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脖子濕漉漉的還能覺得出幾滴眼淚？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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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理一下凌亂的頭髮, 說道: " 很久沒睡這麼沉了, 亭亭, 你們宿舍暖氣真好, 不冷不熱, 咱白沙村的房子, 如果有暖氣就好了。
" 白沙村到現在還沒通電, 照明還用煤油燈, 不知要等到那個猴年那個馬月, 屋裡才會有暖氣呢!"
" 聽家有說, 今年春天, 縣裡要給沽河兩岸的村子全通上電, 白沙村就要有電燈了。" 大姐說完, 下床匆匆洗了臉, 坐到桌旁, 看著那幾塊紅色的豆腐乳說道: " 你一直說北京的豆腐乳多麼好吃, 今天要好好嘗嘗。"
" 這是我每天的早餐, 比老家吃得好多了。我總是想, 這些吃的都是白沙村地里種的, 為什麼白沙村的百姓卻只能吃玉米面地瓜干? "
" 小麥小米大豆這些細糧, 產量低, 種的又少, 打下來全部交了公糧, 供應城市, 我們自己只好吃玉米面地瓜幹了。今年分產到戶, 種什麼自己說了算, 情況也許會好些。"
" 但願會吧, 只是你又要種地又要教學, 累死累活, 吃得再好管什麼用! " 大哥起床后買來早飯, 坐在桌子旁看著大姐, 心裡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擔心大姐的身體扛不住。
吃完早飯, 屋裡暖和不需要穿棉衣, 大姐說道: " 亭亭, 你再去打兩瓶開水回來, 幫姐洗洗頭。來的時候上下火車出了一頭汗, 跟瑞安嘔氣也懶得洗, 頭髮都粘住了。"
大哥宿舍共住著八個人, 上下八張床擺在屋子四個角落, 每個同學都有一把暖瓶, 有紅的有綠的, 有鐵皮的有塑料皮的, 在床鋪之間靠牆擺著。大哥選了四把塑料暖瓶, 每隻手提了兩把就要走, 大姐忙阻止說兩瓶足夠, 提四瓶上樓太重, 大哥說沒事, 我們宿舍平日輪流打水, 每人都提四把暖瓶, 習慣了。
大哥提起四把暖瓶下了樓, 開水房離宿舍走五六分鐘, 放假人少不用排隊, 十幾個開水龍頭, 只有三四個人在灌水, 大哥把四把暖瓶一字排開, 擰開水龍頭, 滾燙的開水冒著熱氣, 嘩啦啦嘩啦啦流得正歡, 突然"啪"的一聲, 中間一把紅色暖瓶瓶膽炸裂, 開水從裂縫噴出, 賤在大哥左手上, 饒使大哥躲得快, 左手背還是燙起兩個小水泡。
大哥下樓后, 大姐拔掉發卡, 將盤在腦後的髮髻放開。大哥提著四把暖瓶回到宿舍, 看到大姐一頭長發垂在胸前和腦後, 有種久違的感覺, 站在門口發獃, 居然忘記把暖瓶放下。大姐結婚以後, 便象沽河兩岸所有新媳婦一樣, 把長發齊耳剪短, 或結成髮髻盤在腦後, 再也不象結婚以前梳個大辮子, 或者象眼前這樣, 任其垂在胸前披在腦後, 大哥有三年不見大姐長發披肩的樣子了。
" 亭亭, 快把暖瓶放下, 提著累不累! " 聽到大姐說話, 大哥才回過神來, 忙放下暖瓶說道: " 這把紅暖瓶瓶膽炸裂了, 只打了三瓶開水, 不夠我再去打。"
" 有沒有燙著? " 大姐忙走過來。
" 左手背濺了一點開水, 不要緊。"
"讓我看看。" 大姐拉起大哥左手, 看到大哥左手背上起了兩個豆粒大的小水泡, 便說道: " 找個關針, 把水泡挑開, 水擠出來就沒事了。"
大哥便在抽屜里翻出一個關針, 大姐用開水把針頭燙了燙, 輕輕在水泡一挑一擠, 絲毫沒有疼痛的感覺。
擠完水泡, 大哥去水房端來半盆涼水放在小凳上, 兌上熱水, 大姐兩手撐著盆沿, 一頭長發浸到水裡, 大哥兩手捧起水, 一捧一捧灑在大姐的頭頂, 水多了流到脖頸和胸前, 大姐便叫: " 快拿毛巾來, 水都流到脖子里了。"
大哥便拿過毛巾, 掀起大姐衣領, 將毛巾伸進去, 大姐便問道: " 亭亭, 我后脖子有沒有灰, 你幫我打點肥皂搓一搓。" 大哥便站在大姐身後, 毛巾蘸了水打上香皂, 在大姐脖頸上下左右搓揉, 邊搓便說: " 小時候你幫我洗脖子, 總說我脖子上的灰有一指厚, 用力搓, 搓得我脖子生疼還不住手, 今天不把你脖子搓下一層皮來, 我也不住手。"
大姐想起大哥那時候的可憐樣子, 忍不住笑起來: " 你還委屈呢, 你那一脖子灰, 不用力哪能搓下來, 每次洗完了, 一盆水跟渾泥湯子一樣。"
" 我們學校有澡堂子, 可惜今天不開門, 否則你去澡堂泡個熱水澡, 渾身洗一洗會更舒服。"
" 姐哪有那個福氣, 這樣洗一洗已經很好了。" 大哥聽大姐說這話, 在火車站看到大姐那一瞬的感覺再次襲來, 心底又一陣疼痛, 忍不住流出淚來, 一滴一滴落在大姐的脖頸上。
" 亭亭, 你怎麼了? " 大姐感覺到大哥落下的淚滴, 抓起毛巾擦掉臉上和發稍的水珠, 把頭髮撩到身後, 直起腰轉過身, 看到大哥眼紅紅的, 含著淚水, 忙用毛巾幫他擦掉眼淚, 苦笑著說道: " 看你, 這麼大人了還流淚, 姐沒事, 將來你有了出息, 常回白沙村看看我就行了。"
