒有對象, 以後也不用回來看我。" 母親下了最後通牒。
大哥沒辦法, 找大姐商量。大姐一直勸大哥找女朋友, 大哥根本不聽, 現在聽大哥說母親逼著他相親找對象, 便對大哥說道: " 亭亭, 大姐知道你的心意, 為了京京, 大姐不想與瑞安離婚, 不要為我耽誤你的將來。聽媽的話, 別拖了。 "
大哥明知大姐和瑞安的婚姻不可能長期維持下去, 但是大姐這樣說, 大哥也怕自己給大姐造成壓力, 畢竟大姐和瑞安之間有個京京, 二人的婚姻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大哥只好將對大姐的那份愛埋藏起來, 與秀珍定了親, 與此同時, 大哥從機關辭職下海, 創立了青島市第一家計算機工程公司, 僅用三年時間, 發展成一家頗具規模的民營企業。大哥事業有成, 與秀珍開始籌辦婚禮, 偏在這個時候, 大姐與瑞安離了婚。
瑞安上完大學又讀了三年研究生, 畢業后留校工作, 工作不久提出與我大姐離婚。我大姐在白沙村等了七年, 希望瑞安能夠跨越戶口制度的鴻溝, 為了京京而維持這樁婚姻, 但最終等來的還是法院離婚判決。我大姐從小到大在父親寵愛下長大, 生性善良長相美麗個性開朗, 端莊大方人見人愛, 可說是白沙村的公主, 和瑞安的婚姻, 在白沙村曾經人人稱頌羨慕, 現在倒過來, 村裡人都說我大姐被在北京的丈夫拋棄。大姐的自尊心受到沉重打擊, 一病不起, 在秀珍工作的醫院足足住了一個月，我大哥下了班就往醫院跑，象當年自己得肺炎生病住院，大姐照顧自己那樣照顧大姐。有一天散步經過醫院裡的一個小花園，大哥問大姐：「你還記不記得，那年我得肺炎住進公社醫院，在醫院花園裡，你問我將來娶什麼樣的媳婦，我說要娶大姐這樣的。」
「你都要結婚了，別再胡思亂想。」 大姐說完，出神地望著小花園裡的一株玫瑰。玫瑰花朵有的含苞未開，有的半遮粉面，有的絢麗奪目，有的卻已凋零敗謝，大姐覺得自己和大哥還是和這些花朵一樣，雖說同根連枝，花季卻不一樣，不能一起享受那春風夏露，朝雲暮雨。沒想到出院那天, 我大哥告訴我大姐, 他向秀珍袒露了自己的心事, 求得秀珍原諒, 婚禮取消, 兩個人已經分手。
大姐流著淚說道: " 你為了我這樣做, 媽那裡你怎麼交代。這事要讓她知道了, 她能饒了我? "
" 我和秀珍的事, 我會跟媽解釋, 我們的事, 暫時不讓任何人知道, 秀珍也答應替我保密。慢慢的總會有辦法。"
回到白沙村, 大哥跟母親講, 秀珍臨時改變主意, 取消婚禮。母親不太相信, 自己又不能親自到青島濟南問個明白, 只好聽大哥胡編亂造, 完了對大哥說: " 憑你現在的條件, 七仙女也要隨你挑, 媽另給你說一個。" 我大哥連連搖手: " 您別操心了, 我自己會找。"
我這年已經在縣一中上高二, 根本不相信大哥編的這套話, 但我也絕沒想到大哥是因為我大姐而取消婚禮。我那時讀過不少瓊瑤阿姨的小說, 於是充分發揮我的想象, 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我大哥現在這麼成功有錢, 一定是被那個更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纏上了, 過不多久, 大哥就會娶一個又年輕又漂亮的姑娘回來。年底走親戚, 娟娟跟她母親來我家, 我母親跟娟娟母親嘮叨大哥的事, 我拉著娟娟來到白沙灘, 告訴娟娟我的猜測, 娟娟聽后嘻嘻嘻地笑, 說道: "你大哥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呢? 我看你倒象是那種人, 喜新厭舊, 將來上了大學, 把老家的人都忘了 。"
聽娟娟這樣說我, 我假裝生氣, 剛好旁邊有個挖空的沙坑, 一人多深, 我縱身跳下去, 站在沙坑裡說道: "我要是喜新厭舊, 將來就埋在這個沙坑裡。"
" 好啦好啦, 我相信你啦, 快上來。" 娟娟說著, 伸出手拉我。
" 這沙坑裡真暖和, 你也下來吧。" 我拉著娟娟的手一扯, 娟娟整個人便跌倒在我懷裡, 娟娟那雙水旺旺的眼睛盯著我, 櫻桃小嘴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我忍不住吻下去, 娟娟可能沒想到我這麼大膽, 把頭扭到一邊, 我剛好親在娟娟臉上, 娟娟用力想掙脫我, 我反而把她抱得更緊, 火熱的唇緊貼在她臉上, 她想躲也躲不開, 慢慢得她不再掙扎, 很溫順的樣子, 張開櫻桃小嘴, 迎接我的親吻。
三十年後大學同學聚會, 聊起自己的初吻, 有的說在大樹下, 有的說在小河邊, 有的說在火車上, 我說我在沙坑裡, 大家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 說你這傢伙會找地方, 那麼深的沙坑, 又隱蔽又安全, 一定不只是初吻吧。我說要是現在這個社會, 一定不會吻一吻就滿足了, 但那個年代, 親一親吻一吻, 將娟娟又膩又滑的朱唇和舌尖含在嘴裡, 彷彿含著一粒溫熱的珍珠, 品著一枚熟透的櫻桃, 在白沙村絕對屬於偷食禁果, 色膽包天的壯舉了。
我們初吻半年後, 娟娟考上本省一所師範學院外語系, 讀英語專業, 第二年我考入北京的人民大學, 上大學的第二年, 參與八九六四那場轟轟烈烈的民主運動, 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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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6 個評論)
- 回復 sissycampbell
- 對你大哥很是敬意。對你大姐充滿同情。他們若要有情人成眷屬，恐怕還要經歷一些坎坷。對「我」得初戀，我想應該是沒結果～～
- 回復 sissycampbell
- 我只能讀你的故事，沒有經歷過或這耳儒目染，編不出來。你是現實主義加浪漫主義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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