溫熱的水, 讓大姐本來干糙的臉變得細膩緋紅, 剛洗過的頭髮烏黑閃亮, 在大哥眼裡, 大姐彷彿又恢復了青春少女的模樣, 大哥很想把大姐擁在懷裡, 最終還是沒這麼做, 而是端起凳子上的那盆水來到水房倒掉, 自己用涼水洗了把臉, 又端了半盆水回來, 幫大姐把頭髮脖頸再沖一遍。
下午大哥陪大姐回到教授家, 火車晚上八點種, 大家一起早早吃過晚飯, 算是為大姐送行。大姐和瑞安的婚姻已到盡頭, 每個人都清楚。因為我大姐不肯放棄京京, 瑞安又在上大學, 兩個人便沒有談正式離婚的事情, 飯桌上兩人都不說話。教授心裡覺得對不起我大姐, 畢竟是他請友貴和桂香做媒提親, 我大姐才嫁給瑞安。當初急著讓瑞安結婚, 教授也是出於一片私心, 擔心兒子一個人跟著窯廠四鬼抽煙喝酒賭錢, 甚至偷雞摸狗, 用不多久會毀了兒子一生。沒料到一家人會這麼快回北京, 瑞安和瑞芳的婚姻頃刻成了過眼雲煙, 教授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也有責任, 桌上便一個勁向大姐道歉。大姐反而覺得不好意思, 讓教授不要自責, 有機會回白沙村, 白沙村永遠歡迎他們一家。
吃過晚飯, 大姐抱著京京, 大哥提著帆布包, 瑞清陪著二人一起到火車站, 買票時大哥同時買了一張站台票, 讓瑞清在外面等著他。
進了車廂找到座位放好東西, 大姐從棉襖口袋掏出一個手娟, 展開來裡麵包著一卷人民幣, 大姐拈出五十塊放到大哥手裡, 讓大哥收好。大哥很奇怪, 大姐那來這麼多錢, 大姐便說: " 這是瑞安他爸給的。他說他平反恢復工作以後, 單位補發了十多年的工資, 很大一筆錢, 給了我一百多塊, 算是給京京的生活費。" 大哥說自己的助學金足夠花了, 不要大姐的錢, 大姐把錢硬塞到大哥口袋裡: " 拿著, 有時間和瑞清逛街, 給她買點東西, 我看她對你挺好的, 你一個人在北京, 有她和你在一起, 姐也放心。" 大哥深知大姐的脾氣, 便不再推辭, 只想著暑假早點到來, 用這錢買張車票飛回白沙村。
白沙村實行半年的分組聯產承包, 實際是摸著石頭過河, 為徹底包產到戶做準備。包產到戶確實提高了農民的勞動積極性, 提高了勞動效率, 提高了農作物產量, 但是由於制度的限制, 這種改革先天不足, 貧富分化由此開始。
大姐本是一位優秀教師, 在教學崗位上, 兢兢業業, 培養了一屆又一屆優秀學生。包產到戶, 民辦教師不再掙工分, 由公社和大隊按比例每月發工資, 工資不到公辦教師的一半, 但大姐分到的地, 無論種還是不種, 產量多少, 必須向國家繳納糧食和提留, 還有雜七雜八其它收費, 統稱農業稅。大姐雖說在農村長大, 教學很優秀, 種莊稼干農活卻是門外漢, 儘管有父親幫忙, 但莊稼總不如別家長得好, 更可怕的是民辦教師工資出現拖欠, 學校里一些民辦教師開始辭職回家種地, 大姐的教學任務越來越繁重。年底勞力多會種地的農家, 收入大幅提高, 白沙村首次出現千元戶, 而大姐的收入不升反降, 和大姐境況差不多的, 還有桂香和河子兩家。
友貴去世后, 河子媽失去了依靠, 鐵梅還小, 河子又笨頭笨腦, 生活的重擔突然全落到河子媽頭上。桂香更不容易, 家裡除了上中學的小兒子, 其他全是女人, 地里的重活, 只能靠兩個女婿偶爾來幫一點忙, 勉強沒讓地荒了。
與此同時, 張家有開始挖掘他通往沽河縣首富的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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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9 個評論)
- 回復 sissycampbell
- 教授沒想到為了心痛兒子，促成這麽一段婚姻，讓兩代人受傷害。瑞安的兒子應該讓他養。此時，大哥心理是愛情，大姐心理是親情。
- 回復 kzhoulife
- 做父母的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如果瑞安不回北京, 而是認命呆在農村, 就像農村的大多數家庭一樣, 婚姻也不會出問題, 還可能是農村非常美滿的家庭。
sissycampbell: 教授沒想到為了心痛兒子，促成這麽一段婚姻，讓兩代人受傷害。瑞安的兒子應該讓他養。此時，大哥心理是愛情，大姐心理是親情。
- 回復 sissycampbell
- 但瑞安在那種回城的潮流中，能安於現狀嗎？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註定要分手！「大姐的悲劇」。
kzhoulife: 做父母的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如果瑞安不回北京, 而是認命呆在農村, 就像農村的大多數家庭一樣, 婚姻也不會出問題, 還可能是農村非常美滿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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